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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的

  隻不過他看賀川臉色並不好,也就沒再說什麽了。


  賀川又要喝酒,他攔下了,說:“別喝了,等會要開車。”


  賀川不動了,抬眸看看他,“要是你和辛甘吵架,你們誰先低頭。”


  程究很少和辛甘吵,還在北嶼那會他態度不好,辛甘也不搭理他,等氣過了,就沒事了,雖然她會記得,不過女人嘛,都是記仇的。不過要是喜歡一個人,大概會自動消氣。


  “我不會和她吵架,她不高興,會自己消化,不過我會心疼。”


  賀川頓了頓,表情微妙變化,不想聽了,拿了手機就走了。


  程究也不是故意刺激他的,他要問,那他實話實說了。


  賀川回到自己住處,他這還有程回生活過的痕跡,她喝水的杯子,看電影時候抱著的卡通抱枕,還有房間裏的衣服,仿佛處處都有她的影子。


  他覺得煩躁,愈發坐不穩,去酒櫃裏拿了瓶酒,一股腦喝了大半瓶,然後蹲在酒櫃邊上一動不動。


  當初賀煒把他留在爺爺那,不帶他回墉城,他都沒這麽難過。


  可這兩種感受是不太一樣的。


  他想起來那年被接回賀家,賀煒讓他喊賀承的媽媽做媽的時候,他喊不出來,也沒說什麽,因為怕再被送回鄉下奶奶家。


  賀煒是自己白手起家的,靠的自己,賀家那群親戚也有早些年比賀煒發達先的,賀煒和賀川生母也是吃了不少苦頭,才從鄉下出來城裏頭打工,機緣巧合,做起來了,有了錢,賀家那群親戚對他們家的態度才好起來,熱絡的搭關係。


  他也不是沒有過低穀,幼時那段時間經曆了不少,尤其還是孩童時期,記憶力深,旁人看他的眼神稍微帶點其他色彩,他一眼就能分辨出那是善意還是不善的。


  現在想起來,全是苦楚。


  他盡力做好賀煒兒子的身份,可是難免會和賀夫人起爭執,尤其是賀承的事情上。


  賀承比他幸運太多了,在賀家,跟他是截然相反的兩種待遇,他有時候會想,為什麽他生母死的早,為什麽要讓別的女人有機可趁,他也記恨賀煒對感情的不忠,輕而易舉把別的女人帶回家,不管他母親的生死。


  賀煒現在癱瘓在醫院,賀川有時候覺得這大概就是他的報應,老年生活如此淒慘,他其實完全可以不管賀煒是生是死,可以讓他也常常當年的賀川他是怎麽過來的。


  他也原本以為,自己生活就這樣了,沒想到會遇到程回。


  她大概可能不記得小時候發生的事情了。


  也是,當年她那麽小,記不得也是正常。


  他記得就好了,隻要他記得,比什麽都重要。


  小時候的程回跟現在有點不一樣,那會她天天自稱自己是來拯救他的,要跟他玩,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麵瞎跑,程究不理她,她就纏賀川,三天兩頭跑他家裏找他玩,他那會上初中,課業繁多,哪裏有時間跟她玩。


  小程回不依不饒,死活纏著他,以為他不喜歡和自己玩,她就哭鬧,把賀川折磨的沒有脾氣,隻能哄她,說等他寫完作業再跟她出去玩。


  她這才作罷,抽泣著搬來張椅子坐在他邊上盯著他做作業。


  次數一多,小程回摸清了他的作息,等他放假就找他玩。


  也經常跑去他學校門口找他,連自己親哥都不搭理了。


  但凡程究凶了她幾句,她不高興了,就找他告狀,求他庇護。


  賀川這才體會到被需要是什麽感覺,好像程回離不開他,什麽都跟他說,心事也不例外。


  時間一久,他和程回關係越來越好,程回也越來越黏他,她上了初中後,生理期第一次,也是她告訴他的,她不知道怎麽處理,又在學校,還是他跑來她學校帶她回家。


  程回的童年,他占據了很大一塊位置,所以程回才會說記事起,他就在了。


  賀川曾經也有段時間分不清他到底對她是什麽感情,也是經曆了一段難熬的日子,才分清楚他對她的感情,是男人跟女人之間的那回事,不是簡單的關係好而已。


  她是他童年唯一有顏色的光。


  然而現在這束光馬上就要消失了,他束手無策,任由她被家裏安排出國。


  ……


  程回其實想過賀川會不會來找自己,她出國的事情,程究應該有跟他說的,但是沒有任何動靜。


  仿佛賀川不知道一樣。


  她沒手機,聯係不上他。


  她求程究借手機,程究說:“我已經跟他說了。”


