第一百三十一章 鬧鬧
不過她不是賀川,有些事情無法做到感同身受,賀川可能也有自己的難處,隻不過辛甘覺得,有些事情,其實兩個人是可以溝通的,要是真有在一起的決心,不管發生什麽事,可以一起麵對,一起想辦法,而不是單方麵放棄,這就是為了對方好。
對方想要的,不過是和你在一起,即便再困難,總會有辦法解決。
程回還小,她這會鑽牛角尖,誰勸說都沒辦法。
辛甘也著急上火,一來是可憐程回年紀小,二來是覺得賀川做的太決絕,沒有挽回的餘地,硬生生讓程回經曆這些坎。
程回要是過不去,真出了什麽事,誰可以負責?
墉城這頭的事情程究在處理,薑萌那邊求了他之後,還不斷發短信過來求他放過她,她奶奶馬上就要做手術了,錢那塊,絕對不能再出任何問題。
等她奶奶的病情穩定下來後,她會跟警/察自首,交代清楚事情真相。
程究沒回複,他找人查到了薑萌的銀行卡流水,的確有一筆款項來曆不明,應該就是賀承收買她做假證的錢,這筆錢,是薑萌急需給她奶奶做手術的費用。
是救命的錢。
但是這救命的錢,來源並不光明。
這件事對辛甘的影響也可大可小,不能草率。
辛甘在國外陪著程回,見到了自己以前學校的同學,其中就有位是心理醫生,是同胞來著,姓葉,辛甘剛好跟他說了程回的情況,葉醫生提出想見程回。
辛甘找了個方便的時間,跟程回提前打了聲招呼,不過沒有直接表明對方是心理醫生,而是說給她介紹朋友認識認識。
辛甘在,程回狀態好一點,起碼不排斥了,就點了點頭。
周末的時候,葉醫生來醫院了,順便帶來了一些小禮物送給了程回。
程回很警惕,看到葉醫生本人後,有些害怕扯過被子蓋住臉,明顯是恐懼。
想要了解她的病情,葉醫生肯定要問她的生活環境,尤其是到了倫墩後的生活環境。
辛甘在旁邊安撫程回,安撫了好一陣,程回才放鬆了點,咬字不清,道:“不高興,我在這,不舒服。”
葉醫生很耐心聽,聽懂了,點了點頭,說:“那你有沒有很討厭的人?或者事情?”
“有。”程回低著頭,“班裏的同學,很多,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
“那如果換個班級會好點嗎?”
“不會,討厭的人無時無刻都在。”
葉醫生笑笑:“那你是不是也討厭我?”
程回:“不是,你是醫生,我知道,你是來救我的。”
她用的是救這個字眼,葉醫生微微訝異,又說:“你覺得你需要被救嗎?”
“需要。”程回緊緊盯著他,仿佛在死水裏掙紮許久,終於看見了希望,“我需要。”
……
辛甘送葉醫生出來,兩個人走出病房,葉醫生說:“她情況不算太嚴重,不過要是放著不管,可能會變得很嚴重。還好,她本人還算清醒,知道自己情況不對,想要被救,所以她才會用救這個字眼。”
辛甘聽著心跳加快,忍不住擔心,“那要怎麽做?”
“別擔心,誰讓我們倆是同學呢,她的事,交給我了。”
“麻煩你了,費用不用擔心,我會按照你的收費標準來。”
畢竟人家是靠這份職業賺錢的,請他幫忙,不是免費義務的,肯定要付錢的。
葉醫生倒是不好意思笑笑:“先不著急,我還不信你嗎?我先給她治療一段時間,看看效果,總不能辜負老同學的信任。”
辛甘說:“不管怎麽樣,謝謝你了。她剛才願意和你說那麽多,應該是相信你的。”
葉醫生覺察到壓力了,“太客氣了。”
之後一周,葉醫生來了四五次,一開始做的全是心理上的疏導,沒有開藥,他的意思是能不開藥就不開藥,不是所有心理疾病吃了藥就會好,反而會對肝髒造成更大的損傷,如果心理輔導能解決,那暫時先不要開藥了。
辛甘在倫墩待了蠻久的,當地的同學聽說她回來了,都來找她聚一聚。
葉醫生說這是個好機會,帶程回多出去接觸解除,可以不說話,就安安靜靜待著也可以。
葉醫生還建議程回先休學,安心治療,既然學校是讓她不高興的地方之一,那就先不要去了,等她好了,再回去上課,反正這會上課,她也學不進去,一樣是浪費時間。
辛甘說可以。
她聯係了程夫人,程夫人那邊沒有意見,同意了。
於是很快的,程回就不去學校了。
為了更好方便照顧程回,辛甘租了一間公寓,她和程回住一起,可以隨時照顧她,陪她。
辛甘帶她去自己同學家裏做客,程回很安靜在她身邊待著,去之間,辛甘沒有提前和同學說程回的情況,也是希望他們不用特意照顧程回,把她當成正常人就行,這樣反而不會讓程回覺得有壓力。
這也是葉醫生建議的,當然了,葉醫生也在。
這段時間,梁揚也來找過程回幾次,見到了辛甘,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梁揚來的次數也變得頻繁起來,不過程回不太歡迎他似的,梁揚也看出來了,趁辛甘不在,就他們倆個人的時候,梁揚悄悄問她:“是覺得我煩了嗎,我來看你,你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程回表情淡淡的:“沒有,很高興啊,隻不過我笑不出來。”
“小丫頭,又騙人,你就是覺得我煩人了,你要是不高興,那我以後不來找你了。”
程回說:“我之前跟你說過太多,我怕你不保守秘密。”
“不會。”梁揚直勾勾看她,“你既然跟我說了,那我就不會告訴別人,誰也不說。”
“你答應的。”
“是我答應的。”梁揚笑笑,“這下不會趕我走了吧?”
