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光(1)
伊達爾再次睜開眼時,本在頭頂的太陽,已經快要消失在遠方的山間。
盯著遠處的夕陽,伊達爾皺了皺眉,時間過長的午睡讓他的大腦有些迷糊。抬手靠入身後的籬笆,伊達爾正想站起,手指剛剛靠上,便如反射一般彈了開來。
抽回手臂,盯著眼前血紅的手掌,伊達爾本是昏沉的思想,瞬間清醒過來。
滲血的五指,早已結痂,剛剛從指尖傳來的刺激並不是劇痛,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麻痹感。略過手指,伊達爾望向已有幾分夜色的天空,幾分不安,出現在他的心中。
連續一月不斷增多的失蹤者,讓從未實行宵禁的盧克鎮自行多了一個規矩。那便是,莫要在黑夜一人獨行。事實上,自打隔壁老王兒子的屍體被發現後,敢在黑夜出行的人,也就隻有夜巡的衛兵了。
“小心背後,夜晚中的,黑暗嗎?”回憶著蘇醒前那道聲音所說的話,伊達爾的不安又加深了幾分。
用力拍了幾下臉,伊達爾深吸了口氣,然後慢慢吐了出來。本沒有表情的臉上,多出了數點笑容。
“算啦,不多想了。我的運氣也不會那麽差吧。”
念叨著自我催眠的話語,伊達爾快步向鎮門走去。不過未等這位少年完全離開,一對紅光,順著農場旁的巨樹,來到了他之前站立的地方。血流,越過泥土,湧入身體,伴隨著數道粘稠的聲響,那道走出的身影化為一個被血流包裹的怪物。
被血液掩蓋的麵容,僅僅盯著身前的樹木,一道黑色的裂隙,怪物的嘴部撕裂,低語著無法認知的聲音,它的雙手在空中不斷抽搐著。
直至伊達爾走遠,它才如解放一般,垂落的手臂,猛地彈起,一柄血刃穿入樹幹,留下了一道深坑。盯著在樹木中緩緩消散的血氣,怪物仰起頭,眼中的血瞳,在這片昏黃的天空下,顯得異常紮眼。
“鮮……血……”
……
盧克鎮鎮門前,負責站崗的衛兵們,已不複早晨的悠閑。他們一個個握緊長槍,佇立在了並不高的城牆上。比起早晨,此時駐守鎮門的衛兵也增加了很多,他們神色嚴肅,觀察著遠方,生怕錯過任何一處可疑的細節。
正當這時,一位負責東南方向的衛兵,突然發現在連接讓克莊園與盧克鎮的道路上,有一道人影正緩緩向鎮門靠近著。
握在長槍的手顫了一下,他沒有任何猶豫,大喊出聲。
“誰在那?!現在鎮門已經關閉了,如果想進入盧克鎮請等到明天!”
為了不讓鎮民杞人憂天,鎮長沒有選擇實行宵禁。但對於鎮門這一鎮內與鎮外往來的地點,卻是悄然增大了看管的力度。曾經夜不閉戶的盧克鎮鎮,如今在黃昏時分,已是禁止任何外人進入。
聽到同伴的喊聲,衛兵們也注意到了正在靠近的人影。靠近東方的衛兵,一齊向下方望去,但他們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倒是瞧到了一個熟悉的家夥。
“下麵的人是……伊達爾?”
幾位與伊查熟悉的衛兵很快便發現了那位來者的真實身份。其中一位身材健碩的青年轉頭對向看守鎮門的衛兵,吆喝一聲。
“喂,看門的小子!將他放進來吧,這小子是伊查隊長的侄子,在讓克伯爵家的農田幹活,並不是可疑人物。”
鎮門處,嘈雜了一會,但過了幾分鍾,還是打開了緊閉的大門。
鎮門從內向外,緩緩推開。之前喊話的青年將手搭在城牆邊,身形一躍,從手邊的護欄翻了出去。
伴著一聲巨響,這身披重甲的青年從六七米高的城牆砸在了地麵。
拍去沾到盔甲的灰塵,青年從坑裏走出來,看著捂著嘴擺手揮去塵土的伊達爾,咧開嘴,露出了一口白牙。
未等伊達爾說些什麽,一對寬廣的臂膀,便是勒住了他的脖子。
“小伊子,今天怎麽這麽遲才回來?我跟你說,要不是今天伊查隊長被阿庫爾鎮長叫去商議最近的事情,你今晚就完了!”
