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龍吼森林的另一處（4k）

  遠離獵龍營寨的一片草地，一隻背生硬甲的亞龍伸著脖子，叼起一片草葉，吞入嘴中。三米長的身軀，微微晃動了下。


  一點聲響，從亞龍身後傳出。沉重的眼皮向上抬起，亞龍停下口中咀嚼的動作。歪起腦袋，它掃過四周，卻沒有發現異常。


  停在口中的葉片，吞咽入肚，亞龍抬起頭，尾部兩邊鼓起的骨錐左右擺動了一下。


  噗！

  一根細針，破孔而出，刺入亞龍的脖頸。無色的液體，順著豎立的針管，灌入藏在亞龍堅硬皮膚下的血管。


  隱隱的瘙癢感，隨著脖頸緩緩蔓延到亞龍的全身。晃了晃腦袋，粗糙的皮膚讓這隻大型亞龍無法知道自己到底被什麽東西襲擊，隻得在原地不斷扭動身體。


  煩躁，占據了它所有的意識。


  厚重的尾骨，砸入草地，在地麵留下一道小坑。無法弄清到底發生什麽的亞龍不斷將尾巴砸向草地上，希望可以緩解這詭異的狀態。尾骨再次抬起，它的身下，已經布滿了大大小的坑窪。


  但還未等亞龍砸下，彎曲的尾巴宛如觸電一般，伴隨數次顫抖，繃直在空中。它整個身體，全部僵硬起來。


  碰！！


  一聲悶響，從草地響起。四肢緊繃的亞龍，因為無法保持平衡，直直倒入草地。


  確認亞龍已經完全失去移動能力後，一位全副武裝的男子，從亞龍身後的樹冠裏跳了出來。將拿在手中的小型弩箭裝入掛在腰側的皮包，男子走到亞龍身前。


  從亞龍的脖頸取下細針，男子看了眼隻有一對眼睛還可以移動的亞龍，抬起右手，一抦利刃，從他係在手背上的刀鞘中彈出。


  利刃入肉，沒有一絲拖遝。


  “抱歉，願你安息。”


  看著眼前逐漸失去神采的亞龍，男子收起袖劍，低語了一句。從斜跨在胸前的皮帶中抽出匕首，他熟練地刨開亞龍屍體，搜索起來。


  一套貼身皮甲，罩住了男子的全部身體，隻在手臂與膝蓋處，露出幾處空隙。靠在開口的左腕處，一麵橢圓形的小盾，被皮帶緊緊固定。


  這麵小盾並不大，隻能勉強護住手腕與小臂。不過，比起其他的盾牌，這麵看似普通的小盾，卻暗含著數道銘文。一道刻有流水形狀的銘文，在手盾的表麵微微閃動，不斷為男子的手掌清除因靠到開口而沾到的血液。


  比起較為幹淨的左手，男子的右手則髒了很多。


  包裹著細小鱗片的皮套，夾著一抦係在手背的袖劍，掩蓋了男子右手所有的位置。些許幹硬的血塊，附在鱗片之間，讓本就因時間而出現幾分灰色的手套，多出了數道褐色的色彩。


  除開沾血的鱗片，手套的表皮也多有磨損，不少的部位因為長期活動，已經露出了粗糙的內膽。但對此，男子似乎並不在意。


  亞龍體內摸索的手，突然停了下來。男子垂下頭，殘缺的耳朵，抖動了一下。


  從屍體中抽出手，殘留不少鮮血未來得及清理的手套，挪向了腰間的佩劍。男子閉上了雙眼，聽著身後緩緩靠近的聲音，放到佩劍的右手，向上抽出一絲。


  “切……”


  一道白光，順著男子的手臂，甩向身後。


  鏘！！！

  揮出的劍刃，砍在了抬起的手上。耀眼的光芒，自劍柄的銘文亮起，將長劍化作一道直立的光束。但即使如此，這隻看似所向披靡的光劍，卻被一隻普通的手掌，握在了手中。


  縱使男子用盡全力，可被手掌緊緊握住的光劍，卻無法前進分毫。


  “這是……你們獵龍者日常打招呼方式？”


  披著鬥篷的少女，立在男子的身後。手臂微抬，將光劍從手中推出。一道紅線，印在她剛剛擋下劍刃的掌心。甩了甩有些發痛的手掌，少女看著向後跌出數步差點倒在地上的男子，聲音，有些疑惑。


