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好夢
立在雪地的身體，向後走出數步。
手臂，伸向一旁，將那插入雪地的蒼白長槍喚到手中。目光，看向身前的少年，克洛對著他點了點頭。
確認沒有問題後，伊達爾深吸了口氣。舉起手臂，白色光點順著抬起的手掌飛入天空，在這天空灑入大地的昏黃光柱下，輕輕舞動。
攻擊，防守，衝撞……不同的話語，會讓伊達爾的術式產生不同的變化。但眼前的克洛，又該用怎樣的言語去命令呢？
看著那立於光芒之下的銀發少女，伊達爾沉思數秒，做出了決定。
“能量釋放。”
浮動在天空的光點，落入克洛的身體。白色光流，裹入手臂，將其緩緩抬了起來。
‘釋放能量？’
盯著被光芒帶起的手臂，克洛露出了幾分疑惑。對於克洛來說，釋放能量的效果便是使用長槍或是調用深淵的力量。可奇怪的是，握著長槍的手，並沒有隨著光流的出現向前揮出。而那代表著深淵的黑氣，也乖乖地縮在克洛的體內，沒有一絲動靜。
盯著平舉在身前，被光流包裹，空無一物的手掌，克洛皺了皺眉。
難道說，是要自己一拳打出去？
不過，未等克洛思考太久，那帶起手掌的白色光芒，便為這位心生懷疑的貓耳少女，給出了答案。
手指，略微勾起。些許金色的光芒，自掌心顯出身影。
一道比起比天空陽光璀璨無數的金芒越出雪地，將這片蒼白的大地都籠罩在一片金色海洋之中。
金光，快速越過山巒，最終，宛如一道新星，在冰雪之巔亮起耀眼的光芒。
在這片金色海洋的中央，最先直麵光芒的黑霧圓球，身前本是濃厚的黑霧，瞬間稀薄無數。它匆忙扭動著身體，無數黑影，順著腹部深入積雪。
黑影飛速揮舞，僅僅半秒便在身下，刨出了一塊不淺的小坑。黑霧愈發稀薄的圓球將身體縮入坑洞，隨後合上頭頂的積雪，沒了動靜。
不同於如臨大敵的圓球，直視著克洛的伊達爾卻是另一種感覺。
沒有刺眼的光芒與過分的熱量，此刻眼前的金芒就如早晨的朝陽，充滿了溫暖。
不僅如此，伊達爾甚至還從手握金色光球的克洛身上，感受了幾分，聖潔。
被光芒包裹的克洛，飄揚的銀發，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彩。潔白的貓耳，也隨著身前金光的出現，染上了幾分金黃的顏色。
橘紅色的雙瞳，微微抬起，對上身前那對黑瞳。
看著眼前愣住的伊達爾，克洛終於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目光回到身前，盯著手中緩緩浮起的光球，克洛的嘴巴，微微張開。這是克洛曾經失去的力量，一個自她墮入深淵後，便永遠無法再次擁有的力量。
有些顫抖的手指，逐漸張開。盯著眼前浮入天空的光球，張開的手掌，向上托起。幾乎被忘卻的術式，一股腦地湧入克洛的腦中。
微張的嘴，隨著理智的回歸，重新抿起。盯著眼前的光球，克洛在心中，默念起一道咒語。
金芒拂過克洛的身體。無數光點自天空落下，一點一滴，為克洛織成了一道略顯虛幻的金色長袍。
哢，哢……
數聲細響，從克洛身後的雪地響起。
地麵的積雪，不斷崩落。在一道刺眼的光芒中，一柄足有三米的金色巨劍自白雪之間拔地而起，浮在了克洛的身後。
巨大的手掌握入劍柄，一位身著金甲，看不清麵容的巨人，張開背後金翼，立在了雪山之間。
下一秒，金海沸騰。
東方宮殿中，一對燃起金色魂火的黑瞳，猛地張開。
裏爾從王座上站起身，青色氣流竄出軀體，她一個閃身，出現在了宮殿之上。
赤色披風隨著披散的長發，落入天空，裏爾緊緊盯著北方那雲霧環繞的冰雪山脈，皺緊了眉。
西部山脈，紫色的光芒，落入宛如焦土的大地。