“那你下次來之前能不能吃飽了再來,我嫂子不會做飯,我不想她那麽辛苦。”
梁揚覺得她是嫌棄他每次都來蹭飯,又不好意思找他要夥食費,所以才不高興。
梁揚和程回走的很近,而且梁揚對程回也很好,總會變著法子逗她高興,當然了,偶爾也會惹她不高興。
這在辛甘眼裏看來,總覺得梁揚對程回有一點好感,她不太放心,怕又出什麽事。
辛甘在倫墩待的時間有點長,要回墉城處理一下畫室的事,於是跟程回說了,程回讓她放心回去,不用擔心,梁揚陪著她。
辛甘愈發擔心了,不過航班不等人,她還是走了,想著順便去畫室看一下,沒什麽事的話就趕回倫墩。
辛甘回到沒多久,薑萌就找來了,還知道了她的手機號碼,直接找上了她。
薑萌是程究大學談過的女朋友,這件事,辛甘本人是清楚的,那次同學聚會,薑萌也在的。
薑萌約她在大學城附近見麵,辛甘本來一開始不想去,因為薑萌做了假證,導致賀承現在沒有什麽事,還很瀟灑,但是薑萌說,她想和她聊聊,很簡單的聊一聊。
辛甘就去了。
薑萌似乎特地打扮過,她其實長得挺好看的,不過年紀擺在這,眼尾的皺紋用再多護膚品也是無法消除的,而她也沒有精力去美容院做什麽祛疤的手術,更加沒有條件。
當她看到辛甘的時候,表情苦澀,笑了笑,心想,男人真是天底下最直接的動物,不管幾歲的男人,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
程究這種男人也是不例外。
他喜歡辛甘,大概也是因為人家年輕漂亮。
等辛甘跟她年紀一樣的時候,程究還會像現在這麽喜歡?
薑萌覺得辛甘是當年的她,等這陣子新鮮感過去了,辛甘也不會跟程究長久。
她堅信。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薑萌站起來,像她伸出手。
辛甘禮貌性握了握,雲淡風輕的,說:“你找我出來,有什麽事嗎?”
薑萌上下打量她,笑著說:“和你聊聊程究,之前幾次都沒機會,今天難得有機會,不想錯過,所以想和你聊聊。”
這麽冷的天,薑萌也就穿了件外套,很薄的,頭發也是隨意紮了起來,沒有打理,化了個淡妝,看起來臉色好點,不至於那麽狼狽。
辛甘沒有打扮,她直接素顏,即便是素顏,也比薑萌好看,於是在薑萌看來,她愈發是仗著自己年輕,肆無忌憚。
“聊什麽?”辛甘有些好奇,她還能聊什麽?聊程究?聊他什麽?
