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亡靈法師必須背負的事物
“號外號外！為何冒險者工會傳來頻頻慘叫！年輕的冒險者小哥為何一邊大笑一邊顫抖？一切盡在今天的《薩文日報》！”
陽光灑入薩文，在行人還不多的冒險者街道前，一位斜背挎包的男孩，便已高舉起手中的報紙，吆喝起來。不過不同於昨日的激昂，今天報童的聲音有些……沙啞。
張開口，手掌，在嘴前虛拍幾下，擦去因哈欠從眼角擠出的淚水，伊達爾看向站在遠處的阿鳴，向他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呀阿鳴，說起來你沒事吧？聲音比昨天似乎有些沙啞呀。”
由於獅鷲騎士團的到來，昨日的伊達爾雖然看到了這位在街道招呼的男孩，卻沒有機會上去打招呼。但昨天阿鳴那即使相隔數十米也清晰的吆喝，卻讓伊達爾印象深刻。
“早上好伊達爾先生。我的聲音……咳，說來抱歉，似乎我昨天的確有些太過用力了。”
掀起嘴角，阿鳴對著眼前的冒險者露出了一道半是微笑半是苦澀的笑容。在與伊達爾斷斷續續見過數麵後，阿鳴也將這位不看報卻還算友善的少年劃入了可以簡單交流的人。
雖說西德無數次警告過阿鳴，不要過度使用嗓子，否則會讓他的病症加重，但昨日那麽好的賺錢機會，這位男孩並不想錯過。而結果就是……雖然阿鳴借著獅鷲騎士團的到來賺到了比伊塔亞戲團開演還要多出不少的工資，但嗓子也因長時間的工作，變得沙啞起來。
如果不是阿鳴在昨天工作前專門在西德不注意時偷了顆他給自己治療嗓子的藥丸，恐怕今天他的嗓子就要紅腫到連話都不能講的地步了吧。
“你還真是……哈，不過我似乎也沒什麽資格說你。注意防護呀。”
看著眼前麵帶苦笑的男孩，伊達爾歎了口氣，簡單叮囑一句後，卻沒有多說什麽。如果說眼前的男孩是伊達爾的朋友，那他或許會更加關心一些，但阿鳴與自己不過是點頭之交，也無需多語了。
一句建議，便是作為比阿鳴年長幾歲的伊達爾，所能做到的全部。
【伊，伊達爾先生，您，您居然認識阿鳴嗎？】
與報童告別後，向著冒險者工會走去的伊達爾，腦中突然出現了一道怯弱的聲音。
從亡靈世界脫離附著在伊達爾身後的阿卡，瞄了眼遠處再次抄起嘶啞嗓音吆喝的阿鳴，在猶豫了數秒後，還是向著身前的“主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阿卡你，也認識阿鳴嗎？’
向前的腳步略微一頓，伊達爾側目看向身後的幽靈少女，臉前，露出了幾分震驚。
【在，在阿卡搬入貧民窟之前，曾在西德爺爺的糖果屋，見，見過阿鳴幾麵。】
對於伊達爾看來的目光，阿卡身子一抖，漂浮在空中身體，忍不住向地麵落下幾分。不過在阿卡下落的動作剛剛出現，又如想到什麽一般，漂浮的透明軀體微微一顫，隨即重新僵在了原地。
努力睜開因膽怯想要緊閉的眼睛，阿卡的聲音，又結巴起來。
看著身後這位幾乎就差將“恐懼”兩字寫在臉上的少女，伊達爾歎了口氣，在心中默念道：‘……知道了，繼續走吧。’
在阿卡的眼中，作為亡靈法師的伊達爾似乎是一位笑裏藏刀，看不出深淺，與巫妖談笑風生的怪物。更加恐怖的是，他不僅擁有強大的亡靈戰士，本身，還是那位巫妖的學生。
不能違逆，不能反駁，不能抵抗。
這是作為一個毫無力量的普通少女，在見識到珂爾加德的恐怖之後，得出的結論。所幸對於阿卡來說，在貧民窟掙紮數年的她不過是將曾經在貧民窟中生存的方式照搬到現在而已。
隻是……比起一不小心就會失去一切的貧民窟，可以隨意玩弄靈魂的巫妖與亡靈法師，對於阿卡來說似乎有些過於危險了些。所以，就算麵對表麵上十分“友善”的伊達爾，這位幽靈少女也不敢有些一絲一毫的鬆懈。
不過對於伊達爾來說，阿卡這樣的表現就讓他感到……十分無奈。
首先，伊達爾並不是正規出身的亡靈法師。無論是解剖屍體，還是搜集亡靈，這些對於亡靈法師宛如家常便飯一般的工作，伊達爾一項也沒有做過。
外加使用的所有亡靈法術都是用精神製造的，所以在沒有接觸過亡靈法師解剖學與傀儡製造的伊達爾也沒有任何亡靈法師該有的氣質。什麽陰冷啊，詭異啊，恐怖啊，通通與這位學習亡靈法術不到半年的亡靈法師無關。
阿卡本身恐懼的“伊達爾”，從根本就沒有存在。在她麵前的伊達爾，不過是位與她一樣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五年的普通少年而已。
除了家庭有些不圓滿，最近遇到些事情外，伊達爾本質上與阿卡沒有什麽區別，一樣是吃著米飯，過著簡單生活的平民。
可是這些……伊達爾卻無法與這位幽靈少女說明。
人們常說，第一印象雖無法決定一個人的全部，卻會在短暫的時間內，成為其他人對他的固定印象。
作為剛被喚醒便看到伊達爾手持恐鐮與血管亡靈戰鬥的阿卡，就算伊達爾想要解釋什麽，內心已經將他與其他傳說中的亡靈法師劃上等號的少女就算嘴上說著相信，心中也不會相信的。
強行說明，不僅會增加阿卡的壓力，也無法說服這位少女。將心比心，如果在幾個月前，伊達爾因意外喪生被一位亡靈法師喚起，就算那位亡靈法師嘴上說自己很隨和，不會輕易殺人，他也不敢相信啊。
不管一個人曾經的性格是什麽樣子，當他成為亡靈法師的那一刻，就會在他人眼前變成弑殺無情，冷漠瘋狂的模樣。這是所有人對於亡靈法師的印象，也是所有故事與曆史中，永遠伴隨著亡靈法師的性格。
某種程度來說，但凡亡靈法師的風評好上一些，伊達爾或許也不需在那夜之後離開盧克鎮吧……
跳躍的思維，略微一頓，伊達爾瞄了眼身後還露著幾分懼意的阿卡，微不可察地搖了下頭，歎了口氣。
如果想要阿卡不這麽害怕自己，恐怕隻能交給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