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鎮中的少年少女們
推開木門，清晨的陽光，照在伊達爾的臉上。
仰起腦袋，感受這份來自於天空的光芒，伊達爾舉起手臂，越過頭頂，伸了一個懶腰。隨著舒展的身子，他深呼吸了幾下，把夢境帶來的煩躁丟到一邊。
手指，在僵硬的臉上拍打幾下，伊達爾擠出幾分笑容。
由於沒有法師的潛質，也沒有健壯的身體，年過十五的伊達爾沒法借叔叔身為衛隊總指揮的權勢開後門溜進衛兵隊。而在學校本就成績偏差的他，也沒有學會任何一門拿得出手的手藝。如果要硬說一處出眾的地方，或許就是自己精神力比較高，什麽細工細活都可以幹，就是不能持久，否則體力跟不上。
伊查可不止一次抱怨過這破事。一沒父親的體力和劍術，二沒母親的法力基質，光是精神不錯頂個屁用。更別說伊達爾的精神雖然還行，但比起其他人來說，也就隻是不錯而已。
旁的不說，光是身為一位戰士的伊查擁有的精神力，都比自家這個侄子高出不少……
而伊達爾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狀態，也導致了他直到畢業，也沒有找到一份足以維持自己生計的工作。要不是那段時間伊達爾的青梅竹馬達娜家裏的農田正好缺幫手，這小子怕是還在家吃幹飯呢。
用手拍打幾下臉頰，確認自己沒有問題後，伊達爾仰起頭，看向小鎮的中心。之前的鍾樓，便坐立在那。望著時針已經逐漸靠近“八”字符的時鍾，伊達爾伸出手指算了算時間。
確認自己不會遲到後，伊達爾點下頭，將身後木門反鎖，轉身向小鎮的東門走去。
盧克鎮，是一座很小的城鎮。
雖然在許多年前，一度開啟的絲綢通道讓這個地處偏遠的小鎮換發出了足以媲美城市的活力，但隨著十年前絲綢通道的封閉，失去了貿易價值的盧克鎮也在歲月的衝刷中再次歸於寧靜。
穿過喧鬧的街道，伊達爾拐入一處與主街相連的小巷。本還有不少行人的四周，突然冷清了許多。
盧克鎮中還算熱鬧的地方，便是鎮心了。絲綢通道期間開設的商店依然存在於這裏，雖不像以前那麽賺錢，但作為鎮子的中樞，還是勉強撐起了小鎮的生活。
不過一旦離開了鎮心，所有的熱鬧如消失一般，匆匆走過的行人，破損的道路，都在向旅者們訴說盧克鎮本來的樣貌。
要說盧克鎮與其他小鎮有什麽不同，就是立在每個街道口身著皮甲或是鎧甲的衛兵了。這些身手不錯的家夥站在角落或是路口，以防可能出現的混亂。這是薩斯王國與東方國度開通貿易後鎮長在盧克鎮設立的規矩。雖然與東方聯通的絲綢通道早已銷跡，但這份條例卻沒有隨著通道的消失而取消。
小巷的一處角落中，一位身穿皮甲的衛兵將鐵劍放入劍鞘，臃散地打了個哈欠。瞄了眼腳前愈發明亮的陽光，衛兵向旁邁出幾步，往陰影處縮了縮。將後背靠入，躲開眼光的他扭了扭手腕，正巧看到了從街巷中走出的伊達爾。
忙著趕路的伊達爾，並沒有注意到縮在角落的守衛，從連接主街與外道的小巷走出，他繼續向鎮門前進著。
目送著伊達爾走出小巷，這位縮在牆角的衛兵，突然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了幾分奸笑。
踮起腳尖，這位本該在小巷中監視的年輕衛兵，跟上了伊達爾的腳步。
雖然身上穿了不少用於防護的皮甲，但這些防具卻一點也沒有影響這位衛兵的速度。即便用腳尖走路，他的速度也比伊達爾快上幾分。
雙臂，微微張開，衛兵保持著平衡，來到了伊達爾的身後。收斂呼吸，衛兵略微側頭，伸了伸脖子。確認眼前的伊達爾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後，這位衛兵嘴角的笑容，愈發陰險。
覆蓋手甲的手掌，抬入空中，衛兵向伊達爾的後背，邁進了一步。
碰！！
伴著一聲悶響，伊達爾整個身子僵在了原地。隨後，宛如一株蔫掉的植物，軟軟地癱在了地上。
費力地抬起頭，伊達爾望向對著自己的後背下狠手的家夥。但當他看到身後那張帶著笑容的傻臉後，吃痛的臉顫了一下，憤怒的表情逐漸扭曲，最終，變成了一道無奈。
“大衛，你這是在幹什麽？”
伊達爾身後這位麵帶傻笑，穿著布甲的家夥，名叫大衛。是伊達爾在學校時的一位同學。整個人大大咧咧沒個正型，不過在劍術方麵卻有著幾分硬實力，剛剛畢業就被伊查看上，召入衛兵隊中。
“衝你打招呼呀。我剛剛在一旁看了你半天也沒見你有反應，所以就上手啦。”
說著，大衛抬起雙臂，帶有鐵甲的雙手合在一起，發出了一道沉重地碰撞聲。
盯著在陽光下反光的金屬手甲，倒在地上的伊達爾開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和達娜請個假回家休息了。
“對了，之前一直沒時間問，我最近見你老是往鎮東跑，難道……可愛的達娜小姐因為可憐你所以給你在她家莊園找了份工作？”