垂落在山峰的頭顱，抬入空中。
哢啦啦啦……
釘入山峰的鎖鏈，隨著祂的移動，響起數道聲響。
無色光流，隨著鎖鏈的抖動，湧入那光是頭顱便有一個山丘大小的身體，製止了祂進一步行動。
“……唧。”
被光流鎖住脖子的黑影，嘖了下嘴。紫色的豎瞳，望了眼遠處依稀可以看到些許金芒的北方，黑影冷笑一聲，緩緩垂下了腦袋。
紫色的光芒，逐漸消失。隨著鎖鏈晃動的減弱，黑影，重新趴在了山峰之間。
“聖光……嗬。”
在一道帶著幾分不屑的冷哼中，西方的群山，重回平靜。
視角，回到北方。
克洛咬緊著牙，她的一旁，伊達爾因使用完三次亡靈操控，已是倒入雪地，沒了意識。
纏入手臂的白色光流，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失去了光彩。而隨著施術者的倒下，本就岌岌可危的光流，徹底沒了蹤跡。
呲——
伴著一道輕響，幾乎照亮了整座冰山的光芒，消失了。
失去了光明長袍的克洛，跪在了雪地。明明早已不需呼吸，可她的嘴巴，卻如不受控製般，在身前，瘋狂開合。
攢緊的手掌，緊緊貼入胸口，暗紅色的雙瞳，盯著眼前蒼白的雪地，目光，不斷變化。
恐懼，驚訝，欣喜，癡迷。
短短數秒，克洛的表情，變了又變。
最終，她的嘴角，停在了上揚的角度。
抬起頭，克洛剛想與伊達爾共享這值得高興的事情，卻聽到了一道聲響。
刷！！
就在光芒消散的下一刻，一隻布滿黑霧的觸手，從雪中飛出。這根纖細的觸手在探出雪地後，沒有一絲停頓，對向趴在雪地的伊達爾，便是一記直刺。
瞳孔，猛地收縮。看著那與伊達爾愈發靠近的利器，無數黑氣，從克洛的身前湧起。
“……滾開！！”
由黑氣組成的巨浪，掀起積雪，將那躲在雪中妄圖汙染伊達爾的圓球直接按在了地上。
黑霧被黑氣侵蝕，這個形如圓球的亡靈，終於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顆布滿了黑色縫隙的嫩紅肉球。透明的汗毛，順著肉球本體的動作，微微顫動。即將刺進伊達爾身體的肉色觸手，也因為克洛爆出的黑氣，被死死壓在了距離伊達爾數米之外的地麵。
可就算如此，這顆肉球也沒有放棄自己的動作。摔在地麵的觸手，扭動幾下，再次飛入空中。
噗呲！！
綠色的血液，散入雪地。
一身銀青鎧甲的克洛手持蒼白長槍，切下了肉球的觸手。
被斬斷觸手的肉球，身體，僵硬了幾分。下一秒，遍布身體的黑色縫隙，猛地一開，密密麻麻地眼珠，自肉球的身軀出現。
“——！！！”
帶著無法理解的尖嘯，肉球看向了克洛，無數觸手，翻湧而出。
“果然，低級的玩意沒有任何存在價值。”
克洛因金光出現而欣喜的心情，被這顆肉球完全打散。暗紅色的眼瞳中，升起了幾分漆黑的霧氣。
“看清楚你麵對的是誰！雜種！！”
黑氣，掃過雪地。
全身抽搐的肉球，猛地一僵。
啪！
伴著一聲脆響，這顆布滿眼球的肉團碎成數塊，徹底失去了活性。
克洛的身後，身披黑袍，帶著一個骷髏麵具的黑影，收回了探出的手臂。
仰起頭，看著身後那個虛無的幻影，身前鎧甲已經變成赤黑色的克洛，沉默了數秒。
黑影消散，克洛的鎧甲也隨著黑氣消散，變回了原本的顏色。
走到伊達爾的身邊，克洛看向這位將腦袋都埋進雪地的少年，本想說出的感謝，卻停在了嘴前。
伸出手，將少年擁入懷中。克洛雙膝觸地，將失去意識的少年，放入身前。
落在少年臉前的銀發，隨著手指的抬起，撩向一旁。盯著這位麵容安詳，靜靜沉睡的家夥，立在克洛頭頂的尖耳，抖了抖。
“……好夢。”
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