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誒?
癱在地上的手指,顫抖幾下。觸感,逐漸回到身體,吉爾德緩緩睜開了雙眼。
血紅與棕黑的色彩,在吉爾德的眼中,四處闖蕩起來。不過,兩種顏色沒有鬥爭太久,僅僅數秒,紅色便從吉爾德的眼瞳中褪去,變回了正常的棕黑色。
抬起頭,一朵純白的康乃馨,在花瓶中,隨風輕輕搖晃著。
‘哈,我就說有什麽不同的嘛……’
不知為何,雖然吉爾德家在吉萊斯的努力下,早已脫離了貧窮的概念。但凱琳依然對野外隨處可見的牽牛花情有獨鍾。隻要有時間,她便會帶著吉爾德跑到盧克鎮外的那個土丘上,采幾株牽牛,放到餐桌旁的白花瓶裏。
不過,在凱琳失蹤後,牽牛花便從這個花瓶消失就是了。
“他的腦中似乎缺失了什麽,就好像是自我封閉了一部分記憶一般。”
昏迷前那個陌生的聲音,再次從吉爾德的身旁響起。尋聲看去,一位穿著黑紫長裙,帶著黑底金邊飾甲的白發少女,正與一位少年交談著。
“封閉記憶?什麽意思?”
將目光移向開口的少年,吉爾德總算是看到一位熟人。
伊達爾,自己的友人,一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鎮民,靠著自己的叔叔勉強在小鎮混口飯吃。其實吉爾德也曾想過,自己這位自幼便一起玩耍的友人可以努力一些,不要那麽懶惰。不過從這幾年看起來,這位靠著叔叔活下來的家夥,根本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沒錯,就如提普管家所說的那般,伊達爾這樣的人,一份安逸的工作,便是作為友人能給他最大的幫助。但如果吉爾德的記憶沒有出錯,伊達爾闖入自己的房間時,似乎……用了法術?
記憶,隨著吉爾德的清醒,逐漸回到了他的腦中。本是人畜無害的伊達爾,也隨著記憶的恢複,變成了一位操控著亡靈,使用著惡毒法術的亡靈法師。
乏力的雙臂微微撐起,將身體,從地上支了起來。而這份異常的動作,自然也引起了一旁二人的注意。吉爾德抬起頭,望向伊達爾,而伊達爾,也注意到了吉爾德的動作,看了過來。
“殺人很好玩嗎?”×2
兩道不同的聲音,說出了同一句話。
伊達爾與吉爾德,同時一愣。
“這玩笑可不好玩,吉爾德。”
伊達爾瞥了眼一旁的珂爾加德,示意她做好準備,而自己也抬起了手臂。盯著與自己相距兩米的吉爾德,伊達爾想過無數次這家夥醒來的第一句話,卻沒想到,會如此荒謬。
“不,或許,我該叫你,血族?”
骨刺,從地麵升起,點在了吉爾德的喉間。還好在兩米之內,伊達爾對於骨刺的控製力是沒有問題的。不然這根尖銳的骨頭,伊達爾隻要手抖一抖,便會直接刺入這個無法調取血氣血族的咽喉。
冷汗,從吉爾德的額前滑過。盯著眼前的尖刺,他的頭,不由自主地向後仰了仰,但還未等他完全移開,骨刺便深入了一分。
一點劇痛,從吉爾德的脖間傳出。幾粒血珠,順著骨刺的尖端流出,滾在了伊達爾的腳旁。
白骨……果然是亡靈法師嗎?
本欲站起的身體,停在了單膝觸地的狀態。將雙手舉過頭頂,吉爾德的嘴邊,漏出一絲苦澀的微笑。
“這麽說來,我真的有些沒想到,伊達爾你居然選擇成為這個。”
“說得好像自己很光明一樣。”伊達爾的眼中,一道白色的印記,沿著瞳孔的邊緣,緩緩延伸,“我說是吧?靠吸血來獲得力量的怪物。”
“嗬,彼此彼此吧。”
微微垂下頭,吉爾德輕笑一聲,似乎是認命了。
“那麽……”
你太大意了。
伊達爾話還未完,珂爾加德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的耳邊。隨後,一道青藍的光環,在伊達爾的身前閃動了一下。
伊達爾的腳邊,由數點血液組成的尖刺,撞入冰麵。本就微弱的鮮血,在冰麵前努力了幾下,緩緩瓦解,化為幾縷血氣,消失不見。
“運用流出體外的血液來讓毫無能力的自己擁有攻擊能力……不得不承認,血族對於血液的運用,的確到了無法靠常理理解的地步。”
寒冰,從伊達爾的身前消散,一直在旁觀望的珂爾加德,飄到了伊達爾的身邊。看著臉色有些陰暗的吉爾德,珂爾加德將手掌,對向了他的脖子,一把冰鎖,拷在了他稍稍滲血的脖子上。
“咳!”
