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風波之後
“嘿！小伊子，該起來幹活了！”
早晨，伴著一道大吼，一位身穿鎧甲戴著頭盔的男子撞開緊閉的木門，闖進一處房間。他的目光從門前的木桌開始，四處掃視了一圈，最後，定格在房間右方的木床上。
疊得整齊的被子，安詳地躺在了床邊。窗簾，微微飄起，陽光，隨著窗簾的飄動，闖入房間。一束光芒，印在了空無一人的床邊。
“……嘿，老子在想啥呢，小伊子不是早就離開了嗎。”
拍了下腦袋，伊查苦笑一聲。走到窗邊，伸手抓住四處亂跑的窗簾，伊查盯著眼前打開的窗戶，嘴中，卻又多了幾句抱怨。
“這小子，走之前，也不知道把窗戶關好……”
合起窗戶，伊查鬆開窗簾，看著失去了光芒的房間，他深呼吸了一下，走到了門邊。
哢嗒。
木門合起，無人的房間，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伊查家門前的鏡子處，伊查，打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確認自己的裝束沒有什麽問題後，伊查伸出手，靠向了一旁。
空出的手掌，在空中僵持了數秒，緩緩收了起來。
轉過頭，伊查看著安然倒在木桌邊的頭盔，收回的手臂，靠在了臉上。
啪。
手掌，在臉前輕拍一下。甩甩頭，拿起桌前的頭盔腦袋，一道笑容，出現在伊查的臉上。
“呼，要好好幹活啊！”
推開似乎比往日幹淨了許多的大門，伊查看向一望無際的藍天，有些迷茫的目光，逐漸堅定起來。
……
“伊查……那個，我要走了。”
一張辭呈，進入了伊查的視野。從文件中抬起頭，伊查的雙眼緩緩聚焦，一位肌肉壯碩的青年，拘謹地將手中歪歪扭扭的字條，遞到了伊查的麵前。
維克，脫下了往常那身代表著衛兵隊的鎧甲。他的肩上，背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背包，身上的裝束，也從一身鐵甲，換成了以前與若時那武者訓練時，用於防護的皮甲。
接過辭呈，伊查簡單讀了一下。
從混亂的語序與流水賬中，他勉強辨別出了維克想要表達的信息。
“你要想走可以直接離開。我們衛兵隊還不至於為了一個戰力，緊抓不放。”
“這，不是過來和你道個別嗎。”
聽著伊查口中說出的官話，維克抖了抖身子。扯了下嘴，一道有些尷尬的笑容，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你小子，有這心？”將辭呈放到一旁的桌上，伊查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肌肉青年，挑了挑眉，“不會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想逃跑吧？”
“哪有！”
嗆了一句，維克剛剛提起的情緒，突然一頓。目光，緩緩垂下。維克抬起手掌，一副有些變形的拳套，進入了伊查的視野。
“我隻是……覺得自己有些沒用而已。”
今日的維克，似乎沒有了往日的活力。那道熟悉的露齒笑容，也從他的臉上銷跡。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空虛？
“伊查隊長，你知道嗎。我最初呢，就是想練一身肌肉，用力量去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
高大的身軀，滿身的肌肉，一拳便足以將一個普通人腦殼擊碎的維克，卻在這一個月中，感覺到了，無力。
“大衛也好，伊達爾也好，明明這些孩子剛剛成年，明明這些孩子應該由我們來保護的，結果，結果卻鬧成了這幅模樣……”
“所以……你想要離開盧克鎮，在旅行中，增加自己的閱曆與實力，借此彌補這些遺憾，是吧？”
伊查抬起手，擋在了維克的眼前。看著逐漸進入訴苦狀態的維克，他歎了口氣。
“想去，便去吧。這樣也挺好的，你的年紀也不算大，實力也不弱，說不定在外麵遊蕩一遍，不僅出了名，還可以泡個漂亮的小妞不是？”
“誒，誒？”維克，愣了愣。隨後，他的雙眼，突然放出了光芒，“對啊！！我咋沒想到還有這層呢？沒錯，沒錯！還有這層！伊查！你這個，真是，真是太棒了！！”
