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龍吼鎮的另一處
一處書店中，一位穿著黑色長裙的白發少女，在一麵書架旁徘徊著。
彎下身，少女的雙手撐在膝蓋前，閃動些許紫芒的藍色眼瞳，在書架間不斷掃過。最終，四處搜索的紫光，鎖定在了一本位於角落的書麵上。
‘找到你了。’
蒼白的手掌，握住邊角。手指微抬，一本還算幹淨卻充滿陳舊的書本，出現在了少女的眼前。看了眼書本的名字，她點了點頭。
抬手拖住書本，少女用指尖點過紙張，將書本攤開，一隻隻亞龍的圖像，印入眼中。
微笑，悄然浮現。雖然在旁人看來，她隻是嘴角微微向上翹了一下而已。
書店的門口，一位白胡長到了胸口的老人，望著門外灰蒙蒙的天空，缺了幾顆牙齒的嘴巴，張了張。一道哈欠，從老人的口中打出。
瞅了眼街道上四處穿行的獵龍者，老人靠在躺椅上的身體，扭了扭，懶散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懷念。
目光從街道移向室內，老人抬起頭，渾濁的眼中，倒映出一對掛在大門上的骨刀。那是他年輕時的夥計。這對曾沾滿血液的骨刀，隨著時間流逝，也跟著老主人一起退了休。
躺椅，微微搖晃，垂在眼前的眼皮，讓昏暗，逐漸占據了老人的視野。
“老板，這本書多少錢？”
一道清冷的聲音，帶著一本放入櫃台的書籍，叫醒了即將入夢的老人。他愣愣神，從躺椅上撐起身，瞳孔的神采逐漸聚積，看向了麵前的書籍。
“《亞龍圖鑒大全》？”
雙眼眯起，盯著眼前從模糊轉為清晰的櫃台，老人念出了這本書的名字。抬頭看向麵無表情的少女，老人的聲音，有些困惑。
“請問這位小姐，您是……剛剛成為獵龍者嗎？”
一般，隻有對於亞龍感興趣的貴族或者想要介入亞龍產業的商人，才會購買這本記錄普通亞龍種信息的圖鑒，用作吹噓或是推銷的工具。但對於真正的獵龍者來說，一位有經驗的前輩，永遠比一本老氣沉沉還不曾全麵的書本要有用得多。
晃晃腦袋，完全清醒過來的老人，撫了下胡子，仔細打量起了眼前的少女。黑色的長裙，金屬的護腕與裝飾，還有披在身上的法袍，似乎都在向老人傳達著這位少女作為法師的身份。
雖然一頭白發有些異於常人，但老人也不會在意太多。畢竟世界那麽大，鬼知道哪個家族會有什麽家傳的發色呢。
‘有錢的法師學徒。’
大致給少女定義下了一個身份，老人簡單翻了下麵前的書本，搖了搖頭。
“這位小姐，如果你準備獵殺亞龍的話，還是找一位有經驗的獵龍者比較好。”
身為一位曾經也算小有名氣的獵龍者，老人對著少女提了一句建議。當然，也僅僅是建議而已。
對於那些初出茅廬，自以為天不高地不厚的家夥，他可見多了。如果不是見這女孩長得漂亮，可能是哪家的千金，老人連提醒都不想提醒一句。
“這本書，多少錢？”
老人嘰裏呱啦說了一堆，卻完全沒有提到少女想要的內容。皺了皺眉，她的聲音，冷下了幾分。
“一銀幣。”
見少女不理會自己，老人也不自討沒趣。向後斜了斜身子，閉上眼睛，他靠在身後的木椅上，道出提了四番的價格。
一枚硬幣，跌落入桌，銀子與木頭相觸，發出了幾聲脆響。
睜開一隻眼睛，老人瞄了下落在桌上的銀幣，點了點頭，算是對少女的回應。隨後又閉上了眼。
“最近那隻亞龍，很珍貴？”
將木櫃台前的書本抱入在懷中，少女突然問了一句。
“那隻新發現的亞龍？當然了。”
老人沒有睜眼，鼻子抖動幾下，噴了一口氣。將腦袋靠向木椅，老人整個人都進入了懶散之中。
“那可是好幾十年都不一定出的新品種，而且還是擁有高度純血與龍族相近的一隻亞龍，能不珍貴？”
“……是嗎。謝謝你的情報。”
少女沉思了一下，走出了書店。不知為何，當少女離開數秒後，老人突然覺得本是舒適的溫度，冷了數分。
“啊，啊嚏！！”
剛噴完氣的鼻子抖了抖，隨即帶著嘴巴一起，重重打了聲噴嚏。用手撐住下巴，老人提著胡子，從木椅上站了起來。走入櫃台旁的木架，老人抽出掛在鏡子旁的毛巾，丟進了一盆涼水中。
待毛巾完全浸濕，老人取出毛巾，貼在被口水打濕的胡子上。
“怪事，怎麽突然冷了這麽多？”
擦著胡子，老人打了個哆嗦，將目光放到一旁，他走到櫃台前，翻找起自己的外套來。但，未等找多久，一處反光，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啪嗒。
