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狂歡序幕
“……需要毛巾嗎？”
從櫥櫃取出一條新毛巾，在用溫水浸潤數秒後，伊達爾抬起手，遞到了少女麵前。
數分鍾前，伊達爾家因伊查暴力開門大法而搖搖欲墜的木門，在堅挺了三年後，最終被少女壓下了最後一根稻草。就如自己用骨刺將吉爾德家的木門從中戳出個大洞一樣，自家的門，也享受了一次中心開花的待遇。
“謝謝。”
接過毛巾，少女摘下眼鏡，單手撫著毛巾，在臉邊擦拭起來。不過，在她摘下眼鏡的那一刻，本有些陌生的少女突然變成了一位伊達爾熟悉的人。
“達，達娜？你為什麽……不對，這是眼鏡的術式？”
看著突然變成達娜的少女，伊達爾愣了下，隨後立即反應過來。
哦？我還以為你認出來了。
珂爾加德本以為伊達爾在給達娜遞毛巾時便知道了少女用術式隱藏的身份，不過現在看來，自己好像……高看他了？
‘我沒想到達娜今天居然會用這個術式……以前她最多會使用一個存在降低，但這次……’
看著簡單清理了一下麵容，給身體施加了一個清潔術式的達娜，伊達爾的嘴角，抖了抖。
‘居然連熟悉的陌生人都用上了。’
伊達爾之所以在沒認出達娜的情況下，沒有計較被打壞的木門還幫她遞毛巾，便是達娜那身銘文的功勞。熟悉的陌生人，會讓陌生人對施法者產生莫名的熟悉，並將其當作一位來訪的朋友。
雖說是一個簡單的法術，但還未正式成為亡靈法師的伊達爾，自然中了招。
“……抱歉。伊達爾，你這裏吉爾德來過嗎？”
雖然明白自己對伊達爾使用術式帶來的後果，但此時的達娜光是剛剛的清理都感覺有些浪費時間了。在清潔術式完成的刹那，達娜便放下了臉邊的毛巾，重新戴上了眼鏡。
眼前的達娜再次變為了陌生的少女。
“沒有，怎麽了？”
這種你知道她是誰，但腦中又充滿了熟悉與陌生的感覺，讓伊達爾感到幾分詭異，但對於她的問題，還是回答出來。
“……不，沒什麽，一會我會叫人幫你修理木門。我有些事情，先回去一趟。”
少女搖了搖頭，卻沒有多說什麽。將毛巾搭在桌邊，她呼了口氣，看著伊達爾，露出了一分歉意，便準備離開。
“喂，達娜，等一下！”不過在少女即將踏出木門的前一刻，伊達爾突然叫住了她。看著遠處露出與那日等待吉爾德一樣神色的少女，伊達爾皺了下眉，問道：“吉爾德，出什麽事了嗎？”
“……”
達娜本準備出門的動作，頓了一下。在門前沉默數秒後，她才如反應過來一般，對著伊達爾露出了一道這位少年十分熟悉的，笑容。
“沒什麽，隻是父親找我有些事情而已。”
那是幾乎無法挑剔的笑容。即使在達娜戴著碩大的黑框眼鏡，盤起長發，用帽簷擋住額頭的狀態，也無法將這份獨屬於貴族的氣質掩蓋。
可這個笑容，卻沒有一點感情。
標準，完美，沒有任何挑剔，卻沒有名為“笑”的感情。
當年，剛剛學會這種笑容的達娜，在伊達爾與吉爾德的麵前，用手指戳著兩頰，繃緊著臉，反複練習著。
貴族式假笑，達娜自己是這麽調侃的。
伊達爾沒想到時隔多年的今日，會再次看到達娜露出在自己麵前露出這道笑容。
本想追問的欲望，慢慢沉下，伊達爾盯著麵前微笑的少女。嘴角，隨著眼前的笑容，抖了幾下。撐起一絲笑容，伊達爾指了指已經破損的木門，笑道：“沒事就好，對了，記得換個好點的門，不然伊查叔那邊就要嚎上好幾天了。”
達娜輕點下頭，隨即便消失在門邊，沒了蹤影。
……
“珂爾小姐，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惡心吧？”
不知過了多久，伊達爾勾起的嘴角，變為苦笑，掛在了臉前。拍打幾下有些發酸的臉頰，伊達爾望著空無一人的門口，歎了口氣。
假笑對假笑，敷衍對敷衍。
一如既往地回答。
“哈，還真是……”
轉過身，順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毛巾，伊達爾抬起手，將其丟入裝有溫水的木盆中。看著桌前剛剛拿出的飯菜，伊達爾搖了搖頭，拾起了放於桌麵的筷子。
“該慶幸，我還沒有動過它嗎？”
