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阿卡記得……
亞柯·斯基，一位左臉被皮肉·縫滿，滿身縫線的駭人醫師。雖然他的小屋永遠充滿血腥與消毒水的氣息，使用的手術工具也總是沾滿血跡，但在醫術上，卻是一等一的存在。
??聽父親說，那位滿臉陰沉的醫師曾經是薩文二環最厲害的一位外科醫生，但阿卡卻怎麽也無法將那位恐怖的男子與身穿白衣救人性命的醫生聯係在一起。
??雖然對於這個醫生充滿了懷疑，但那夜屠殺狂歡的最後，背著被奪去雙手與右腳父親的阿卡，不得不帶著最後一絲希望，敲開了那間在貧民窟中少數幾個還算完整的木屋。
??那日深夜，阿卡親眼目睹了一場幾乎可以稱之為奇跡的手術。明明材料與工具都十分稀少，但亞柯醫生卻可以依靠消毒水與手術刀，將幾乎垂死的父親重新續回性命。
??“手術是要代價的。孩子，這個手術雖然不算困難，但價錢，我不會有任何的減少。”
??手術結束後，這位從阿卡推門見到傷者便緊急開始手術的醫生摘下手前的皮手套，將其丟入一旁被壯漢裝好的消毒水後，用僅存的右眼，看向了這位女孩。
??“不會減少！不會減少！”
??羽翼撲打，一隻白色鸚鵡從屋頂的木梁飛至亞柯肩膀。它複讀著這位醫生的話，望向位於阿卡父親身旁的鐵架，多次想要張開翅膀，卻總是被亞柯及時用手掌抓住，無法飛過去。
??“貨，人，選一個。”
??在手術中幫亞柯打下手的壯漢，將手中裝有手套與消毒水的罐子放入手術床，仰起頭，一對略顯灰白的眼睛，盯向有些發抖的阿卡，言語間充滿了冰冷。
??無論來者是誰，亞柯救人都不會有一絲猶豫與遲疑。但救回來的人能不能活到明天，就要看來客有沒有足夠的報酬了。
??早在從薩文小村進入貧民窟之前，父親曾經還算安穩的工作便因一次意外失去，成了一位幹了這次沒有下次的臨時工。如今，阿卡父女二人全部身家除了用於換洗的兩件衣物外，就隻剩二十枚銅幣而已。
??目光，在少女手中那捧銅幣停留半秒，亞柯搖了搖頭。
??明顯，這點破錢，他並不需要。
??“既然沒有值錢的東西，就用你的身體來償還吧。”
??確認這個少女無法拿出任何有價值的物品後，亞柯將全身顫抖的少女檢查一番，做出了決定。
??為了還在昏迷的父親，阿卡猶豫數秒，最終在一旁光頭壯漢的催促下，點了下腦袋。至此，在失去了母親與住所之後，阿卡以身體為代價，成功換回了即將失去的父親。
??父親，救下了。阿卡，也成為了亞柯的“奴隸”之一。
??任何的事情，似乎都有幸運與不幸的一麵。
??幸運的是，對於這位醫生來說，獻出身體，似乎並不是少女所想的那種“獻出身體”，所以她並不用在那種消耗身體水分與體力的事上浪費時間。
??不幸的是，亞柯醫生所說的獻出身體，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獻出身體。抽血，切割，實驗，雖然一開始還不會影響到阿卡的日常生活，但隨著時間逐漸流逝，阿卡已經多次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每次想要搖動手指時，手腕總會傳出詭異的刺痛。扭身時，身體會不受控製地向前倒去，還有……自己左右小指，已經失去了觸感。
??自己是亞柯的實驗品，阿卡十分清晰地明白這一點。在用身體換來父親生命那一刻，她便已做好了死亡與生不如死的覺悟。可隨著身體不斷變壞，恐懼，還是取代了決意，在阿卡心中蔓延。
??阿卡不後悔拯救父親，每天回家看到支起一根木杖等待自己回家的父親，甚至是她得以保持理智的唯一手段。再之後，手術，實驗，手術，實驗……阿卡記得自己死於一場手術，可詭異的是，中間發生了什麽，她卻好像有些，記不清了？
??本該沒有任何遺漏的記憶，被無數記不清細節的手術與實驗取代，就如大腦選擇性忽視掉那些時日的清楚記憶後，給自己一個簡單答複一樣。
??阿卡記得，阿卡的記憶力很強。無論是年幼時的數字，還是在學校中學習到的知識，阿卡隻需要簡單地看上幾遍，就可以完全記下來。
??阿卡記得，就算父母沒有錢支付阿卡去學習讀書，每一天的生活，阿卡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遺忘。
??阿卡記得……薩文小村乃至貧民窟的一切。
??阿卡記得那夜因為銘文物品而引起災禍時，躲在角落中阿卡聽到的每一點動靜！
??阿卡記得阿卡在敲開醫生家房門時，滿身是血，一臉焦急的模樣！
??阿卡記得……阿卡記得……阿卡，我，我記不起來……為什麽我會記不清最後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雙手，抱住額頭，隨著手指不斷用力，阿卡淡青色的身體，逐漸變得虛幻起來。
??冰冷的觸感，冰冷的身體，阿卡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麽會感覺到冰冷？阿卡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麽記憶會出現模糊？如果這樣為什麽不在一開始就直接抹除掉阿卡的記憶？！
??“阿卡？”
??“別碰我！！”
??手臂，應聲揮起，可隨即傳來的，卻是來自手腕溫暖卻又充滿痛楚的觸感。
??混亂思緒眼，逐漸恢複正常。阿卡愣愣地看著眼前麵帶幾分驚訝，卻死死抓住自己手腕的少年，終於，找回了幾分理智。
??……抱歉，阿卡剛剛……
??急忙縮回揮出的手臂，阿卡低垂下頭，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盯著逐漸從虛幻恢複透明的幽靈少女，伊達爾皺了皺眉，雖然他的直覺從未沒有過用，但這麽明顯的變化，也早已突破了用直覺去猜測的地步。
??更何況，不提之前詭異的變化，伊達爾剛剛可是清楚聽到了，阿卡的聲音。
??並非用心靈溝通，而是由嘴巴發出，清晰傳入耳朵的聲音。
??要知道即使是一隻怨靈，在實力不夠強大的情況下，對於正常人來說，也隻能聽到一道又一道的嘶吼而已。如果伊達爾不是阿卡的喚醒者，那這位除了讓人發冷外無法與人類產生任何交集的小小幽靈就隻能通過手勢語言與自己這位名義上的主人交流了。
??可就在剛剛，阿卡居然突破了身為幽靈的限製，發出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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