  男子，沒有馬上回話。


  左手靠入後背，站穩腳步，他挺著脊背，雙腿繃直，向前晃悠數秒，終於把身子從後仰的狀態救了回來。


  低頭看向手中的長劍，縱使間隔了數秒，可那股宛如亞龍的怪力，依然讓男子的手腕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如果不是他習慣握緊武器，這把長劍在少女推回來的那一刻便會徑直貫穿自己的腦袋，砸在身後的樹上。


  咽了口口水，男子看向眼前這位用手擋下利刃的少女，身後握住戰斧的左手開合數次，還是縮回了身前。


  “……抱歉，我以為是來尋仇的人。”


  自知自己與少女的差距，男子收起架勢，對著少女示意一下自己沒有繼續攻擊的意圖，言語間，也是示弱了幾分。


  看了眼將上半個臉掩蓋在鬥篷中的少女，男子思考了一會，開口問道：“不知您是？”


  對於男子的問題，少女沉默了幾秒。隨後，抬起手，摘下了帶在頭上的兜帽。櫻粉色的長發，隨著滑下的兜帽，灑入肩膀。與這長發一同出現，還有一對在米黃中豎立的眼瞳。


  粉發，黃瞳，還有與巨龍一樣的豎瞳……


  “莉茲·穆克？”


  一個熟悉的名字，從男子的口中說出。他皺了皺眉，嘴中的舌頭，習慣性地舔了下口腔左上的後槽牙。


  莉茲·穆克，獵殺了包括黑龍在內總共六隻巨龍的屠龍者。更加可怕的是，無論是哪一隻巨龍，都是她一人擊殺的，從不曾借助任何人的幫助。莉茲幾乎從不會出現在人們的眼中，除非……


  看著眼前的屠龍者，男子的臉上，多出了一道寒意。


  “龍……在這裏？它們，出現在這個亞龍生活的龍吼森林了？”


  “我也不知道。”


  莉茲搖了搖頭，將兜帽重新帶到頭上。看著眼前陷入緊張的男子，她歎了口氣。


  “所以我才過來找你。切爾·托普，身為獵龍者中最老練的獵人，對於最近這隻亞龍，你有什麽消息嗎？”


  “那隻在山穀裏的稀有亞龍？”


  盯著眼前的屠龍者，切爾似乎明白了什麽。他望向遠方巍峨的山脈，聲音，卻多出幾分疑惑。


  “不應該啊。如果它是真正的龍種，那在獵龍者發現它的那一刻就應該被殺死才對。就算他們僥幸活下來，也不會將一隻龍種誤認成可以被獵龍者獵殺的亞龍。”


  亞龍與龍種除了力量外，最大的區別便是智慧。比起智商不高，不知文明為何物的亞龍，龍種是一個真正的異種文明。除了肉體強橫，它們不僅有獨屬於自身的文化，還擁有整片大陸最強大且獨立於任何人類法術之後的龍語魔法，即使是最為弱小的龍種，也不是一隊獵龍者可以殺死的。


  “正因為如此，我才感覺奇怪。托普獵人，你應該聽說過我的能力。”


  金色的光芒，印在了切爾的臉上。屠龍者眼睛的顏色在眨眼間，從淡黃轉為金黃。淡淡的威壓，從她的身邊散出，如果不是切爾早有所聞，他可能都會以為眼前的少女是一隻偽裝成人類的龍種。


  “探知同類……”


  合上眼，不等切爾說出心中的猜測，莉茲便已道出了答案。她睜開眼，看向這位老練的獵人，嘴微微升起，露出了一道苦笑。


  “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切爾，向後退了幾步。作為獵龍者中頂尖的存在，他聽說過許多關於屠龍女的傳說，足以與勇者匹敵的實力，無處可尋的行蹤……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真正碰到她。


  緊緊握住左手盾牌的皮帶，切爾看向莉茲，呼出了一口氣。


  “您確定，那隻身在山穀的亞龍有可能是龍種嗎？”


  “無法肯定。但我可以確定，這隻蜥蜴如果真是亞龍種，也擁有平常亞龍無法達到的純血程度。”


  果然，還是變成了這樣。


  切爾差不多明白，這位屠龍者來找自己的原因了。


  將一直反握在手中的長劍收入劍鞘，切爾看著眼前比起自己小了許多歲的屠龍者，思考了一會，道：“我會事先到達亞龍那邊的位置，並去探知那隻龍種是否真的是亞龍，不過……您應該知道的，我們獵龍者的規矩。”