  “那他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


  “應該是媽媽找過他了,肯定是這樣沒錯,媽媽那麽不講理。”她嗓子還沒好,說話很沙啞。


  程回下意識覺得肯定是程夫人找過他說了什麽,否則他不可能無動於衷,毫無反應,賀川絕對會被人隨便拿捏住的,程回擦掉眼淚,忽然找來紙跟筆,“哥,你給我手機,我和他說幾句話,就幾句話。”


  程究沒有把賀川當時說的話告訴她,於心不忍,怕她更難過,於是選擇了隱瞞。


  賀川已經放棄了,不想再讓她為難了。


  可這件事對程回來說肯定是沉重的打擊,她肯定無法接受賀川就這樣放棄了。


  程回認認真真寫字,嗓子腫脹的疼,她隻能寫字給程究看。


  程究視線落在她臉上,又看了下她舉著的本子,上麵寫著:求你了,幫幫我,我想和他說話。


  程究搖了搖頭。


  她又寫一行字:是不是我沒聯係他,他不高興了,哥,你說話,別不說話。


  程究坐了下來,摸了摸她頭發:“你安心出國,還有你的嗓子也要好好養著,別想其他事。”


  程回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麽,頹然坐下,站不起來了,她閉了閉眼,聲音很輕:“該不是……他不要我了吧?”


  ……


  程夫人身體也出了大毛病,心血管方麵的,去醫院做過檢查,還是辛甘陪著的,情況不大妙。


  程夫人不讓辛甘告訴其他人,尤其是程回,馬上就要出國了,她不想節外生枝,讓程回知道。


  “可是媽,你這病要治,早治療早好。”辛甘也很擔心。


  “等程回出了國再說,她一天不出國,我一天放心不下。”


  ……


  程家現在一團糟,什麽事都有,辛甘也就顧不上自己家了,尤其是辛母幾次打電話喊她回家,她抽不開身,沒時間回去。


  辛母沒辦法,隻能親自來一趟程家了。


  辛母有聽說程夫人的情況,來看望過,但是這次來,她是找辛甘的。


  辛甘連畫室都不太顧得上,很多時間都在程家照顧程夫人了,還有陪陪程回。


  程夫人聽說辛母來了,連忙下樓備茶招待,她身體不舒服,靠著沙發坐著,和辛母寒暄著。


  辛母沒想到她的病折磨嚴重的,問了下才知道是心血管方麵的,辛母說有認識的醫生,可以介紹給她看看,是權威專家,很有經驗。


  哪知道程夫人並不上心,淡淡說了句過段時間再去醫院看看,現在放心不下程回。


  一打聽才知道程回要出國了,可這眼下出國,似乎不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


  辛母又坐了會要走了,辛甘出來送,眼下沒有其他人,辛母小聲問她:“有件事媽媽問你,你一定不能瞞著,要說清楚。”


  辛母的表情凝重,似乎有什麽事發生了。


  “什麽事?怎麽了媽,很嚴重嗎?”


  “賀承到底有沒有欺負過你?”


  此話一出,辛甘自己都愣住了,她幾度張嘴,怕辛母擔心,於是搖了搖頭。


  “你別瞞著媽媽,你跟媽媽說實話,他到底有沒有欺負過你?”


  辛甘依舊是搖頭,裝作沒事人一樣笑了笑:“沒有的事。”


  辛母一眼看穿辛甘是在說謊,她握住辛甘的手,說:“都到什麽時候了,你還瞞著媽媽,辛辛,你連媽媽都信不過嗎?你實話跟媽媽說。”


  辛甘依舊是搖頭,不敢看辛母的眼睛,她怎麽說,怎麽開口?


  要是真說了,辛母肯定會自責內疚,把所有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那不如不承認,不告訴她,辛甘不想看她自責。


  辛母愈發心疼她,道:“你一個人在外麵肯定吃了不少苦,媽媽都知道,雖然每次打電話你都說沒事,過的很好,可是媽媽明白你其實很不容易,當初讓你一個人去北嶼,你是不是也遭了不少罪,你心裏,是不是不和我親近了?就連說句心裏話,你都不願意。”


  因為辛爺爺的關係,辛甘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出國,辛母都是看在眼裏的,她是家裏獨女,辛父希望她能獨立自主生活,這不是什麽壞事,但是她出國的時候太小了,導致現在她有什麽事都不會跟家裏說,都是心裏藏著掖著。


  辛母也不怕瞞著她了,“之前你表姐偷偷告訴我,你原本有移民的打算,可這件事情你也沒告訴過我,也沒跟你爸爸說,辛辛,你是在怪我們當初把你送出國嗎?”