她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程究也沒瞞著她。
薑萌邀請她坐下來聊,她們倆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辛甘緊了緊領口,風吹過來有些涼。
“辛小姐應該知道我和程究的關係了,我也不打啞謎了,我上大學那會和程究交往過,時間還算挺長的,有一年半。”
程究那會告訴過她,詳細細節他沒說,也沒必要說,辛甘也不是刨根問到底的人,那也沒意思。
她這麽多年在國外,也不是白待的。
她和程究訂的那門親,雖然是從小就訂下的,但是她一直沒見過他,他們倆可以說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他也可以不接受這門親事,跟其他女生在一起,也可以理解。所以她並不生氣,她見到程究那會,他都三十歲了,要是沒有交過女朋友,大概性取向才會讓人懷疑。
薑萌觀察她的表情,看不明白,抿了抿唇,繼續說:“其實這事已經過去很久了,提起來是沒什麽必要了,不過就當是今天隨便聊聊吧。”
辛甘噙眉,似有似無‘嗯’了一聲。
“畢業這麽多年沒想到還能遇到他,其實我還覺得挺意外的,當年在學校裏喜歡他的人不止我一個,像我們宿舍就有三個女生喜歡他,辛小姐不要生氣,他這麽優秀,喜歡他的女孩子多也很正常。我也不知道他那會怎麽會看上我,選擇我。”薑萌回憶起往事,話裏話外諸多感慨,還有不可察覺的留念。
說白了,她後悔當初和程究分手。
要是再努力一點,指不定現在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她。
隻怪她當初太害怕太沒安全感了。現在想來,多半是她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程究,他那麽優秀,要是遇到更優秀的人,那她不就成笑話了?
辛甘像是旁觀者,聽她說大學那會的事情。
在年紀上,她也覺得像是一道無法跨越的坎,她不了解學生時期的程究,更不知道他學生時期是什麽樣子,程回說他小時候調皮搗蛋非常會惹事,這和她截然相反,因為很早就獨立自己生活,養成了她較獨立不求人的性格,也就是別人口裏的高冷,說她我行我素,不好相處。
“你不知道,他那會朋友可多了,可會玩了,你別看他現在一本正經的,他以前是另外的一副樣子。不過那會學校管得嚴,他的專業外出訓練的多,我能見他的時間其實很少,這也可能是導致後來他沒有那麽喜歡我的原因之一吧。”
薑萌又看她,表情雖然溫和,但是眼眶已經發紅了,似乎是不甘,又似乎是後悔,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為。
“對不起,聽我嘮叨這麽多,人到了年紀,總是會想起以前的事,尤其是特別重要的。”
辛甘從包裏拿出一包紙巾遞給她,從容淡定道:“我能理解,也許我到你這個年紀也會,不過再怎麽懷念,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人要向前看。”
薑萌一頓,接過她的紙巾,“謝謝。”頓了頓,又說,“我沒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誤會,就隻是覺得……”
“我知道,我也能理解。”辛甘打斷她,“不過其實你說的這些事,程究有跟我說過,他跟我坦白過,他在大學有談過戀愛,我其實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事實上,我和他是從小就定親,不過一直沒機會見麵,我很早就出國念書了,一直沒回來,他那會也不太接受這門親事,我想也是。”
薑萌和程究在一起那段時間,她或多或少有聽他身邊的朋友提過他所謂的娃娃親,不過並沒有在意,權當是開玩笑而已,沒想到這是真的。
薑萌又問:“那你們怎麽會結婚……”
“我畢業回國來找他了,想退親,去見他也是要退親,我不想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對,我自己去北嶼找的他,相處了一段時間後,發覺他人挺好,後來經曆了一些事,我不願意退婚了,就放棄了一開始的計劃,和他結婚。”
辛甘釋然笑了笑,“薑小姐,你說的這個故事我的確很羨慕,人家常說大學的戀愛是最難忘的,我想也是,所以你才會一直記得,不過那都過去了,我不覺得這是什麽事,他過去的人生我來不及參與,但是他以後的人生有我,我本不想和你說這些話,你說簡單聊聊,那我也跟你聊聊,程究他心底裏隻有我。”
換作以前的辛甘,絕對不屑跟別人說這番話,她想今天大概是被氣的吧,表麵能裝淡定,心底還是介意。
介意他過去的人生,她來不及參與。
所以有其他人的影子。
薑萌臉色複雜,沉吟了半晌,說:“我知道了。”
她放棄的機會,是給人家鋪了路。
程究當年有說過,等他幾年回來,就把證領了。
但是她等不到他回來,女人的青春能有幾年啊,她等不到,就和他斷了。
而辛甘,去了。
薑萌看著自己粗糙的手,有些忍不住,說:“我當年要是去了北嶼,今天是不是不一樣?”
