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嘿嘿，我叫王老吉
“頓頓頓……咕哈！！”
時間流逝，本算整潔的餐桌，已是布滿酒瓶。愈發濃重的酒氣從瓶口散出，讓整個小屋都充滿了一股醉人的氣息。
癱在餐桌上的手指，動了動。
王老吉抽搐了幾下，睜開雙眼，他的眼中，終於多出了一抹醉意。
“嘿，就這劣質的啤酒，怎麽，怎麽可能讓曾經，曾經喝遍紅白酒老王，老王我，輕易喝醉呢。”
帶著模糊的話語，王老吉支起身，雙腳，在地上摸索一陣。踩空數次後，他找到了那對藏在酒瓶中的布鞋。下桌，王老吉拿著酒瓶四處望了望，突然捂住了腹部。
咻——
右手，晃動幾下。王老吉提了提褲子，走出了廁所。淡淡的酸氣，從廁所漏出，但王老吉本人並不在意。畢竟，他已記不清是第幾次進來了。
甩了甩有些濕潤的右手，王老吉看了眼左手還剩小半的酒水。沒有在意身後的酸臭，仰起頭，將右手撐在發黑的門框旁，就這麽喝了起來。
“咕……咕……咕……嗝~”
一口氣把酒瓶裏的酒全部喝完，王老吉重重打了一聲酒嗝。隨手把酒瓶丟到一旁的牆角，也不管是否會摔碎。將目光望向放在角落的木箱，王老吉有些迷糊地邁開步，走了過去。
肥碩的手指在木箱中摸索一陣，王老吉終於找到了一瓶還算完整的啤酒，將其拿了出來。將酒瓶提入手中，王老吉身子晃了晃。在原地打轉數步後，他終於穩住了身體。
王老吉在原地愣了一陣，隨後就如想到什麽一般，他抬起手中的酒瓶，放在了眼前。
歪斜，混亂，可笑，這就是王老吉透過酒瓶所看到的東西。可這些玻璃中東西，又如真實一般，印在了王老吉的眼中。放下酒瓶，王老吉環顧一圈恢複正常的小屋，傻笑了一下。
一步，又一步，王老吉向著餐桌小步挪著。
突然，一處不和諧的感覺，從王老吉的腳底傳出。他隻覺腳下一滑，差點坐倒在地。站起身，王老吉看到一個空瓶，順著地板，滾向一旁。
“怎麽，你……也想來一瓶？”
盯著眼前的空瓶，王老吉揚起嘴角，舉起了酒瓶。但等了半天，這不講理的玩意半天也不給自己回應。咧開的嘴，緩緩收起，他盯著眼前的酒瓶看了數秒，突然，一腳飛出！
啪！！
空瓶撞入牆壁，碎成了數瓣玻璃。
“嘿！叫你不陪我喝，遭罪了吧？”
雙手，在身前拍打幾下，笑容，再次出現在王老吉的臉上。停下的腳步，剛剛抬起，又再次停下。
在玻璃的碎片中，一處地磚，微微凸起，在其他平整的地磚中，顯得異常顯眼。
盯著眼前的地磚，王老吉眼中的瘋狂，消退些許。
蹲下身，王老吉小心地推開地磚，一個牢牢封鎖的木箱，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淡淡的木香，湧入布滿酒氣的房屋，這香氣，也讓王老吉打了個激靈。
伸出的手指，按在了木箱前。指尖，在木箱前來回數次，王老吉終究還是沒有摘下放在木箱上的封條。
這是王老吉最為值錢的珍寶，一瓶東方青瓷。這物品與另一件手鐲一起，是王老吉當時最為喜愛，因舍不得賣掉而專門留下的收藏。所以在王老吉整理所剩東方商品時，這兩件家夥，並沒有與其他商品放在一起。
沒想到這本準備用來裝點房間的物件，卻成了自己最後的資本。
“嘿，你這小子倒是自在！”
撫在箱麵的手，輕輕拍打一下，王老吉張嘴想呼口氣，又怕自己嘴中的酒味汙染了這片房間中唯一的清香，隻得用手堵住嘴巴，用手掌擋住即將散出的酒氣，王老吉合起地磚，搖了搖頭。
拾起因推開地磚而放在一旁的酒瓶，這位中年人搖搖晃晃地走回了餐桌。
叉開腿，坐入桌麵，王老吉抬起酒瓶，灌入口中。但，翹起的舌頭，卻沒有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豎起的手，上下晃了晃，酒水隨著王老吉的動作，在酒瓶中發出幾聲晃蕩。放下手，王老吉微眯起眼，在酒瓶中盯了半天，總算是在搖晃的世界中，看清了酒瓶的模樣。
“什麽嘛，原來是蓋沒開。你這酒咋不說一聲呢，不然老王還真能被你灌死了。”
擺了下手，將酒瓶丟在一旁，王老吉背後一歪，直接倒在了桌上。散落在桌麵的酒液，浸濕了王老吉的手指，本就帶著數塊油漬的布衣，又髒了幾分。
王老吉，便這麽躺在餐桌上，久久，沒有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手，搖搖晃晃地舉入空中，一道帶著幾分迷糊的聲音，從桌上傳出。
“王……多寶！給我，開，開酒！”
……
這次，連裹在樓層的黑布，也沒了聲響。寂靜的黑夜，除了酒液滴落的聲音，再無他物。一切，便這麽沉默著，沉默到王老吉有些難受。
猛地坐起身，王老吉看著房間，大吼道：“王多寶！！你這死小子滾哪去了？！老子讓你把我開酒！聽到沒？！給老子滾出來！！”
