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讓克·達娜的憂慮
博德·讓克，薩斯王國傳承數百年的老牌伯爵家族之一。作為薩斯王國唯一一個以經濟起家，並借此屹立政壇許久的家族，似乎每一代，都會出現一位精明的家主，保證讓克家族不曾落寞。
每一位讓克伯爵都是商業的精英，與聖喬治教皇國信仰主神，奧茲克魔法天下第一還有比爾共和國經濟綜合全大陸最高一樣，成為了西方大陸公認的事實。
但唯獨這一代……
結束了半天工作的博德，從書架中取出一本書籍，坐回自己的辦公桌上。端起提普為他準備的咖啡，輕抿了一口。感受著幾分苦澀的清香從口中散出，博德留有些許皺紋的眼角，緩緩舒展。
跟隨了讓克家族三代的老人，靜靜站在博德的身旁。他便這樣站著，似乎什麽也無法讓他離開一步。
過了一會，博德翻起書頁的手，微微一頓。將書合在桌上，他抬起頭，看向一旁的角落，皺了下眉。
“老爺，怎麽了？”
一旁的提普發現了博德異常，出聲問道。
“咳，沒什麽，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罷了。”
抬手咳了一聲，博德將視線從角落移開，一手撫在書麵，似乎想到了什麽。看著明顯想要說些什麽的博德，提普輕笑一聲。拿起放在一邊的水壺，俯下身，為消去小半的咖啡，續上一杯。
接過溫熱的咖啡，將其束在胸前，博德看向一旁重新站直的提普，問了句“：“提普，你覺得吉爾德那小子怎麽樣？”
“認真實幹，願意學習，有上進心。”十分正式的回答，但博德想聽的並不是這個。將精美裝飾的杯口靠在唇邊，博德嗅了嗅手中咖啡的香氣，道：“說真話。”
“一個混蛋小子，明明很普通卻想和小姐扯上關係，異想天開。”
瞬間，提普的話語重了許多。回想著吉爾德剛入莊園時的所作所為，提普一直保持冷靜的臉上，甚至出現了不小的浮動。氣的。
“辦事辦不好，啥事也不懂，自己不會，卻不知從哪找到的勇氣，一股腦地瞎幹。一件破事都能浪費數十分鍾。”
看起來，提普對於吉爾德的怨念真不是一般的大。
“那，提普你覺得他與達娜……合適嗎？”
默默聽完提普的抱怨，博德笑了一下。手中的咖啡放在桌旁，將合上的書再次提起，他看了眼有些不耐的提普，又補了一句。
“提普你覺得，我要不要阻止他們？”
“沒有必要。”
沒有一絲猶豫，提普說出了答案。
“吉爾德那小子雖然有一堆毛病，但總體來說，還有的救。”撫了撫下巴，提普回想著自己教導吉爾德時的情況，本是陰沉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意，“雖然一開始糊裏糊塗，但勝在知錯能改。腦子倒也不錯，起碼這半年下來，去男爵家當個管家，還是過關的。”
“所以，提普你是同意他們的關係了？”
看向提普，博德縷了下胡須，本是坐直的身體，靠在了柔軟的椅背上。將雙眼眯起，他便這樣等待起了這位老人的回答。
“老爺心中，不也是早就有答案了嗎？就如您所說，別看大小姐平時是一個淑女模樣，她骨子裏，依然流淌著讓克家族的血液，精明著呢。”
提普笑了笑，將已空的咖啡壺拿在手中，退到了門邊。他對著博德行了一禮，推開房門，先行離開了。
哢。
門板閉合，博德才從提普剛剛的話中反應過來。除了笑罵一句這個老管家一點不給自己省心，倒也沒有感到尷尬。將因聊天而置於一旁的書本翻開，他繼續讀了起來。
“……”
“……”
“還不出來嗎？”
