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掀桌子，我們誰怕誰？
越過小腿的皮靴，隨著主人的動作，在石塊前輕輕晃動。
立在頭頂的銀白尖耳，隨著吹過山頂的微風左右搖擺幾下，克洛將雙眸略微眯起，透過有些模糊的視線感受著從天空灑落的光芒，她張開口，發出一聲歎息。
“果然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會有一些無解的事情呢。”
雖然在點出伊達爾在擔心什麽時，克洛還想當一位知心大姐姐，咳！人生導師，人生導師的。
但在伊達爾將壓在心中的事情說出後，這位少女卻發現此刻困擾少年的事情，並不是可以靠“話療”來解決的。
落在石麵的手掌微微握緊，克洛將眯起的眼眸睜開，扭頭看向身旁臉上依然帶著那道苦笑的伊達爾，握緊的拳頭，悄悄抬了起來。
鑽！
“痛……克，克洛？！”
額頭兩側，突然受到了來自克洛指節的襲擊。雖然痛覺僅在食指指節靠入額頭時出現半秒，但隨後兩指鑽在太陽穴的感覺，還是讓伊達爾感到了幾分不適。
有些疑惑地看向不知何時從身旁移到身後的克洛，伊達爾不太明白她在幹什麽。
頂在少年頭側的雙手，重新放回身前，克洛略微沉聲，對上了伊達爾遞來的目光。
“不管怎麽說，這麽消極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啊。總不能因為害怕摔倒，就不再走路了吧？”
“……嗯。這個我還是知道。”
伊達爾看著努力想要說些什麽的克洛，在短暫地愣神後，點了點頭。
‘不行啊，克洛！想些什麽！說這種誰都知道的套路話有什麽用呀！！’
雖然表麵還保持著沉穩與冷靜，但克洛的心中，已經亂成了一團。
首先，察覺到伊達爾亡靈法師的身份，並手握血字通緝令的薩文城主，佩裏，除非用蠻力強行掀桌子，否則伊達爾幾乎無法用任何方法去撼動他。或者說，在與佩裏·梅爾的抗衡中，伊達爾沒有任何一張可以拿出與之匹敵的正常牌。
身份，地位，力量，環境……作為亡靈法師的伊達爾除了默默遵從，根本無法在任何概念上反抗佩裏。尤其在這位薩文城主除了一個似有似無的威脅外，幾乎每一項都是便利伊達爾的前提下。
吃住免費，報酬豐厚，就算拋開所謂的“薩文會員”，這樣的委托都可以用千載難逢來形容。可這一切美好的前提下，是拍賣會完美地落幕，沒有被人打擾。
其實按照普通人的思維來說，在各色強者雲集保護的拍賣會，就算出了什麽事情也可以輕鬆解決不會引起太大麻煩，根本無需為此而多費心神。
但伊達爾不一樣。
由於童年所有嚐試過的努力都會以一事無成為結束，所以伊達爾在麵對日常的事情時，都會習慣性地列出最壞的情況。不同於剛離開盧克鎮時的自暴自棄，在旅途中接觸過美好的伊達爾對於這份小小安逸，並不願讓它就這麽輕易飄離。
絕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絕望中得到一絲希望的人，再次失去希望。
視線偏移，瞥了眼在伊達爾幫助下再次釋放出聖光的手掌，克洛低咳一聲，表情逐漸收起，她首次在伊達爾麵前，露出了屬於深淵之主那道冰冷到無情的麵容。
“伊達爾，你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嗎？”
“生，生活？”
伊達爾，再次愣了下。抬手靠入腦袋，在撓頭中他思索幾秒，給出了一個答案。
“應該，喜歡，吧？”
比起盧克鎮時一成不變的生活，如今的伊達爾見到了許多人，也遇到了許多永遠無法在盧克鎮中見到的事物。不開玩笑地說，雖然伊達爾在這數月中沒有做出任何一件可以炫耀的事情，但在短短數月時間中留下的記憶與經曆，是在盧克鎮時的自己耗盡一生，或許都無法得到的。
‘是啊，伊達爾他，喜歡這樣的生活。’
因為喜歡，所以才會眷戀。除了強欲與貪婪之人，沒有人會對自己不上心的東西握得太緊。而那位薩文城主，則正好握住了伊達爾這條命脈。
身體，向左側略微側開幾分。克洛將左手點入下巴，從伊達爾的身後走至身前。嘴唇微微抿起，無論在腦中如何推演，在設定拍賣會注定是失敗的情況下，將亡靈法師伊達爾推出台麵，都是一個十分方便與正確的選擇。
“伊達爾你，有想過如果這次拍賣會順利進行會怎麽樣嗎？”
暗紅的眼瞳，再次看向身旁的少年。克洛決定以少年本身的想法，來確認自己該如何回答。
“如果是這樣，肯定是最好的啦。咳，那個克洛，你也不用太過在意啦。某種程度來說……或許我隻是想找一個人聊聊天而已。”
伊達爾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極端嗎？他自然知道。但就如許多因一件事而陷入深深自責或是鬱悶無法脫離的人們一樣，即使明知那樣的結局隻是未來的一種可能，但伊達爾還是忍不住想要思考，如果自己真的被佩裏推到台麵之上，成為了拍賣會被毀的替罪羊，他該怎麽做。
可在進入夢境後，先是眼前光芒降臨的奇景，又與克洛吐訴了心中的陰霾，此刻的伊達爾已經沒有之前那麽鑽牛角尖了。
“沒什麽，畢竟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搖了搖頭，克洛並沒有直接走下伊達爾給出的台階。
矯情也好，無聊也罷，既然伊達爾會因這個可能陷入迷惑之中，自然是有它恐怖的地方。但……要說解決的方法，也並非沒有。
抵在下巴的手掌，移到身前的空中。克洛對向被光柱照亮的冰峰們，將雙臂向上拉伸，深呼吸了一下。
手臂垂下，一吸一呼之間，少女臉前的凝重，再次轉為了一道笑容。
“如果委托順利的話，伊達爾你就當做一個經曆或是工作去做吧。嘿嘿，這份報酬可讓我都有些眼饞呢。不過……”
左手握拳抬入身前，克洛看向少年，眉宇隨著話語的變化，在笑容中略微抿起。
“如果那個薩文城主為了利益與臉麵選擇掀桌子，那麽我們也自然也不會再和他打正常的牌了。”
在光柱的照耀下，銀發隨風飛舞的克洛，是那般的耀眼。印在黑色瞳孔中的銀發少女，將嘴角揚起幾分，握在身前的手掌上抬至臉側，隨後，手掌由拳變掌，猛地揮向前方。
“既然他不願遵守道義與規則，那麽我與那巫妖就會讓他明白，不願守則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