望著眼前一副我簡直嗨到不行的維克，伊查抬了抬嘴角，露出一道含著幾分苦澀的笑容。不再管身前這個手舞足蹈的青年，伊查拿起辭呈，在這張有些難看的紙上，蓋下了衛兵隊的章印。
繼伊達爾之後，維克，也離開了盧克鎮。
整理著身前的文件，伊查突然發覺，在這一係列事件過後，自己的身邊，似乎，清靜了許多。
各種意義上的清靜。
“伊查隊長！！叫伊查隊長出來！我要質問他！！他或許是幫凶！！”
好吧，收回這句話。
聽著門外的騷亂，伊查有些苦惱地撓了撓腦袋。拿起擺放在角落的大劍，背在身後，伊查推開緊閉的木門，望向門外越來越吵的聲音。
門外，來自看守所的副手，帶著一隊看守所的職員，堵在了衛兵隊的門口。數位衛兵，擋在了副手的麵前，防止他就這麽直接衝進伊查的房間。不過，雖然衛兵可以擋住眼前男子的身體，卻無法堵住他的嘴巴。
果不其然，伊查，被叫出來。
“你不是，看守所的嗎？怎麽，不去墓地為你家所長祭奠，跑我這來幹嘛？”
對於這個趁自己不在家，差點把自家翻了個底朝天的家夥，伊查可沒有任何好感。
“嗬，伊查！別以為你裝作一副沒事的樣子我就不知道，伊達爾就是殺死吉萊斯看守所所長的凶手，是不是！”
伊查的表情，冷了下來。
“我告訴你，教堂通報了聖喬治，血字通緝令已經頒布了！那個害死了那麽多無辜人的混蛋，馬上就會被活剝皮肉，聖火中不斷哀嚎！聖騎士會用作為殘酷的刑法，讓伊達爾生不如死！你明白嗎？讓那個殺人狂，生不如死！！”
“所以……你這家夥不惜鬧出這樣的場景，就為了通知我，教廷發布了通緝令？”
深吸了口氣，伊查緊緊盯著眼前令人惡心的家夥，手臂微微靠後。在副手看到角落，微微握起的手掌，數道風卷，在掌心凝聚。
“沒錯！”
沒有在意伊查表情的變化，或者說，伊查越氣，副手，反而越開心。他仰起頭，露出了一副勝者的嘴臉。
“我擔心你哪天突然收到了一盒骨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感謝我吧，起碼那時你還能明白，那盒骨灰到底是出自誰身體上的。”
手掌，猛地握緊，無數風流，自伊查的指縫飄蕩而出。他盯著麵前高昂的腦袋的家夥，深吸了口氣。
“既然你已經說完了，那是不是可以走了？”
“誒？”
副手，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隻因一己之私，便帶著看守所大量人員進入衛兵隊。懈怠看守所職務的同時，妨礙衛兵隊正常工作，不知這些罪責，副手你，擔不擔得起呢？”
看著從自豪，逐漸變成驚慌的副手，伊查冷笑一聲。靠在身後的手臂，抬到副手的額前，一指，將他從衛兵隊的大門按了出去。
“你，你，你……”
副手，捂著額頭，一臉震驚地盯著伊查。伸出手指，他的嘴巴，結巴起來。
“你什麽你，看守所不要啦？！”
伊查抱著手臂，走到了衛兵隊的大門前，盯著眼前二十出頭的副手，他久違地，享受了一下年長帶來的特權。
“不，不，不是……”
“不是個毛球！吉萊斯人剛不在幾天就想鬧事？還不快給老子滾回去幹活！！”
最終，打也打不過，罵還理虧的副手，帶著人灰溜溜地跑走了。
望著遠去的家夥，伊查歎了口氣，抱在懷中的手臂，緩緩放下，他望著遠處不斷縮小的身影，搖了搖頭。
“終究是個毛頭小子。”
不過，伊查的舉動，卻是把一旁的衛兵們，驚在了原地。他們一個個立在地上，呆呆地看著站在門前的伊查，一副“這是我們隊長嗎”的表情。
“……看啥看哪？都回去幹活！一個個的，正事不幹，閑事倒積極。”
被盯得有些發毛的伊查，揮了揮手，把這群看戲的衛兵趕回到各自的崗位上。看著這群到處亂跑的小子，站在門前的伊查，突然有些唏噓起來。
回到房間，伊查望著遠處靜靜佇立的鍾樓，一時，有些出神。
許多年前，自己的父親，似乎也是這樣站在窗前，等待著大哥的消息……
“唧，老子在亂想什麽啊，算啦，幹活幹活。”
撓了撓腦袋，伊查將目光從窗前移開，望向桌上的文件，他有些陰沉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一點笑意。
畢竟，要給那小子，留個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