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聖光與深淵
克洛為什麽會這麽做？她也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一個無聊的想法，又或是想看眼前這位被聖光選中的勇士露出絕望的表情，又或者……僅僅隻是為了愉悅而已。
甩去殘留在手掌的血液，在遠處平民的慘叫與血肉生物的雜音中，那柄殺死了無數聖騎士的長槍，再次與聖光天使的大劍撞在了一起。
金芒與黑氣相觸，二人相互攻擊所產生的力量，甚至將城市之下的地磚盡數掀起。
聖光是深淵的克星，這是這片大陸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即使是已經成為深淵之主的克洛也不例外。每當這位少女揮起長槍對上壯漢劈出的大劍時，她身前粘稠的黑霧便會消散半分。
一來二去，當整座城市已經被二人戰鬥毀去大半時，深淵之主身前屬於深淵的黑氣，已經所剩無幾了。
落入地麵的右腳，以腳跟為支點，向右側扭過身體。雙臂推出，自右下越起的長槍，在被聖光充斥的劍刃即將劃開軀體的前一刻，將其擋在了距離側腰僅有半厘米的位置。
握在劍柄的雙手，微微用力，壯漢盯著麵前幾乎與常人沒有任何差別的銀發少女，本該被憤怒占據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忍。
“你已經敗了，就這麽死去不好……噗咳！！”
槍杆抵入地麵，少女飛起左腳，一腳踹入壯漢的胸口，將其踢開半米。雖然深淵之主的軀體早已被深淵改造，在體能上已經超過了許多正值巔峰的聖騎士，但聖光所構成的盔甲，還是將她這道足以踢碎一座十米雕像的攻擊擋了下來。
“……不要反抗了！你是打不過……”
雖然借著聖光盔甲擋下了深淵之主的攻擊，可順著這一記踢擊傳入胸口的力道，還是讓壯漢感到了幾分不適。對於這位連深淵都無法完全扭曲看著隻有十六七歲的女孩，曾拯救過無數生靈的聖騎士，似乎並不希望用殘忍的手段殺死她。
但令壯漢沒有想到的是，這位銀發少女在翻起一道踢擊後，並沒有停下動作。趁著聖光天使被自己攻擊打出僵持的瞬間，深淵之主丟下一直握在手中的長槍，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這個男人的臉上。
碰！
比起常人略顯蒼白的拳頭，撞入壯漢沒有被頭盔覆蓋的臉頰。一擊得逞，少女卻沒有一點停下的意思。向前邁出一步，探出的左手虛握成爪，一把抓住男子向後倒去的身體，隨後，攢起的右拳，再次跟上。
碰！碰！碰！碰！！
一拳又一拳，雖然銀發少女在教堂時並沒有專門學習過格鬥技巧，但趁病要命的常識，並沒有忘記。
“……夠了！！！”
雙手張開，已經感受不到臉頰存在的壯漢，身體綻出無數刺眼的光芒。舉起右手還想攻擊的銀發少女，瞬間被璀璨的聖光吞沒了身影。
張開並不存在的嘴巴，頭部幾乎被深淵之主硬生生打成一團光芒的壯漢，借著聖光的幫助，看向了直接被聖光抹消的少女。即使明知女孩早已墮入深淵，成為了所有人類的敵人，但曾經她所做的一切，作為同屬於教堂的聖騎士，也沒有忘記。
“雖然你不可能到達天堂，但，我還是在此乞求聖光會給予你安息。”
手掌，搭入左胸，在這個被聖光吞噬的空間中，已被聖光同化，命不久矣的聖騎士，向著這位孤身守護了極北之地十餘年的少女，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願你……”
噗呲！！
來自教堂的悼詞還未說完，一道從聖光中越出的手掌，便是洞穿了這位聖騎士的喉嚨。
殘留著聖騎士血液的手指，在聖光構成的喉嚨間緩緩張開，幾縷黑氣，順著少女指甲與手指的縫隙滲出，在這具由金色組成的身體中，顯得異常紮眼。
“啊……啊……嘎……啊……”
異物的刺入與深淵氣息的沾染，讓聖光天使一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尚未恢複出腦袋的光團，有些艱難地將視覺凝實，盯著身前被聖光吞噬後依然完好無損的少女，聖騎士所有的思想，都被震驚取代。
沒有在意眼前“咿咿呀呀”的家夥，控製著左手釋放出儲存在身體中的深淵根源，深淵之主將右手伸向身後，本是落在地麵的長槍，飛到了她的手中。
璀璨的金芒，逐漸被漆黑沾染，失去了最初的光彩。光芒消逝，本被聖光壓下的火光，再次成為了這片黑夜的唯一光源。
“你……啊……啊啊啊啊！！”
掙紮著抬起左手，可未等壯漢將其舉到空中，已經流入全身的黑氣，便將手臂強行掰回到原本的位置。由於此刻壯漢的身軀與靈魂畫上等號，即使身經百戰的他，也因無法忍受痛楚而發出了慘叫聲。
“你的老師沒有教過你，在戰鬥時不要廢話嗎？”
盯著頭部整個光芒都攪在一起的男子，深淵之主終於開口了。
暗紅色的眼瞳，冷漠地看著這位已經因痛苦而說不出話的聖光構造體，她搖了搖頭，將殘留著無數光點與血跡的左手，從壯漢的喉嚨拔出。
屬於深淵的氣息，順著深淵之主手掌抽出的位置，從這位聖光天使脖子的缺口飄出。天使本是光亮的身體，愈發黯淡，看起來少女之前植入壯漢軀體的深淵之源，已經將這位聖光天使體內的聖光，盡數汙染。
聖光是不會殺死的，聖光也不會被深淵汙染，它是那麽崇高，崇高到人類與深淵之間的抗爭，在它的眼中都隻是場無聊的鬧劇一般。
聖光沒有任何意識可言，它就像魔力那樣，是構造了這片世界的基礎。可它又宛如天神，會給予信念堅定者名為“奇跡”的賜福。
不過無論聖光究竟是什麽，它或者祂都無法阻止少女在此刻對這位聖光天使進行屬於深淵的裁決。
長槍高高舉起。屬於深淵的黑氣，越過聖潔的光芒，再次匯聚於深淵之主的槍尖之前。
自上而下俯視著失去了身體控製權隻能在地麵不斷重複宛如嬰兒般“啊啊呀呀”的壯漢，一對黑芒，從暗紅的瞳孔亮起。
“克洛！”
即將落下的槍尖，停在了壯漢身前。銀發少女抬頭環顧四周，明明她的臉上除了漠視外不曾出現任何多餘的表情，此刻，卻出現了些許愣神。
“喂！克洛！！”
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再次從深淵之主的身側響起。可無論她如何尋找，這片在自己與壯漢戰鬥中毀滅的城市，也早已不存任何生靈。
啪！
一記拍擊，從額頭傳來。同時，也將克洛，從廢墟中拽了出來。
本有些無神的雙眼，逐漸凝實，克洛抬手蓋住有些發涼的頭頂，她的麵前，手握一道寒冰術式的珂爾加德，臉色似乎並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