從壁櫥中拿出的筷子，回到了它最初的位置。將木盒一一疊起，放入罩中，伊達爾點起代表著保溫的銘文，最終還是沒有吃上這份晚飯。
“吉爾德，你這家夥真是一個給人添麻煩的混蛋……”
搖動幾下手腕，伊達爾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走到了門邊。看著門外昏暗的天空，他搓了搓手，不知為何，心髒加快了幾分。
“最終，你還是做出了決定。”
就在伊達爾準備離開時，一道聲音，自他身旁響起。
身穿黑袍，頭戴一對金色犄角的白發少女，又一次出現在了伊達爾的身旁。越過腳腕的裙擺隨著充斥身體的魔力，在空中微微搖晃。
“珂爾加德小姐……”看著一旁的珂爾加德，伊達爾剛升起的一腔熱血，瞬間冷卻下來。向前的身體，微微後仰，伊達爾不自覺地將身體靠入自家門邊的牆上，看著這位突然顯現的巫妖，不知她現身的原因。
“不需多心，我僅僅隻是好奇而已。”
抬起手，搭在中空的木門邊，深紫色的光點，在伊達爾的眼前飄起。本該破損的木門，就如變為活物一般，棕色的纖維，從缺口冒出。漸漸地，無數條細微的纖維，聚攏在木門的中心，最後，纏繞在一起。
“這個門……修複了？”
看著恢複如初的木門，伊達爾愣了愣。看了眼一旁收手的珂爾加德，伊達爾確認她沒有什麽表示後，將手，靠在了門邊。
平滑，沒有一絲不適感，也沒有剛剛打磨後的感覺……等一下，這是，打上蠟的？！
感覺到什麽不對，伊達爾向後退了一步，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煥然一新的木門，終於發現了不對。
“不隻是修複，珂爾小姐您這是將整個木門，恢複成了最新的樣子？”
“修補法術，那個金發女孩的身上應該也刻有類似的術式。嗬，不要小瞧法術所能達成的東西。”看著伊達爾震驚的神情，珂爾加德點了點頭，對於他的表現十分滿意。抬起手，紫色的光點，在她的指尖環繞，“而且，你不會認為，現在大搖大擺走到鎮門前，那群衛兵就會放你出去吧？”
合上木門，伊達爾用鑰匙試了數次，確認沒有一點問題後，才將注意放到珂爾加德提到的問題上。所幸，巫妖小姐並不在意伊達爾無禮的舉動，隻是消去了一旁的法力，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過，仔細思考一下珂爾加德的問題，伊達爾也明白了剛剛衝動帶來的後果。不提別的，在入夜之後，就算自己與維克再熟也不可能讓他為了伊達爾一人，打開鎮門。
更別說是在這個人人自危時候了，伊達爾當提出要在夜晚出鎮門的那一刻，便會當成嫌疑人，然後成功在一個月內三入看守所了吧。
“雖說我不太擅長空間法術，但從這到鎮外的距離，還在掌控中。”
珂爾加德依然飄在門邊，但身體卻漸漸虛幻起來。藍紫光點，圍繞在伊達爾與她身邊逐漸變為一道亮起微弱光芒的法陣，將二人籠罩其中。
“……珂爾小姐，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伊達爾靠著木門，低下頭，看著愈發虛幻的身體，將目光，看向一旁漂浮的巫妖小姐。
“嗯。”
法陣，逐漸成型，微弱的波動，從珂爾加德與伊達爾的身邊散出，預示著對於伊達爾來說隻在書籍中聽說過的法術，即將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同時，伊達爾能提問的時間，也僅剩幾秒了。
“為什麽，要主動幫助我？”
對於亡靈來說，人類要麽是玩具，要麽是無關的蟲子，為何在沒有任何利益的情況下，珂爾加德會幫助自己？
“……嗬。”
不知是不是伊達爾的錯覺，珂爾加德一直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似乎，柔和了一些？
“我對此抱有好奇。這還不夠嗎？”
法陣，觸發。站在門前的二人，瞬間失去了蹤影。剛剛亮起光芒的街道也隨著光點的消散，歸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