但，隻有王老吉一人的小屋，又怎會做出回應。
“王多寶？多寶？！小王！！！你他娘的又跑哪裏鬼混了？！老子讓你出來！！你聽見沒？！你老爹，叫你出來！！”
一直沒有得到回應，王老吉的臉，逐漸猙獰。跳下桌，王老吉將酒瓶反握在手中，發了瘋似的一處處翻找起來。
“躲？老子讓你躲？！老子警告你多少遍了！！好好讀書，別走歪門邪道！！你小子倒好，不認真學習就罷，連學都不上了！”
王寶多，盧克鎮一度最為恐怖的學霸。從小學開始，他便展現出了異於常人的學習力。可以說，除了因為天資而被限製的法術，任何一門學問交給他，兩天便足以入門。可就在他即將畢業的前一年，就在他馬上就可以積滿學分，送去薩文高等學院深造的前一年，王多寶，放棄了學業。
“學習？學習有什麽用！家都快被你這個酒鬼吃光了！我去學習有什麽用？！”
這是王老吉又一次貸款買了箱啤酒後，王多寶的怒吼。
王老吉本以為這是一句氣話，沒有在意憤怒的王多寶，拿起酒瓶躲進自己的房間，獨自喝了起來。不想，沒過幾天，伊查便跑到了自己的破屋，告訴了王老吉關於王多寶退學的事情。
那晚，王多寶差點被王老吉打死。
如果不是過來詢問消息的鎮長及時救下王多寶，王老吉這唯一的親人，恐怕就要活生生葬送在他自己手裏。
“我永遠不可能去上學的。”
這是全身是傷，吸氣都有些困難的王多寶，對王老吉說的最後一句話。再之後，王老吉與王多寶就像兩條平行線，他買他的酒，他幹他的活。便是將對方都當作死人，不再過問。
“滾出來啊！！啊！滾出來啊！！老子讓你出來啊！！！”
王老吉就如瘋了一般，四處翻找著。平日他嗬護如命的衣架，倒在了地上。用上好絲綢編織的上衣，浸入了流滿地麵的酒液，但王老吉數次從上麵踩過也沒有在意。
“王多寶！你他娘的給我出來！！！”
暴躁的聲音，因持續不斷的大吼，有些嘶啞。
四處也尋不到人的王老吉，暴躁地踢出了一腳，將一麵本是鬆動的地磚，踢向了空中。
那麵帶著清香的木箱，再次出現在王老吉的視野裏。
揮舞的手臂，僵在了空中。即將脫口的話語，也如被拴住的野獸，擋在嘴邊。王老吉盯著眼前的木箱，緩緩，走到了箱前。
嘶啦——
伴著一聲封條撕開的聲響，一瓶精美的瓷器，出現在王老吉的眼前。
……
“給你。”
一堆銀幣，丟在了木桌上。王老吉睜開有些迷糊的眼睛，看著麵前的小王，不知他又在搞什麽鬼。
王多寶的身子，比起剛剛退學時健碩了許多。但本是精神的臉，卻被眼圈與陰沉取代。
“以後……別買那種兌水的啤酒了。”
說完，王多寶便轉身，走出了房間。
……
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有些費力地將瓷器從木箱中取出，看著眼前這足有自己半身高的東西，王老吉，慘笑了一聲。
……
哢啦！
未等小王走遠，放在桌上的銀幣，被暴力，丟在了地上。王老吉握著酒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推下銀幣的手，拍在胸口，王老吉雙眼血紅地盯著王多寶，怒吼道：“你啥意思？！看不起老子？！老子可是王老吉！你知道嗎？！老子是王老吉！！老子要你去上學！！不是讓你……”
“酒錢我已經幫你還完了。”王多寶，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回過頭，看向愣住的王老吉，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以後，就別買那種啤酒了。”
說完，王多寶便推開合起的木門，離開了這裏。這次，王老吉卻沒有阻攔。
……
“小家夥啊，小家夥……你啊，真是讓人無奈啊。”
摸索著手中的瓷器，王老吉的眼睛，有些發紅。
這瓷器如果賣出去，足夠盧克鎮揮霍二十年。它，是王老吉唯二的財寶。也是兩個珍寶中，最值錢也最為美麗的一個。但他在失去了一切財產的情況下，依然沒有動用過這瓶瓷器。
“本來，在王多寶十五歲的那天，我就該把你送給他的……哈！老子真的是個傻子！真的！！”
摸在瓶麵的手，緩緩舉起，王老吉看著前方的牆壁，眼中，露出了一抹決然。
“爸……你以後，少喝點酒。”
那是王多寶死前，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哢！！
巨大的撞擊，從牆壁傳出。而這一道聲音，也讓王老吉徹底醒了過來。
“哈，王老吉你真是個廢物！徹頭徹尾的廢物！！連唯一的兒子也保不住的廢物！！”
在怒吼的王老吉並沒有發現，一對血光，在他的身後，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