  移民這件事過去很久了,她跟程究結婚後就沒打算移民了,原本是想爛在肚子裏誰也不說,表姐是最開始知道她要移民的。


  她不會怪表姐跟辛母說了移民這事,她最終不也沒有移民嗎,還是嫁給了程究。


  程究也不清楚她曾經這個念頭,她也不是很敢告訴他,原本想當這件事不存在,就過去算了。


  可是辛母知道了。


  “媽,我當初有移民的念頭,不是因為你們把我送出國,而是當初剛畢業,不太習慣國內生活,後來也是慢慢轉變了想法,這件事你就不要跟其他人說了。”


  辛母越說心裏越不是滋味:“可是這些話,你從來沒跟我們說過,你心裏藏事,都不跟媽媽說,我和你爸爸什麽都不知道,我們甚至不知道你在國外那段日子是怎麽度過的,你爺爺和程家定下這麽婚事,你當初也是不願意的對嗎?”


  辛甘啞口無言,她的確是不願意,而且當初去北嶼的目的也是為了跟程究解除婚事,最終也沒解除,還把自己搭進去了,她喜歡上了程究,甚至願意為他放棄計劃好的藍圖,放棄最開始的打算。


  而程究什麽都不知道。


  她也不想讓他知道,不必要讓他承擔那麽多的壓力。


  其實上,她和程究在一起,兩個人之中注定會有一方要做出犧牲和放棄,她不希望是程究,她可以做出讓步,做出讓步也不覺得委屈,反正,她是心甘情願的,而且程究也值得她付出。


  她愛程究,願意為他付出的基礎上,是她感覺到了程究心裏麵有她,事事為她考慮,他對感情是掏心掏肺,全力以赴,不會有異心,所謂渣男,那是性格缺陷導致道德有問題,程究很好,很優秀,越是優秀,越是懂得如何愛一個人,對一個人好。


  辛甘沒有選錯人。


  辛甘抱了抱辛母,笑了笑,安撫她:“媽,都過去了,沒有什麽不願意的,我愛他,願意和他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倆是夫妻,就像你和爸爸一樣,你們也不容易,其實我現在很幸運了,很幸運遇到的人是程究,他會保護我,愛護我,以後,你們不用擔心。”


  過去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提了,人生是自己的,總要去經曆一遍,嚐嚐什麽味道。


  現在她很開心,和程究結婚,她不後悔,永遠不會。


  辛母都要哭了,“辛辛,媽媽對不起你。”


  “沒有的事,你們對我很好了,我真的很幸運,媽,我很知足了,你不用擔心我了,不管之後發生什麽事,程究都會保護我的。”她相信,也堅信。


  辛母還想追問賀承的事,聽她一說,隻能作罷了。


  雖然不放心,但是她說的沒錯,程究現在會好好照顧她,也會保護好她。


  辛甘拿了手帕給辛母擦眼淚,笑著道:“笑笑,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可以跟你保證,我沒有什麽事,媽,你要相信我。”


  辛母不再過問,又跟辛甘說了會話,就回去了。


  送走了辛母,辛甘鬆了口氣,心髒還在狂跳,有些不安,是因為辛母居然猜到了賀承曾經欺負過她,還好沒有再問,不然她也兜不住。


  ……


  程回也知道了程夫人的身體狀況,猶豫了半天,還是去看了一下程夫人。


  她站在門口,程夫人聽到腳步聲,以為是阿姨,疲憊萬分說:“藥就放桌子上,我等會喝。”


  程回扭捏著站著,她又說不了話,脖子上還貼著藥貼呢,然後走到她身後站了站,聲音低低的,又沙,喊:“媽……”


  程夫人以為聽錯了,沒回頭看她,說:“出國的事情已經都定好了,學校也聯係了,沒有得反悔。”


  程回心裏有怨氣,說:“那我是不是一輩子都回不來?”


  “你要是有錢,有能力了,經濟獨立想去哪裏去哪裏,但在此之前,你必須聽我的,隻要你還花我的錢。”


  那也得好幾年,她才大一,還有得熬。


  她可以等,可是她怕賀川等不了。


  她大學畢業還要好幾年,說不定她回來的時候賀川都結婚生孩子了,孩子都能咿咿呀呀喊爸爸媽媽了,她不能夠想象那一幕,但凡想到那一幕,她心髒一抽一抽的疼。


  賀川陪了她那麽多年,現在換做她來陪他這才公平。


  程回捂著嘴咳了咳,臉都憋紅了:“媽,如果今天是你,你不會說這種話的。”