青年彎下腰,將整個身體都壓在了伊達爾的身上。不過就算這位青年收了力,他這一身腱子肉外加高達一米九的身高,還是讓伊達爾有些承受不住。
“睡,睡過頭了!咳咳,快放開我啊!呼吸要不夠了!”
被卡住脖子的伊達爾麵色赤紅,雙手不斷揮舞著。掙紮了半天,當伊達爾耳邊隱約出現風聲時,青年好像才如反應過來一般,鬆開手臂,讓伊達爾從強人鎖男中掙脫開來。
“咳,咳咳……”
雙腿彎曲蹲在地麵,伊達爾捂著喉嚨,一邊咳嗽,一邊大口地呼吸起來。足足過了數分鍾,才從剛剛這個猛男擁抱中緩過勁來。揉了揉發紅的脖子,伊達爾仰頭望著身前還在微笑的青年,歎了口氣。
“維克大哥,你能別見人就來個熊抱嗎?不是每個人都和北方若時那帝國的猛男一樣壯碩啊。”
維克,與伊查一樣,是盧克鎮的衛兵隊長。除了自己的叔叔與年邁的鎮長外,他就是這個小鎮最能打的家夥。
在絲綢通道開啟,東西大陸交流最為密切的時候,還是幼年的維克被一位來這裏追尋東方武道的若時那帝國武者看上,並加以教導。經過數年的調教,直至若時那帝國的武者因為戰事離開時,本是出生在薩斯王國的維克,已經和天生健壯的若時那人沒什麽區別了。
拱起的肌肉,高聳的身高,還有那一身連棕熊都畏懼的力量,除了與維克自小便認識的人,其他人根本無法想象其幼年時瘦弱不堪的模樣。
不過,雖然維克強是強,但在若時那猛男的灌注下,他也養成了一個見人就鎖脖的習慣。以那位武者的話說,這是和友人相見的……基本禮儀?
事實證明,並不是每一位衛兵都有若時那男兒那般結實到過分的身材。所以一旦維克開啟了鎖男技能,往往就意味著小鎮的牧師們又要開始忙活了。雖然維克本人似乎對此不以為然。
“那是你這小家夥太弱了,明明你的叔叔都能做到不靠武器和我五五開,怎麽你這個侄子就這麽弱呢?”比了比幾乎有伊達爾一個頭大小的臂肌,維克發出了無奈的歎息聲,小聲嘀咕道:“虧我以前還期待過你長大後和我玩摔跤嘞。”
“維克大哥,你剛剛說什麽?”
注意完全放在脖子上的伊達爾,並沒有聽清維克那句可能會影響三觀的話。
“啊?啊,沒什麽,我是說,最近失蹤案越來越多了,我叫個人和你一起回去。”說完,還沒等伊達爾拒絕,維克就轉過身,向著後麵大喊道:“大衛!你不是和伊達爾是同學嗎,正好,幫隊長一個忙,送小伊子回去。”
“不不,維克大哥你剛剛絕對不是在說這個!”
沒有發現維克在向他避免什麽的伊達爾無知地問道。
“不不不,我說的就是這個!快點回去,不然我現在就去告訴伊查你小子到現在才回來,看他不扒了你的皮!”
最終,伊達爾還是屈從於伊查的**之下,沒有繼續討論維克剛剛那句話的奧♂義。
不過,在鎮門前的衛兵們鬧成一團時,鎮旁城牆的一角,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城牆下的斜影前。幾縷暗紅色的氣旋,環繞在他的身旁,或許是因為站在陰影下的原因,從衛兵的視角觀望,根本無法看到這道身影的存在。
略顯尖銳的指尖,伸出氣旋,在身前輕滑一下,暗紅氣旋,緩緩退散,露出了一位被黑衣包裹的男子。眯起的雙眼,睜開幾分,深邃的眼睛,掃了眼遠處再次被維克鎖脖的伊達爾,他的臉前,閃過一道嘲弄。
“真是,歡樂呢。”
輕笑一聲,男子身子後傾貼入牆壁,消失在被斜影遮蓋的城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