博德的目光，依然盯著手前的小說，但他說的話，卻指向了另一邊。不過，空蕩蕩的房間裏，並沒有什麽回應。
又等待一會，博德無奈地笑了笑。抬起手，書本，飛過空中，砸向了之前他看向的角落。
啪。
一隻潔白的手掌，接住了飛來的書本。本是空無一人的牆壁，晃動了幾下，一位金發少女，出現在博德的房間中。
“……唔，不躲了，不躲了！你是怎麽看到我的？臭老爸！”
漂浮在手環邊的無色符文，閃動了一下，隨後消散在了空中。達娜本有些虛幻的身體，也隨著符文的消失，穩定下來。
“從你十一歲時拿著魔導製品對我和夫人的臥室釋放奇妙小魔法開始……我就再也不相信你這個丫頭是傻傻的淑女了。”
每當想起那天晚上的恐怖，博德都覺得身下傳來隱隱的疼痛。達娜這丫頭沒感覺，自己這對當父母的可被嚇了一大跳。
“咳，那個啊。”達娜撇開嘴，將目光斜移四十五度，小聲道：“還不是怕我哪天突然多了一個弟弟妹妹嘛……”
“那也不是你瞎用刻印魔導的理由！”
博德怒拍了一下桌子，大吼起來。之前他可是真的把這女兒當淑女養的，直到那天，明明從未教導過如何使用魔導的達娜將一個觸發型的魔法藏進了自家的被子裏。
“你知道不知道那天我和你媽差點被嚇死？！”
“你們不都還好好的嘛，而且現在還主動使用帶有那個魔法的首飾……更別說之後老爸你就真給我造了弟弟。”
撇了撇嘴，將雙手放到身後，達娜依然斜著腦袋，不敢與博德對視。對於那件事，自己懂事後也抱有愧疚，但終究是為了避免出事啊。雖然之後真就出事了。
“闊咳咳咳！嗯，那個我們就不說了。”
感覺話題似乎朝著對自己不利的方向發展，博德急忙咳嗽幾聲，將話題轉開。看著眼前歪斜著腦袋望向天花板的女兒，博德將手指按入眉心，輕揉數下後，正色道：“我們來談談正事吧。關於吉爾德的事情，你也聽到提普叔說的話了，有什麽想法嗎？”
“老爸你不是已經決定了嗎？”
達娜聳了下肩，並不在意。
“你就不怕我隻是因為你在這裏所以故意演了一出戲？”
達娜的耳朵，動了動。過了一會，在博德好奇的目光中，這位讓克大小姐，終於將雙眼對向了自己的父親。
“不會呦。”轉過頭，達娜看著麵帶幾分笑意的博德，露出了一份十分十分友善的笑容，“我相信老爸你為了以後的生活安全考慮是不會選擇做傻事的。”
“闊咳咳咳……”
正想看好戲的博德，突然感覺自己的胸口被刺了一刀。他感覺，再讓達娜和提普這樣搞下去，自己可能需要找牧師們拿點藥回來了。不！或許，聖光沐浴一周遊更加有效？
“好啦，不開玩笑就是了。老爸你不是之前就說過嗎，你不會幹涉我們的原因。”小步走到博德身旁，將之前接下的書本重新放回桌麵，達娜伸出手，輕輕地拍在博德的後背。翹起的嘴角，略微收起，苦澀，悄然鑽入這位少女的笑容中，“吉爾德與伊達爾的關係很好，如果我與吉爾德結婚，伊達爾本人，也會為我們送上祝福。”
“沒錯，隻有這樣，身為伯爵之女的你才可以和一位平民在一起，而且我們的對手也不會借此攻擊讓克家族。”直起差點咳彎的腰板，博德對達娜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再拍了。拿起達娜還回來的小說，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說起來，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會喜歡伊達爾呢。雖然有些可恥，我一開始將你留在盧克鎮的目的，就是想撮合你與伊達爾，將讓克家族更進一步。”