  “行了,別跟我說教,沒有那麽多如果,你現在沒能力,經濟不能獨立,就必須聽我的,如果你不想要你這個媽的話,你可以走,但是你得想清楚,我生你養你,可不是讓你最後跟男人跑的,如果你想一輩子都見不了光,那就隨便你。”


  程夫人是故意說反話的,她是不可能讓程回‘隨便’的,她出國是必須的事情,沒有得反悔。


  程回又氣又笑:“說真的,我隻是想來關心下你,畢竟你還是我媽,現在看來,不用了,你也沒把我當是你女兒看待。”


  程回說完就走了,把門摔的巨響。


  摔完後,她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又覺得自己過分。


  ……


  賀承的工作全部中止了,之前談好的廣告代言都被撤了,損失慘重,而公司給他放假,讓他在家休息,暫時沒有活動了。


  這也不是突然發生的,賀承有預料到,錢倒還好,他賬麵上暫時不缺,賀夫人那也有給,何況現在賀家都在他們手上了,錢是小事,最主要的是他形象就這樣崩塌了。


  而阿晝聯係過他後,也沒有下文了。


  至於她所說的孩子,他雖然不信,心裏還是有疑慮,於是找了人去查阿晝現在在哪裏,還有她懷孕的事情。


  很快就有了消息。


  還拍到了不少照片。


  正是阿晝挺著肚子去醫院檢查的照片。


  賀承仔細一張張看完,臉色越來越沉,氣氛也是越來越壓抑,他沒想到,阿晝是真懷了。


  她說的是真的。


  可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都不確定,不過他的確是阿晝第一個男人,這是毋庸的事實。


  他問了那人地址,那人把地址發過來了。


  這地址,有點眼熟。


  似乎是譚雅卓以前住的地。


  譚雅卓是他經紀人,她的住址,多多少少有聽她提過幾次,賀承現在想起來了,他拿了車鑰匙,戴了帽子和口罩就出門了。


  阿晝住的小區安保不是很嚴,他到的時候,小區保安不在,沒有人攔著,他直接開車進去。


  阿晝沒什麽事都在屋裏呆著,她這會孕吐的厲害,很不舒服,什麽都吃不下,阿姨好不容易做了點湯給她,她勉強喝了幾口就在沙發上躺著休息,電視機在放財經新聞。


  有人敲門了,阿晝連忙讓阿姨去開門,但是很久沒動靜,她好奇,站起來走到門口,看到了戴著口罩的賀承。


  阿晝吃了一驚,說:“你怎麽來了?”


  吃驚過後,是藏不住的歡喜。


  她心裏是有賀承的,要不然,也不會看到他這麽高興了。


  “你進來吧。”


  賀承走進屋裏,視線瞥了眼阿姨,阿晝察覺到他的意思,連忙支走阿姨,問他:“你是來看我嗎?”


  賀承眼神比較冷,沒有其他感情,“你說呢。”


  阿晝縮了縮脖子,顯然是感覺到他的冷了,她有些失落,咬了咬唇,說:“我以為你是相信我說的話,所以來找我了。”


  至於他怎麽找來的,阿晝不敢問。


  不過要是查人地址,有很多辦法的,前提是錢到位,什麽都好說。


  他們這行,有的是人專門查明星住址的。


  所以賀承查她一個小角色的住址也太簡單了。


  賀承挑了下眉,摘了口罩:“你肚子的真是我的種?”


  “是,是你的。我不騙你。”阿晝說。


  “阿晝,你確定嗎?我每次可是都讓你吃了藥的,你確定?”


  “我有吃藥,可是後來有幾次我沒吃,吃多了,腰疼,身體不舒服。”


  可也就是這幾次中的招。


  賀承嘴角勾了勾,露出嘲諷的笑:“所以我說的話你為什麽不聽呢?我不是讓你吃藥了嗎。腰疼算什麽,你現在要背負一條人命了。”


  “可是……可是我也是人啊,而且我沒打算打掉它。”


  “哦,你的意思是你要生下他?”


  “是。”阿晝很少直視他,這次,她想努力一次。


  她心裏也清楚賀承不喜歡她,但是可以和她做,做嘛,關了燈誰都一樣,隻不過賀承是她第一個男人,她多多少少都忘不掉,他給她的震撼太深了。


  不得不說,賀承那張臉還是很好看的,有那麽幾分禍國的味道,不過他是男人而已。


  阿晝是小姑娘,心理防線不高,對賀承這款,毫無抵抗力。


  恰恰證明像她這類型的女孩子吃他這款。


  賀承似笑非笑:“生下來呢?你以為我會認它?”


  “承哥,它畢竟是你的孩子,我不忍心打掉,你要是不想認,也沒關係,我一個人也可以養它長大。”


  賀承靠近她,捏住她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自己:“戲真多,我準你生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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