  說著，切爾伸出手，右手伸出食指，繞著左手轉了一圈。他看向莉茲，露出了帶著幾分勉強的笑容。


  切爾的話讓莉茲眯了眯眼睛，不過她沒有糾結太久，便對切爾，做出了答複。


  “如果是亞龍，我會幫你一起殺死，如果是龍種，我殺死之後會取下一些物件，供你打造裝備。”


  “成交。”


  抬起手，一道繩索從切爾的右手腕處射出，纏在了遠處的樹枝上。切爾晃了幾下手臂，確認沒有問題後，他轉過頭，在起身的刹那，留下了一道聲音。


  “三天後，我會在那隻亞龍生活的山穀門口留下信息，如果不是龍種，我會在山穀前等你。”


  語罷，伴著數道鎖鏈拉拽的撞擊聲，切爾，消失在了樹林之間。


  “三天……嗎？”


  莉茲眯著眼睛，看著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的人影。確認他的確在向山穀前進後，莉茲看了眼一旁已經染紅了一小片草地的亞龍屍體，轉過身，向營地走去。


  沙——


  一點響動，從莉茲身後的草叢中發出。


  向前走動的腳步，停在了原地。米黃色的眼瞳，移向身側，垂落的手臂，靠向了背在身後的木匣。


  哢，哢，哢……


  細小的摩擦，從草叢響起，順著時間流逝，愈發擴大。


  莉茲靜靜站在原地，她合起雙眼，握在劍柄的手，拔出一分。


  “——！！”


  印著金色光邊的長劍，順著莉茲的後背劃出一道半圓的光弧。莉茲握著手中的劍刃，將身後竄出的生物切成了兩半。


  啪嗒。


  一抦沾著不少鐵鏽的彎刀，帶著一半胸骨，落入草地。一隻沒有一絲皮肉的骷髏順著脖下的脊骨，裂成了兩瓣。


  “亡靈？”


  看著身前的屍骨，莉茲愣了一下，但不等她思考為何龍吼森林會出現亡靈，便如感應到了什麽般，立在地麵的右腿猛地彈起，對著身側，飛出一腳。


  碰！

  肉體碰撞的聲音，從莉茲的腳尖傳出。


  一道灰色的物體，在一聲嘶啞的吼叫中，飛入了遠處的樹幹。


  長劍，砸入一旁即使缺了身體依然在幹嚎的頭骨。披散金芒的劍尖，抵入骷髏的眼窩，隨著莉茲手腕的轉動，碎成一團骨渣。


  確認身旁這隻亡靈已經沒有任何可能再次站起後，莉茲抬起頭，看向遠處被自己踹到樹上的物體，皺起了眉頭。


  樹林間，一個全身**的人形生物，從樹上滑了下來。稀疏的毛發順著它的兩鬢與腦後，落在凸起的脊骨上。細小的裂隙，密布在皮膚之間，露出了內部暗紅的肌肉，隨著它的動作，微微抖動。


  脖頸，顫抖數下，那人形生物抽搐著抬起頭，看著將自己踹飛的莉茲，深陷在眼窩中的眼睛，露出了幾分惡毒的神色。抬起僅剩的一隻手臂，五道尖銳的爪子，靠在了它歪斜的下巴上。


  哢吧！


  扭動下被手指掰正的下巴，人形生物張開嘴，兩排棕黃的尖牙相互碰撞，一串嘶吼，從它的嘴中傳出。


  “嘶——吼！！！！”


  一隻，兩隻，四隻……越來越多骷髏隨著人形生物的嘶吼，從樹林中走，將莉茲包圍在中心。


  人形生物低下頭，將脖頸垂落在兩肩下方。盯著被骷髏團團圍住的莉茲，凸起的牙齒向兩旁拉扯，露出了一個醜陋的笑容。似乎在等待眼前被無數白骨包圍的少女陷入絕望之中。


  “……這就是全部了？”


  抬起垂在骨渣中的大劍，莉茲掃了一圈白骨，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人形生物的身前。看著遠處醜陋的怪物，莉茲的臉色，有些冷漠。


  “嘶……嘶吼……”


  感覺到莉茲嘲諷目光，人形生物收起笑容，發出了嘶啞的低吼。垂入草地的獨臂，在地麵不斷摩擦，發出令人煩躁的聲音。四周的白骨，也隨著這指甲抓撓土地的聲音，向著莉茲，緩緩靠近。


  “看來你們似乎隻是這樣了。”


  搖了搖頭，莉茲揮起大劍，身子略微前傾，腳尖，輕輕踮起。


  一對金光，從骷髏身邊越過。


  “那麽，就請你們再死一次吧。”


  話音未落，數顆頭骨夾著幾把斷刃，被切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