大衛的眼睛，突然犀利了起來。蹲下身，這位少年瞪著雙眼，將臉湊到伊達爾的麵前。
嗯，臉上幾個痘疤都可以數的……額，數不出來。更恐怖的是，大衛不斷湊近的臉上，那對本就不小的眼睛又睜大了幾分，似乎要把眼珠都給瞪出來。
“如實招來！你這個令人羨慕的混蛋！”
盯著眼前布滿痘疤的大臉，伊達爾的眉毛，抖了幾下。伸出手，把臉前的大衛推到一旁，用另一隻手捂著發痛後背，伊達爾從地上站了起來。背部傳來的劇痛，讓他的表情有些抽搐，不過比起之前劇烈的痛楚，到算是緩解了一些。話雖如此，當伊達爾將兩隻手搭在背後，嚐試性地直了下腰時，卻又馬上彎了下來。
抬手撫入牆壁，伊達爾看向一旁還在等著自己回答的家夥，皺起眉，語氣，也有些不耐起來：“我隻是在達娜家的菜園子當一個稻草人，連她家的莊園都沒資格進去。至於是不是可憐，你可以直接找達娜問問。”
伊達爾與大衛雖然是同學，卻不算朋友。在學校時他們最多是點頭之交，沒有過多的接觸。不過在畢業之後，因為大衛被伊達爾的叔叔跳過預備直接拉入衛兵隊的緣故，所以伊達爾與大衛的交流被迫變多了一些。但比起真正的友人，還差許多。
緩了幾秒，伴隨著背部的疼痛總算到了忍受範圍，伊達爾放下捂在後背的手臂。從牆壁站直了身。垂手拍打幾下剛剛因為摔地而沾上塵土的褲子，突然，想到了什麽。
大衛似乎，一直在暗戀達娜來著……
回想起畢業時達娜那幾乎驚動了全校，不對，是把整個小鎮驚動的事情。伊達爾好像明白大衛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了。
“啊？啊~原來是在菜園當稻草人啊。誒嘿，誒嘿嘿……不對，咳！你這工作真是不妙啊。”聽到伊達爾並沒有進莊園工作，大衛露出了一分安心的笑容。不過，未等他笑過三秒，伊達爾那愈發陰沉的臉色，讓大衛急忙咳了幾聲，換了口風。
“算了……不和你計較，我先去達娜那邊幹活了。你不是還要巡邏嗎，伊查叔已經出門了，如果讓他碰到你在偷懶，後果你明白吧。”
對比一下自己與大衛的實力，又抬頭望了眼遠處已經與“八”逐漸重合的時針，伊達爾決定不和大衛繼續浪費時間了。
擺擺手，與大衛告了下別，伊達爾邁開雙腿，向著東方的鎮門跑去。
“喂，等等！我還想問你關於達娜小姐的問題嘞！喂！別跑啊！！”
無視掉身後大衛的喊聲，伊達爾的步伐，又加快了數分。
盧克鎮的鎮門，幾位衛兵站在有些殘破的城牆上，眺望遠方。因為沒有什麽要事，他們的神情都很放鬆。
統一發配的長矛，隨意斜在肩旁，他們或是交談，或是看風景，雖然保持著站立，卻沒有太多的緊張感。
四處遊走的旅者們，從鎮門走出，向著小鎮外的世界走去。如果心情好，或許還會與站在牆上的衛兵打聲招呼。
穿過最後數個小道，經過十幾分鍾的路程，伊達爾終於跑到了鎮門前。擦了擦額前的汗水，他緩了幾口氣，將注意放在了鎮門前，卻看到了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
敞開的鎮門前，匯聚的晨光，打在了立在門邊的身影前。一隻白金手環，在晨光的照射中，反射出亮眼的光芒。
一身白衣的少女，在鎮口四處張望著。金色的長發飄散在她的腰間，或許是因為太過長的緣故，在長發的末端處，一節辮子，在少女的身後輕輕搖晃。
不知為何，這位金發少女的臉上充滿了焦急。她數次想要走進城中，卻在踏入幾步後停下。望著遠處無人的街巷，她咬了咬下唇，又退到了鎮門旁。
望著鎮門的少女，伊達爾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整理幾下自己以為跑動而有些歪斜的衣服，他調整一下自己的呼吸，確認沒有問題後，揮起了手，向少女的方向跑去。
“達娜，早上好啊！”
張望的少女聽到叫喊聲，臉上滑過幾分欣喜。尋聲望去，當她看到眼前身穿布衣，眼角帶著少許黑眼圈的少年時，本是高興的表情，卻又冷卻下來
“……早上好，伊達爾。”
嘴角翹起，少女微笑著向伊達爾點了點頭，簡單的回應了一句後，又開始張望起來。
“……”
有些尷尬地收起揮出的手臂，準備伸出的動作向後一轉，拍在了自己的腦袋上。不過，伊達爾的動作並沒有得到眼前少女的關注。她依然在四處張望著，想要尋找什麽。
……也對，達娜怎麽可能會等我呢？
輕笑一聲，伊達爾將把頭皮撓疼的手從頭上拿下，順著少女目光望去，一個與自己家完全相反的道路，出現在伊達爾的視野中。盯著街道看了會，一個念頭，出現在伊達爾的腦海中。
噠！
從頭上拿下的手虛握成拳，打入另一隻手的掌心。伊達爾大概猜出來達娜在這裏的原因了。
一旁的響動，引起了達娜的注意，轉過頭，她有些奇怪地看向伊達爾，不知他在幹什麽。
對向少女的目光，伊達爾放下手臂，露出了一道了然的笑容。
“那個家夥，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