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這樣，就可以了
淩晨的光芒，照入有些陳舊的小屋。豐將最後一件物品，放入戒指。疊好床前的被子，他站起身，看著麵前整潔的房間，嘴前，滑過一道輕笑。
推開曾經一直緊閉的房門，豐走入了另一處臥室中。
光芒，從經過一次修補的窗戶灑入，照在了六年沒有人睡過的床上。不同於那晚的雜亂，整齊疊好的被單，幹淨整潔的房間，除了這裏的主人再也無法出現以外，它與其他房間幾乎沒什麽區別。
腳步，停在了房間的門口，豐看著麵前光亮的房間，輕吸了口氣。
“爸，媽，我今天……要走了。”
豐，已經十五歲了。
已是成年的他，將完成幼時與王老吉定下的約定，進入商人的世界。
光芒，印在了豐的身上，帶來幾分溫暖。手掌，靠入身前，看著被陽光照亮的胸口，豐愣了愣。
雙目緩緩合起，感受著胸口的暖意，豐露出了一道笑容。
“早安，老爸老媽，還有，再見。”
手指握入門把，豐最後看了眼空無一人的房間，合上了木門。
村莊的外圍，數位衛兵手持木杆長槍，穿著簡單的護甲，在木樁邊遊蕩。
手持數珠的黃花，豐對著一旁的衛兵打了聲招呼，走出了村莊。
位於村莊南部的一處空地中，數塊土堆，坐落在雜草之間。有些土堆前，立著石碑，有些土堆則立著一塊木牌，不過大多數的，就僅僅隻有土堆而已。
在空地中尋找了一會，豐終於在雜草與土堆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那是比起其他土堆要小了許多的土堆。這個小土堆雖然沒有其他一些土堆的石碑或木牌，但也有著一些奇怪的小東西。
數顆狼牙加上一根狹長的野豬獠牙，便這樣插在了泥土之前。雖然沒有任何的文字，但在這群土堆中，這土前塞進了數顆牙齒的小土堆，變得有些特立獨行。
蹲下身，黃花，越過獠牙，靠入土堆。
豐看著麵前的土堆，輕笑了一聲。
記得上一次來時，豐還需要仰起頭，才能勉強看到這個土堆的全貌。但如今，即使豐單膝跪地，也可以全部看遍土堆的全貌。
“哥哥姐姐們，你們家的小弟，要出門了喲。”
低下頭，豐閉眼，低語了一句。
眼前的土堆中，掩埋著豐的哥哥姐姐。雖然從豐有意識開始，這些兄弟姐妹們，便已投入了主神的懷抱。
早晨的光芒，灑在了豐的脊背上。
睜開眼，看著麵前這小小的土堆，豐，站起了身。
陽光照入獠牙，印出一道約有七十五度的陰影。獠牙之前，豐揮了揮手，邁開腳步，走向遠方。
……
村莊前，工人們乘著早晨的光芒，將各色的貨物搬到了馬車上。
抬起手掌，擋在額前，王老吉望向天空那明媚的陽光，皺了皺眉。
“這天氣真的是……喂！！那邊的，小心點，那可是東方的陶瓷，易碎的！！”
對著天空抱怨了一句，王老吉對著一旁從馬車中拿出木箱的工人提醒道。
“……老師，我有一個問題。”
正當王老吉指揮著工人有條不紊地搬運貨物時，站在王老吉一旁的豐，露出了一道疑惑的表情。
“嗯？什麽問題？”
轉過頭，看著一旁快到自己下巴的少年，王老吉從戒指中拿出一個絲綢，在臉上擦拭起來。
目光，從王老吉手前的戒指移開，豐看了眼遠處在馬車中上上下下地工人們，眼中的疑惑，又多了幾分。
“老師你，明明擁有空間戒指，為什麽還要花錢去雇傭車隊和工人呢？”
不提王老吉送給豐那個可以容納下一座廣場的空間戒指，作為一位經常與貴族打交道的王老吉所擁有的空間戒指，絕對不會比豐的戒指空間要小。
雖然空間戒指無法存放活物，但裝下眼前這一批馬車的貨物，還是綽綽有餘的。
