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屬於弱者的複仇
透明法杖高舉入空，薩滿低聲輕語著古老的咒術，從杖頂亮起的金色光芒，將這片滿是白霧的空間盡數覆蓋。
“嘎啊啊啊啊啊！！！！”
白霧竄動，在一道慘叫聲中，妄圖刺出下一擊的阿茲，不得不從這個尖耳雜種身前退向遠方。
慘叫般的嘶吼，並沒有隨著阿茲脫離薩滿四周的範圍而消退。
利爪，刺入手臂，黑氣越過掩蓋身軀的灰白霧衣，從阿茲身體肆虐而出。僅僅是與那片金芒接觸數秒，它的軀體，便已沒有任何一處完整的地方。
“該……死！”
羊頭骨下的裂隙猛地張開，伴隨著一口白霧入嘴，阿茲，咬緊了或許並不存在的牙關。盡管早已失去了呼吸的資格，但這樣的動作的確讓曾是活物的阿茲，尋回幾分理智。
躍動在羊頭骨兩側的黑色魂火緩緩收縮，最終，停留在了眼眶之間。將利爪從嵌進數厘米有餘的手臂拔出，伴著五道湧出的數道黑氣，喘息，不斷從阿茲口中響起。
強忍著全身宛如灼燒般的刺痛，阿茲努力仰起頭，看向將透明法杖重新垂下的雜種，本被雜音混雜的聲音清晰些許。
“來自，人類教廷的法術……你這雜種，果然是，人類那邊派來的！”
青綠色眼眸，微微低垂，沒有在意遠處阿茲的怒吼，薩滿輕聲歎息著，金色的光芒，再次從她的法杖亮起。
可惜，薩滿的沉默，並不會讓阿茲就這麽閉嘴。
逐漸愈合的身體，搖晃著向前邁出一步。魂火，緊緊盯向眼前這個變異的人類雜種，阿茲抖了抖嘴巴，腦中，回憶起了一個曾在學堂學到的東西。
“紅衣，還是紫衣？”
正欲繼續施法的手指，微微一頓。薩滿看向遠處怒視著自己的阿茲，有些疲憊地搖了下頭。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所信仰的是主神吧？”
“嗬，漂亮話誰不會說。我還說如果你這雜種不曾存在，我們部族現在已經把薩斯王國摧毀，創造出哥布林王國了。”
不屑地冷笑一聲，對於薩滿的無奈，阿茲覺得可笑外，再無其他感情。但它沒有想到，往常一直保持的沉默的薩滿，突然爆發了。
“所以說！！你什麽都不懂！！！”
阿茲一次次不切實際的話語，終於讓薩滿，有些不耐煩了。握在法杖的手指逐漸攢緊，盯著眼前無知到可笑的傻子，薩滿的身前，泛起了一道恐怖的氣勢。
“你見過薩斯王國從天空墜落，敵雖千萬卻無法傷及分毫的獅鷲騎士團嗎？！你見過奧茲克帝國集合無數大法師的魔力，一擊撼動山川的魔導兵器嗎？！你可知北方被稱為人類第一軍，除了傳說勇者無人可敵，無軍可擋的若時那軍團嗎？！並痕的戰士，比爾的經濟掌控，聖喬治的十字審判，僅憑哥布林可笑的力量，可以戰勝哪一方人類？！！”
薩滿的怒吼，讓從未見過其發怒的阿茲，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幾分無助。隱藏在頭骨下的嘴巴，張了又關，一時，沒了聲。
“每天說著殺死所有的冒險者，說著要進攻薩斯，你們可曾見過人類真正的軍隊？！你們可曾見過人類內戰時，那足以讓天空與大地都為之變色的戰鬥？！！我們哥布林不過就是借著人口的優勢才讓人類感到頭疼而已！！”
沒有再顧及這位後輩的心情與自尊，盯著沒了聲的阿茲，薩滿，向前邁出一步。作為部族的負責人，薩滿無時無刻，都在想方設法地讓哥布林了解人類恐怖的同時，又不會對人類產生不必要的恐懼。
