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放心，這不難
時間，有時，過得很慢。但有時，又快得有些詭異。
雙手壓入還算柔軟的床單。稀裏糊塗吃完晚飯的伊達爾，看著眼前即使住了一天依然有些陌生的房間，走起了神。
目光，看向一旁。
一輪飽滿了許多的月亮，靜靜地掛在空中。
算了算時間，距離伊達爾離開盧克鎮，已經快有一個月了。
記得離開的前一天，還是個滿月來著。
注意從窗戶垂下，將腰間的法杖抽出。伊達爾盯著手前這個看不出材質的半截法杖，合起雙眼。
光芒自寶石亮起，一麵潔白的鐮刀，出現在伊達爾的身前。
恐鐮……
閉起的眼睛，緩緩睜開，伊達爾盯著眼前這柄長鐮，突然，笑了一聲。
如果在幾個月前有人和伊達爾說，他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一位亡靈法師，那伊達爾一定會當作一句玩笑，不會在意。
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鎮，一個沒有一點法力與體力的少年，別說成為亡靈法師了，他連成為法師學徒都不可能。
亡靈世界，血族，骨刺，恐鐮……仿佛從吉爾德變成血族後，所有的一切，都產生了變化。
成為亡靈法師的伊達爾，打破家規擅自使用高傷害魔導的達娜，變成血族的父子，還有……那些被血族殺死的人。
光芒散去，將舉著法杖的手抬到身前，看著那位於法杖頂端粗糙的寶石，伊達爾沉默了數秒，卻最終，道出一聲歎息。
如今回想起來，自己似乎，真的在死亡身旁走了一遭。
昨晚與克洛聊了聊自己故事的伊達爾，在講著自己看起來簡單的故事時，突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自己在麵對那個血色怪物時感受到的壓迫感，與一周前直麵灰龍時的感覺，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這也是為什麽在麵對那隻全力釋放威壓的龍族時，伊達爾沒有一絲畏懼的原因。
盯著寶石的雙眼，猛地一縮，伊達爾感覺自己似乎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說，自己麵對那隻灰龍時沒有畏懼，是因為曾經麵對過那個可以用血氣將月亮染紅的怪物……那，為什麽自己麵對那隻怪物，沒有一點畏懼呢？
雙眉，緩緩皺緊。單手按入額頭，一絲白芒，從伊達爾的瞳孔閃過。
關於那一晚的記憶，即使相隔了一個月，伊達爾也可以將每一秒，再次重現在腦中。
可無論伊達爾在腦中重複多少遍，在回憶起那個巨大血影時，卻怎麽也沒有找到，名叫恐懼的情緒。
‘我，在麵對那個家夥時，從來沒有害怕過？’
【你在看什麽？】
正當伊達爾越想越混亂時，一道冷漠的聲音，將他拉回到了現實。
有些發澀的眼睛，從粗糙的寶石抬起，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伊達爾眼前。
用法力推開木門的珂爾加德剛剛進門，便看到自己的傻弟子盯著手前的法杖，發起了呆。
“珂，珂爾小姐，晚上好啊……”
“我記得，你的工作不算累啊，怎麽，累的腦子疼了？”
看著放下法杖，傻乎乎地揮起手臂向自己問好的伊達爾，珂爾加德抬了下眉，倒也沒有過多在意。
畢竟，已經習慣了。
向前飄動幾米，珂爾加德確認了一下伊達爾的精神狀態，歎了口氣。
“如果你有什麽不太對的地方，直接和我說就好。一直緊繃精神，隻會適得其反。”
“沒什麽，就是回憶了一下最近的事情。然後感覺，哈……”歎了口氣，伊達爾撓了撓腦袋，“又是血族又是龍族什麽的，明明才一兩個月，卻感覺最近經曆的事情比之前數年加起來還要多。”
“……某種程度來說，的確是這樣。對了，伊達爾，你知道這個嗎？”
飄到了伊達爾的身旁，數道寒氣，從珂爾加德手中散出。一個勾勒著各色棋子的棋盤，出現在伊達爾的眼前。
伊達爾，盯著棋盤看了許久，最終，冒出了一句話。
“這是……東方那邊象棋的翻版？”
象棋，據說是根據東方帝國兩位英雄爭霸的事跡，衍生而出的桌麵遊戲。
在絲綢通道開啟的年代，隨著各色瓷器絲綢，一並進入大陸。伊達爾記得自己家裏還有母親雕刻的象棋來著。
“你，不知道？”
看著對這棋盤一無所知的伊達爾，珂爾加德愣了一下。
伊達爾，搖了搖頭。
“那，你有聽說過貴族們玩過這個嗎？”
捏起一個刻著馬頭的冰棋，珂爾加德的語氣，有些激動。
努力回憶了一下兒時與達娜玩耍的回憶，伊達爾回答道：“我聽達娜說，貴族除了因為感興趣而玩了玩象棋外，他們最喜歡玩的應該是一些桌遊了。”
用木頭雕刻成各色小人，塗上顏料，以一個規則書為起點，開始一場人物與魔物的戰爭。達娜有一段時間特別喜歡玩這個。
雖然在將吉爾德與伊達爾各虐了半年，最後就連提普與博德也無法戰勝的達娜因為無法獲得樂趣，再也沒有提起過就是了。
如果不提這一類桌遊的衍生品，貴族們最常玩的，也就是《勇者大戰魔王》的戰棋遊戲與從東方傳來寫著“楚河漢界”的象棋了。
“你確認，沒有見過這樣子的棋子？”
看著眼前疑惑不似作假的伊達爾，珂爾加德做出了最後的嚐試。
“起碼平民與伯爵這塊，沒有過。”
身為平民並與伯爵之女私交甚好的伊達爾，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嗬，原來是，這樣嗎？”
捏起棋子的手指，緩緩放下。珂爾加德看向馬車的前端，輕笑一聲。
一開始，珂爾加德還對這個世界居然有自己那個世界的東西而感到有趣。可現在看來，這個羅琳與自己下了那數小時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興趣。
低垂的藍色眼瞳，亮起一絲紫芒。
回憶著早晨的場景，珂爾加德嘴前的笑容，愈發明顯。
“珂爾小姐？”
看著眼前逐漸露出冷笑的伊達爾，忍不住顫了一下。
“嗯？怎麽了？”
抬起頭，看向伊達爾，珂爾加德臉前，宛如從未出現任何變化一般，沒有任何表情。
“沒，沒什麽……”
縮了縮身子，伊達爾感覺現在的自己，還是不要多說比較好。
“沒什麽？算了，伊達爾，有興趣陪我玩一會嗎？”
盯著伊達爾，看了幾秒，珂爾加德突然笑了起來。
帶著些許寒氣的冰棋盤，舉到了伊達爾的麵前。珂爾加德輕笑著，話語中，卻充滿了，冰冷。
“放心，一點，都不難。”
巫妖小姐如此誆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