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星空之下
將雞湯送入口中。端起的手腕停在身前，伊達爾細細品嚐起這道湯料的味道。
淡淡的鹹味，帶著些許清香的口感，都讓這個雞湯顯得有些奇怪。但的確還在好吃的範疇。
將嘴中的湯水咽下，仰頭望向被明月與繁星覆蓋的天空，伊達爾抿著碗中的雞湯，一時，沉默下來。
“小姐！！”
一旁，洛岩盯著眼前明明小口小口吃著，卻已經將兩隻大腿吃完的姬樂欣，幾乎要奔潰了。
向嘴中送著金黃烤肉的手腕，略微一頓。姬樂欣看向一旁都要哭出來的洛岩，露出了一道笑容。
“小姐！！！”
這次，淚水，真的在洛岩眼中打轉了。
“放心放心，我不會因為吃不完讓你壓的。”擺擺手，姬樂欣輕笑著，然後，又如想到什麽般，對著洛岩提了一句，“對了，洛岩你別光看我啊，也吃一些吧，很好吃的。”
“姬樂欣小姐，您可以在吃烤肉時喝上幾口雞湯。雖然因為環境與道具的原因沒有做到最好，但這份專門為緩解烤肉油膩而製作的清湯，也還是達到了預期效果的。”
坐在一旁的伽門，絲毫沒有在意確認怎麽也勸說不了小姐，隻得將一對夾雜怒火的目光對向自己的洛岩，為姬樂欣，繼續推薦自己拿手的佳肴。
聽著伽門的講述，姬樂欣眼前一亮。
“是嗎？那我可要試一試。”
見自家小姐不僅沒有停下吃肉，還順手拿起了一碗的雞湯，洛岩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位於營地的一角，珂爾加德在簡單吃了幾塊烤肉後，便將注意放到了手中的書籍上。
回憶一下今日與羅琳談論得出的結果，她將藍色的眼睛，眯起半分。
時間，在喧鬧之中，逐漸流逝。當眾人吃完晚飯，收拾好餐具時，已經到了一個很晚的時間。
隨著伊達爾，伽門，姬樂欣二人進入各自的帳篷，這片位於遺跡森林外界與內部交界處的地域，陷入寧靜之中。
稀疏的蟲鳴，順著隨風飄動的樹葉，傳入伊達爾的耳中。
閉合的雙眼緩緩睜開，伊達爾盯著昏暗的帳篷，從睡袋中坐了起來。
珂爾加德早已進入了亡靈世界，如今的帳篷中，僅有伊達爾一人，聽著遠方的蟲鳴與風聲，無法入眠。
伊達爾，久違地失眠了。
自從數月前進入亡靈世界開始，伊達爾幾乎是靠入床頭便會睡去。記得在達娜農莊幹活時，伊達爾有一段時間更是隻要精神鬆懈幾分，就會直接墜入亡靈世界之中。
不過從與珂爾加德正式接觸後，亡靈世界宛如強製性的睡眠便逐漸消失了。雖說主動權回到伊達爾手中的確是一件好事，但……也會出現幾分，無奈。
就如今天這般，伊達爾幾乎在睡袋中合目等待了數個小時，也沒有成功睡去。
穿好衣裝，伊達爾走出了帳篷。
雖早已過了滿月，但漫天的星月，還是為這片遠離城市的森林添上了一層昏藍的光彩。
坐入草地，伊達爾仰起腦袋，又一次看向了天空。
依稀記得，大衛被吉萊斯襲擊身死的那天晚上，似乎也是如今天這般，繁星，帶著一道殘月，落在沒有任何雲彩的天空中。
可惜，那時的伊達爾因血族與夢境的事情，根本沒有時間在意那片星空。
“大衛你在倒下時看到的，也是這樣的天空嗎？”
嘴角微微勾起，伊達爾搖了搖頭，苦笑了起來。
伊達爾對大衛抱有愧疚之心。
雖然嘴上說著自己並不承認大衛這樣的家夥是自己的朋友，但半年的時間，還是讓伊達爾習慣了這個每次在自己趕往讓克莊園的路途上從角落鑽出，與自己聊了幾句後又因害怕被發現偷懶，匆匆跑掉的家夥。
手指按入額頭，伊達爾閉上了雙眼。
有些可笑的是，每當伊達爾想起大衛這個家夥時，浮現在腦中的，卻是他幻想著與達娜相遇，滿臉癡笑的畫麵。
“不曾怪罪過我，卻原諒了我，大衛你這家夥，連話都不會說啊。”
回憶著那虛擬了大衛人格的亡靈在消失前說出的話，伊達爾抿了抿嘴，卻無法再吐槽下來。比起的眼睛緩緩睜開，他的眼中，盡是無奈。
如今想來，從三個月前開始，死亡，似乎便成為了伊達爾生活中的一部分。
凱琳阿姨，老王父子，大衛，吉萊斯，吉爾德，還有龍吼森林中明明可以活下去，卻選擇了死亡的豐……
一位又一位鮮活的生命宛如兒戲一般，消失在了伊達爾的眼前。雖然不如戰爭那般將人命當作一群四處消耗的數字，但目睹了不少死亡的伊達爾，也逐漸，將對於死亡的恐懼與遠離放到了腦中一處無關的地方。
可正當伊達爾以為自己已經習慣死亡時，今日突然出現的大衛，卻將他層層包裹的認知，又一次釋放了出來。
並非漠視生命，也非習慣死亡，所謂的習慣死亡，不過是一個懼怕死亡出現的少年將對於死亡的情感強行壓在了心中而已。
五指刺入掌心，攢緊手掌，伊達爾深吸了口氣，牙齒，卻緊緊咬在了一起。
“為什麽，這群家夥……一個個，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伊達爾的聲音，有些顫抖。
吉爾德，豐，還有那似乎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獵龍者，死在了灰龍口中的肯尼……明明，在他們選擇死亡之前，都可以，選擇活下來。
為了信念而死，雖然聽起來很美好，但人沒了，又有什麽信念可說。
大衛消失時出現在臉上的笑容，豐擺手離開時浮在臉前的釋然，還有……吉爾德最後，殘留在嘴前的那絲微笑……
一位位友人離開前的麵容，從伊達爾腦中再次湧現。
手掌，愈發握緊，可伊達爾卻無力改變這一事實。
“雖然亡靈法師可以輕易將死者複活，但如何完整無損地保存死者的靈魂，永遠是一個對亡靈法師來說無法攻克的難題。”
這是伊達爾成為亡靈法師後，珂爾加德為他講解這一職業概念的第一句話。
喚起一具屍體，十分容易。喚回一個死去的亡靈，也不算難。但難得是，如何讓一位歸去的人，完完整整，沒有任何缺憾與代價地，回到友人與親人身前。
這一問題，即使是成為巫妖擁有了接近無限法力的珂爾加德，也無法給伊達爾一個準確的答案。別看她現在是一副少女的模樣，但珂爾加德當年成就永生之軀的付出與代價，都是常人窮盡一生也無法複製的。
繁星與殘月下，少年低下了頭。卻早已無人可以為他解答心中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