如今，薩滿費盡心思在學堂開展的教育雖然達到初衷，但同時也誕生了不少像阿茲這樣對人類充滿不屑，又對自己實力過分自信的白癡。
為阿茲送行的想法，早已沒了蹤影，將壓製在心中怒火完全釋放的薩滿，每邁出一步，那恐怖的氣勢，便會增大一分。最終，當她與阿茲相隔數米時，這份絕不會出現在人類的魔物氣息，膨脹到了最大。
完全褪去偽裝的薩滿，依然保持著尖耳青綠長發的人類模樣，但從她身前散出的氣勢，卻已足以與傳說中的龍族媲美。
當然，對於從未見過何為龍族，何為人類軍隊的阿茲來說，眼前的薩滿，隻是化作了一隻恐怖的人形魔物而已。
魂火，對向了隱隱亮起碧芒的綠瞳，阿茲咧了咧嘴，不服輸地笑了一聲。
“不試試，怎麽知道打不過？你……不過就是想馴化我們，讓哥布林，為人類所用而已。”
由於已成為亡靈，薩滿那份駭人的氣勢雖然恐怖，卻沒有讓阿茲心中再次湧現出麵對化身羊頭怪物的伊達爾時那樣的恐懼。漆黑的腳掌，探出一步，阿茲俯視著數米之外的薩滿，冷笑起來。
“掌握情報的是你，教給我們人類知識的是你，告訴我們小心人類的是你，既然如此，為何我不能認為，你現在所說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讓無敵的哥布林不要侵犯你們這群可笑弱渣領土的借口呢？”
這是無稽之談。
隻要與人類冒險者戰鬥過的哥布林，都不會產生這樣可笑的想法。但就算如此，阿茲依然選擇說了出來。
本就比其他哥布林聰明一些的阿茲，早已在薩滿的話語中，察覺到了一絲可能性。一個，可以將阿茲之前一切想法與行動全部否定的可能性。
固執也好，犯傻也罷，此時的阿茲已經無法，也不能，選擇承認薩滿的正確了。
“……果然，和這樣的哥布林，不可能說通。”
握在法杖的手指，白得嚇人。薩滿盯著眼前愚昧的阿茲，沉默了數秒，不知多少次，發出了歎息。
幾乎將漫天白霧都壓製數分的氣勢，沒了蹤影。空閑的手指，在額前輕敲數下，待薩滿結束歎息，無盡的疲憊，出現在了她的眼中。
“沒錯，從你踏入這片空間開始，結局，便已注定了。”
目光，從滿是疲憊與無奈的薩滿身前移至地麵。阿茲抬起雙爪，渾濁的靈魂，順著張開的利爪，湧入手臂。
魂火輕搖，曾經種種，隨著這道由靈魂組成的火焰，湧入阿茲的大腦。
從出生的無知，到求學的崇拜，再至叛逆的天真，最後到身死的無助……生前各色的景象，不斷從阿茲腦中出現，消失，而在最終，快速的閃爍景象，停留在了烏達扭身將自己從石室丟向隧道的那一刻。
搖動的魂火，突然一頓。迷糊的視線，逐漸清晰，已經被渾濁靈魂包裹住全身的阿茲，看向垂頭不知思考什麽的薩滿，它醞釀了數秒，將平靜的聲音，擠出幾分憤怒的色彩。
“無論是我，還是烏達，薩滿……無論布置這份任務的你出於何種心態，如今，您都必須承受這份，來自我與烏達的複仇。”
摻雜幾分怒意的話語，傳入薩滿的耳中。抬起頭，看向那隻混雜著黑氣白霧與無主靈魂的阿茲，薩滿愣了愣，隨後宛如認命般，在歎息中，抬起了手中的法杖。
不同於之前的瘋狂與憎恨，此時這隻亡靈身上，隻有決然。
青綠色的眼眸，被眼皮遮蔽，失去了眼前的視野。薩滿沒有作答，隻是默默將手中的法杖，亮起了幾分金色的光芒。
“那麽，就讓我這隻微不足道的哥布林，向薩滿大人，發起叛逆的複仇吧。”
直視著眼前再次綻放的光芒，阿茲將脊背彎曲，曲起瘦如柴骨的雙腿，向著眼前再次翻起的金海，發起了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