“吼~你小子真是這麽想的？”
一束代表著清潔的銘文，從王老吉手中的絲綢亮起。將絲綢放入戒指，這位有些肥碩的商人看向了一旁的學生，嘴角，露出了一道壞笑。
“……老師你真是，算了，我不知道。怎麽樣？開心了嗎？”
看著露出惡心笑容的王老吉，豐皺了皺眉。不知從何時開始，每當自己遇到疑惑的時候，隻要不是太過正經的情況，這位老師都會露出這種“你居然不知道”的笑容。
雖然總想對著這張笑臉來上一拳，但無論是從師生的關係來看，還是求知的需求來看，豐都不能揮出這一擊。
久而久之，豐也明白了如何打斷這個笑容的方法，那便是，直接承認。逼著作為老師的王老吉為豐做出回答。
“咳，咳哼，豐啊，聽好了喲。”
手掌虛握靠入嘴前，王老吉收起笑容，輕咳一聲。將目光看向遠處的車隊，王老吉露出了一道商人的微笑。
“馬車，是場麵，貨物，是臉麵，這兩麵，缺一不可。”
“場麵……臉麵？”
豐，有些迷惑了。
“舉個例子吧。小子，你覺得一位帶著一個空間戒指卻沒有任何貨物的商人，一位有著一隊精美的馬車並裝有貨物的商人……”
見豐沒有理解，王老吉也沒有嘲笑。伸出手，一根戴有戒指的手指，與另一隻伸出五指的手掌，出現在豐的眼前。看著一旁的學生，王老吉問出了問題。
“貴族，會更加傾向於哪一位商人呢？”
看著麵前王老吉伸出的雙手，豐眯起眼睛，想到了一個貴族的惡習。
“臉麵工作，表麵形式？”
“沒錯。除非是特立獨行的魔導商人，大多貴族們，都更加喜歡裝滿貨物的商隊。因為這樣會讓他們覺得，這裝有各色精美貨物的商隊，是為他們而來的。”
手掌上移，王老吉拍了拍豐的腦袋。
“而這，也是為什麽就算山賊橫行，許多買得起空間戒指的商人依然選擇使用車隊的原因。”
將腦袋從王老吉的魔掌中逃出，豐理了理有些雜亂的頭發，看著麵前帶起笑容的老師，歎了口氣。
“真的搞不懂那群貴族的腦子，許多簡單的東西，到了他們手裏，全都能複雜化。”
“誰知道呢，或許，這就是那群貴族喜歡的吧。對了，今天難得你小子願意戴戒指，怎麽樣，好用嗎？”
王老吉瞄了眼豐右手食指的戒指，露出了一道帶有深意的表情。
或許是因為惡趣味，王老吉送給豐與黛琦的戒指，是一對形狀，作用一模一樣的戒指。自那之後，雖然黛琦很高興地每天都帶著戒指，但豐，卻從來沒有將戒指，戴在手上。
“我覺得，老師你就是想看笑話。”
左手靠入右食指的戒指，豐瞪了王老吉一眼，對著自己這位老師的“玩笑”他可沒有忘記。
“哈哈哈哈，我覺得你們挺配的啊，一個漂亮，一個帥氣，一個聰慧，一個能打，天生一對啊！”
看著豐有些惱怒的表情，王老吉卻大笑了起來。拍了拍豐的肩膀，老王似乎對於自家學生的人生大事，十分上心。
“我……唧，煩死了，老師你管那麽多幹嘛？！”
豐剛想解釋，但又立馬反應過來自己並沒有告訴王老吉的必要。揮手肩膀上王老吉的肥手，豐怒視而去。
“哈哈，哈哈，好啦，好啦，咱不開玩笑了，不開了。不過小豐啊，你真的不去道個別嗎？這一次商旅，可不是幾個月就可以回來的。”
不再逗弄，王老吉麵色正了正，問出了最後的問題。
豐愣了一下，本帶著幾分玩鬧的雙眼，緩緩垂下。側過頭，他望向那生活了十五年的村莊，往昔的記憶，宛如潮水一般，湧入豐的腦海。
“……不需要，不需要了，這樣就，挺好的。”
靠在身前的手掌逐漸握緊，卻又在攢緊的瞬間鬆開，豐看了眼如今已經被昏黃的莊稼覆蓋的村莊，搖了搖頭，露出了一道微笑。
“這樣，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