貼在胡子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我的主神呐！！那個混蛋把我的書給冰了！！！”
一道怒吼，從書店中衝出，吸引了四周行人的注意。而在圍觀的人群裏，一位白發少女略微彎腰，從中擠了出來。抱著懷中略有些厚重的書本，少女藍色的眼瞳中，閃動了幾點紫光。
聽著身後暴怒的吼叫聲，她的嘴角，翹了起來。
……
街道的角落裏，頭戴兜帽的少女彈出食指，將手中的圖片丟入垃圾桶中。盯著垃圾中那個模糊的圖像，少女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不行。’
走出街巷，鑽入四周湧動的人群，少女緊了緊頭上的兜帽。她咬著下唇，回想著出現在圖像中的亞龍，心情，低落了幾分。
‘根本，無法判斷它到底是什麽生物。’
那個自稱“豐”的商人所提供的圖像，隻是一個模糊的形態。如果這張圖片在獵龍者行家的手裏，或許可以依靠圖像的細節，判斷出這個亞龍究竟是哪一個龍種的後代，並找到相應的克製方法。但這些對於少女而言，完全不重要。
拉扯一下額前的兜帽，將隨著情緒波動而化作豎瞳的眼睛藏入陰影，少女快步向鎮心的酒館走去。
“嘿嘿，你說，我們這群每天獵殺亞龍的家夥，是不是可以自稱屠龍者啊？”
一位身穿皮甲，手戴鋼鐵護具的獵龍者從少女身旁經過。他將長槍架在自己的肩上，一雙輕佻的目光，略過四周身材姣好的女性獵龍者，雙唇靠攏，吐出了一口氣。
“你還是收起幻想吧。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算了。可別在其他人那犯傻。人家屠龍者不僅擁有與龍族抗衡的實力，還是從無數巨龍手中拯救下城市的英雄。連那個殺了無數接近純血亞龍的切爾都不敢自稱屠龍者，我們這群光和普通亞龍打鬥就要花費半天的家夥，就不要幻想了。”
看了眼隻敢嘮叨卻不敢行動，連口哨都不敢吹，隻敢噴氣的家夥。獵龍者的隊友搖了搖頭，否決了他的話。將手部的盾牌係緊幾分，這位隊友徑直越過獵龍者，走到了他的前麵。
“……切，我們一開始可是為了抵禦泛濫的亞龍才出現的職業，而且現在的龍族十幾年連個龍翔都看不到，為什麽不可以自稱屠龍者。”
見自己的隊友沒有管自己，獵龍者撇了撇嘴。不知是自己的想法被點破而感到尷尬，還是被隊友的態度激怒，此時他的表情並不算好。將目光從四周的美女中移開，獵龍者架著脖子後的長槍，與隊友一起離開了街道。
這對獵龍者都沒有注意到，在二人閑聊時，一對金色的豎瞳，緊緊盯在了他們的身上，直至他們消失在遠處的街道中，才收回了目光。
‘屠龍者……這個幾乎是詛咒的名號，居然會在這裏地方被人提起。’
少女站在街道上，她低垂著頭，突然苦笑一聲。拍拍臉，少女呼了口氣，金色的豎瞳，隨著時間流逝重新變回了米黃色的正常眼瞳。因獵龍者對話停下的腳步，再次向前走動。
“我的主神呐！！那個混蛋把我的書給冰了！！！”
向前的腳步。微微一停。少女轉過頭，望向聲源。一處書店中，一位胡子掛著些許冰碴的老頭，提著一對骨刀，從店麵衝了出來。他赤紅著眼，手中的骨刀亮起了數道光芒。
“誰？是誰？！給我出來！看老子不砍死你！！”
看起來又是一位被法師坑害的可憐人。
注意，從那位可憐的老人身上移開。少女習慣地拉了下兜帽，向酒館走去。可就在這時，一道氣息，引起了她的警覺。
街道前，兩位少女，同時停下了的步伐。
目光掃過街道，頭戴兜帽的少女四處張望一圈，可除了四周來往的人群與那位提著骨刀的老人，再無其他異常。右手靠向身後的木匣，少女微微曲身，搜尋了數分鍾，依然沒有找到那道氣息的來源。
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少女眼中，多出幾分迷惑。
‘那布滿腐朽的氣息是……錯覺？’
而在相隔數百米的街道上，懷抱著一本厚書的白發少女，低下了頭。看著眼前不斷退後的石磚，她不斷搜索著自己曾經見過的種族。
‘這個氣息是……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