辛甘沒回答她,這問題,不該由她回答。
辛甘先走了,薑萌一直坐在椅子上,她抱著膝蓋,再次忍不住哭出來。
後悔啊,非常後悔。
當初放棄的有多迅速,現在就有多後悔。
……
辛甘回到家,彎腰脫鞋子,幾隻貓立刻走過來,蹭她的腿,時不時發出喵喵叫。
辛甘心裏柔軟,彎腰抱起其中一隻,然後坐在沙發上擼貓。
程究回來的早,開了門,就看到辛甘抱著貓在看電視。
他欣喜若狂,放下鑰匙連忙上前摟住她,“怎麽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你不是忙嗎?我就沒跟你說。”
程究好幾天沒回家了,知道她要回來,但不清楚具體的時間。
辛甘放下貓,推開他,有些冷淡,說:“你有胡渣了,刺的我疼,別過來。”
程究擰了下眉,摸了摸下巴:“這幾天太忙了,沒注意,晚點再刮,讓我抱會。”
“不要。”辛甘說。
程究:“恩?不要?”
辛甘再次強調,還搖頭:“我不想抱你。”
“怎麽了?”程究覺察到她語氣冷硬,很少有過這種情況,他警覺觀察她的表情,但是看不出來有哪裏不對勁的地方。
“沒什麽,累了,我先去洗澡睡覺,晚飯你自己解決。”
程究的懷抱落了空,她一點都不留戀,直接進了房間,那幾隻貓也跟著走了進去,臥室門再度關上,他隻能看那緊閉的房門。
她應該是太累了。
程究想。
……
辛甘洗了個澡,手腕的傷已經結痂了,不過還是留了疤痕,手腕的疤痕很難去掉,她盯著看了會,想著要不要去紋個身蓋住疤痕。
她洗了多久,貓咪就等在浴室門口多久,等她出來了,又開始喵喵叫。
辛甘以為它餓了,匆忙換了衣服,就開門讓它出去找貓糧吃。
程究這會在廚房忙碌,她回來了,那他也要開始下廚做飯了。
辛甘聽到了廚房的動靜,抿了下唇,又回房間了,手機這會響了,她拿過來看,是薑萌發了條短信過來,說:很抱歉,我跟警/察撒了謊,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生氣,我今天約你出來也是想跟你道歉,沒想到話題聊偏了,我已經把情況告訴了程究,等我奶奶手術做好了,我會跟警/察交代清楚,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我實在走投無路了。
辛甘呆住了很久很久。
程究還在想怎麽哄辛甘來著,做了她愛吃的菜,又開了一瓶酒,使出了看家功夫了。
辛甘其實更生氣了,吃飯的時候,她坐在餐桌上,隻喝了一碗湯,無視對麵的程究各種獻殷勤,喝完湯就說吃飽了,把碗拿進了廚房,放在洗碗槽,然後進房間休息了。
程究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說什麽,他也沒胃口吃飯了,後腳跟進了臥室。
辛甘躺在床上,拿了一本書看,聽到開門動靜,愈發聚集精神看書,但是看不進去。
程究裝作經過,進了浴室洗澡,洗完澡出來,辛甘還在看書,沒看他。
這氣氛,再遲鈍也能感覺到不對勁了。
程究幹脆把她書抽走,扔在一邊桌上,坐在她身邊,直視她,問她:“我是不是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辛甘表情淡淡的:“沒有。”
“沒有嗎?”
“沒有。”
“那你不高興?”
辛甘不看他,掀開被子去拿桌子的書,又躺回床上看。
程究又抽走,表情嚴肅,“說話。”
“不想說。”他又凶她,辛甘更不高興了,她白天才在薑萌那聽了那些故事,而故事男主角這會還凶她,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講道理,可是心裏頭就是不舒服。
程究擰眉,眼神銳利,“不想說也得說。”
辛甘:“我又不是你管教,我不想說就不想說。”
程究幹脆上手,捏住她下巴,眼神還是很凶,不過沒維持住,語氣先軟了,說:“幹嘛呀,鬧什麽脾氣呢?說說,讓我聽聽。”
這前後反差有些大,辛甘沒崩住,嘴角一癟,還嘴硬:“為什麽要告訴你。”
程究歎了口氣,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乖,那是誰惹了你,你告訴我總行吧?”
還能是誰,除了你還能有誰?
辛甘下巴被他捏疼了,她皺眉,“疼。”
“哪兒疼?”她一說疼,程究立刻鬆手,上下檢查,立刻握住她受傷的那個手腕檢查傷,“已經結痂了,還疼嗎?”
“不是那。”辛甘說。
“那哪兒?”
辛甘一瞬不瞬盯著他,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凶口,“這。”
程究:“傷到凶口了?衣服tuo/了,我檢查有沒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