絲毫沒有避諱，博德當著女兒的麵，直接說出了自己曾經的打算。不過達娜也沒有表示什麽，畢竟二人之前雖沒有明說，但也早已心知肚明。如今，博德願意坦白，反而是認同了達娜自己的做法。
“雖說伊達爾也不錯啦，但，怎麽說呢……我完全沒有從他的身上感受到吉爾德那樣感覺。雖然之前我一直在他麵前說吉爾德比他溫柔許多，但我還是明白的，如果真的要對比，伊達爾對於認同人的認真，甚至比吉爾德還要高上幾分。”
將拍在博德背上的手掌移到胳膊，達娜默默為自家這位老父親按起肩膀。回想著伊達爾與吉爾德的過往，她嘴邊的笑容，逐漸淡下。
“伊達爾比起吉爾德，始終都給我一種不求上進的感覺，倒不是說這樣不好啦……畢竟作為一個小鎮的鎮民有吉爾德那般的上進心才是奇怪。”
總感覺，女兒好像又開始誇吉爾德了……
“所以，無論從哪一點來說，伊達爾都比吉爾德差一些，是吧？”
博德笑了幾聲，不知是為了耳朵，還是其他原因，他並沒有對達娜的觀點進行評論。
“我明白以伊達爾的資質，他的做法的確可以讓他生活得更加輕鬆。可如果真要在盧克鎮裏選擇以後一起生活的伴侶，比起吉爾德來說，伊達爾他……實在差太多了。”
正因如此，達娜始終與伊達爾保持著友人的關係。他們之間，或許是親人，或許是友人，但絕對不會出現任何關於愛情的選項。
如果吉爾德自一開始便沒有存在的話，在時間的過渡下，達娜也許真的會接受伊達爾的一切。但可惜，比起吉爾德，現在的伊達爾就如一位戲劇主角身邊的滑稽小醜，為主角團提供樂趣，又毫無作為。
“這些終究是你們這一代的事，無論是吉爾德還是伊達爾，都是不錯的孩子，我不會多說什麽。不管你有沒有選擇和伊達爾或者吉爾德在一起，你都要記住不要和伊達爾關係鬧僵。這是你可以與平民一起安寧生活下去的基礎。”
回想起自己年少時那對天作之合的情侶，博德搖了搖頭，有些可惜自己那個無法達成的小小願望。不過比起之前，此時的博德到是放鬆了許多。將頭靠在身後的真皮靠椅上，博德似乎又一次回到了以前的探險中。
“伊維他們如果沒有在五年前戰死的話……或許伊達爾就不會這麽苦了吧。”
那個握著大劍，永遠站在戰鬥最前線的男人。如果不是得知他們的身體都已經……或許博德始終無法相信，這對無敵夫婦居然就這麽死在了戰場上。
“嗯，老爸你說了什麽嗎？”
博德剛剛的低語，並沒有讓身後的達娜聽清。她隻隱約感覺自己的老爸說了什麽，但內容是什麽，自己的耳朵還沒有那麽好。
“沒什麽，隻是一個大叔的嘮叨罷了。”
“自言自語？”
達娜皺了皺眉，自己的老爸什麽時候也和伊達爾一樣沒事就自言自語了？
‘不對，現在不是瞎想的時候。’
搖了搖頭，達娜將思想轉回最初的打算。這是從昨天吉爾德與她坦白後，達娜一直擔心的事情。輕輕捏著博德有些僵硬的肩頭，達娜問出了準備許久的問題。
“老爸，你知道什麽病會讓人的眼睛變紅嗎？”
“眼睛變紅？沒聽說過。”博德用手指敲了幾下腦袋，想到了一個曾經在書上見過的物種，“不過我倒是知道一個生物天生就是紅眼睛。”
“生物？老爸你不會是說兔子吧。”
按在肩膀的手加大了幾分力度，達娜總感覺自己的老爸似乎在糊弄自己。
“去去去，我會那麽沒品嗎？是一個叫做血族的類人生物。他們雖然長得和人類一樣，卻以血液為食，討厭陽光，而且皮膚也比人類蒼白許多。”
“血族……老爸，關於血族的事，能告訴更多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