脖部的緊縮,讓吉爾德不由地想用手觸碰脖間這個冰冷的異物。不想,這雙手還未抬起,卡在脖間的枷鎖便已射出了兩隻鎖鏈,綁在了他的手腕。
寒冰鑄成的鎖鏈,再次分裂。伴著一道肉體摔入地麵的聲音,吉爾德雙手雙腳,全部被珂爾加德鎖在了一起。
“真是抱歉。”
看著被控製四肢,倒在地上隻能如一隻肉蟲般扭動的吉爾德,珂爾加德舉在空中的手臂,泛起數道光芒。
“為了防止你搞事,我想,必須要加點防護。”
寒氣,再次從冰鎖散開,未過多久,吉爾德的身體便被裹入了一塊碩大的冰塊中。
收回右手,珂爾加德盯著地上被冰封的吉爾德,雖然他此時的樣子已經夠狼狽了,但卻遠沒有達到巫妖小姐的預期。因為,珂爾加德本想要的,可不是將吉爾德禁錮這麽簡單。
不過……罷了。
放下手臂,珂爾加德歎息一聲,看向一旁看戲許久的伊達爾,隨口道:“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說完,巫妖小姐便飛到了屋外,不再過問。
因為下了驅散咒術,以吉爾德家的房屋為中心,直至一旁的街道,空無一人。
攤開手,血珠,順著手腕處的手甲滾入掌心。陽光穿過血珠,照入潔白的手掌,印出一塊詭異而又美麗的血斑。感受著這個散發著血氣的赤珠,珂爾加德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畢竟,最重要的東西,已經得到了。
屋內,伊達爾眼中的白光,還未消退。骨刺,自四麵八方,圍住了因冰封而無法動彈的吉爾德。向前邁出一步,伊達爾盯著眼前憋屈的吉爾德,想要大笑幾聲。
雖然根本笑不出來就是了。
想起那日自己隻能縮在烤架旁,看著達娜與吉爾德虐殺掉一個又一個可以輕易殺死自己的哥布林,就仿佛是在昨天。不過,誰能想到幾天前還是無力的自己,如今卻可以站在這個血族身前,來質問他呢。
吸了口氣,伊達爾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
“王叔死了。”
本還想掙紮的吉爾德,愣了一下。
蹲下身,透過骨刺的間隙,伊達爾看著吉爾德逐漸變化的臉,眼中的白光,逐漸凝實,本是平靜的聲音,多出了一分冷漠。
“心髒被人掏空,活活放血致死。凶手可真是個惡人。”
“……”
吉爾德,沉默著。
“其實之前在王多寶時我就在想了。”吉爾德的沉默,讓伊達爾的猜測,再次得到了確認。盯著眼前這個血族,淡淡的白光,向著伊達爾的瞳孔中心聚集,“全身血液全部消失,隻剩一身皮骨。這種死法,似乎有些眼熟呢。”
“啊,對了,還有大衛。雖然你可能根本不記得是誰了,但他啊,可是王叔之前的受害者。就在我和你那天說完話後,死在了凶手的手下,死在送我回家之後返回衛兵隊報到的路上。”
伸出手,拽住吉爾德被冰鎖住而豎起的衣領,吉爾德隻覺身體一動,隨後,整個冰塊撞在了麵前的骨刺上。
“你這家夥,就這麽想要殺死我嗎。”
白光,聚集於瞳孔。伊達爾的聲音,又低了幾分。甚至,混雜了幾分雜音。
“等,等一下!!”
被提起的吉爾德,終於反應了過來,雖然心中還有許多問題。但他還是將一個最為重要的事情,說了出來。盯著眼瞳不知為何燃起白芒的伊達爾,吉爾德深吸了口氣。
“伊達爾你,不是凶手?!”
“……誒?”
白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