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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軍雌有點特別

  14

  兩個星期前。


  洛奧斯特第一軍團旗艦。


  淩晨已過,大部分軍雌已進入睡眠,寬敞光滑的艙內十分安靜,隻有機械運作的細微嗡嗡聲規律作響,形成均勻穩定的背景音。


  星光流淌而進,和艙壁上感應燈微弱光亮混在一起,靜靜籠罩在瞭望窗前的蟲影上。


  那是一隻雄蟲。他半倚在觀景玻璃上,絲綢一樣的金發柔軟順滑,在纖細瘦小肩臂上垂落。那雙望向艦外的皓藍色眼瞳被半垂而下的眼睫遮擋,隻留下漠然無情、抿直的豐潤雙唇。


  他隻穿了一件白色到膝的睡袍,整個小腿和腳掌都裸露在外,在這冷寂昏暗的星際戰艦偌大的空曠空間內,羸弱蒼白得讓蟲恨不得一把擁入懷中。


  肯在不遠處看著,克製著這種衝動,保持著不被對方發現的安靜。


  他是尤裏為夏恩親自指定的侍衛官,雖然下達這道命令的蟲已經隕落,但航行沒有結束,新任指揮官也未更新命令前,這個職務就是有效的——他依舊貼身保護這隻雄蟲,負責照顧他的日常起居,聽從他的各種要求。


  然而小少爺突然聽話乖順了起來,讓習慣應對他任性妄為的肯無所適從。


  他早起早睡、按頓吃飯、定時訓練——那些晝夜不分的索取無度,以及匪夷所思讓蟲難堪的調戲折騰,仿佛是他的幻覺一般,自那日以後,消失得幹幹淨淨。


  肯深陷內疚自責的漩渦,徹夜徹夜失眠,他心底本殘存著一點點希望,希望尤裏的弟弟一如既往笑得燦爛而惡劣——


  不管他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他再也不會猶豫推拒,他會全部答應,一絲不苟地執行,隻求那感受到得痛苦,能減少那麽一兩分。


  但夏恩沒有。在全艦隊以為他要麽年少無知沒心沒肺,要麽失了主心骨痛哭流涕時,少年卻是平靜的——起碼白天對著其他蟲是。


  他沒有對勞埃德上將那天的命令和之後的大小軍令提出過一句異議,安靜順服地接受他的所有安排,他會安慰躲在角落傷神的軍雌,甚至會在肯半夜難受在走廊裏閑逛時,給他拿來外套,主動談起那隻蟲。


  “肯,我想……大哥應該已經化成了這宇宙中的星辰在看著我們。看著我們一個個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看著我們回到布魯斯凱將他下葬,看著他的遺照被掛起來眾蟲哀悼……”


  “哪天他心中無所牽掛了,他就會去休息……他的靈魂會回歸宇宙意識,徹底在這個時空維度裏消無。”


  “你不用為他太難過。他其實一直活得很累,戰戰兢兢不敢有一天放鬆,那麽多東西壓在他的身上……現在,他終於可以解脫了……這是完全的終結……其實某方麵來講,也挺好的。”


  黑發青年對這番話很是吃驚。


  不管蟲族迄今為止進化了多少,變得有多麽強大,他們對於死亡,依舊和其他物種一樣,存在著天然的畏懼和抗拒。可眼前這個尚未成年、蜜糖罐裏長大的小雄蟲,竟可以如此輕描淡寫地談論至親之蟲的逝去。


  “你那是什麽眼神?”


  少年發出一聲輕笑,轉而望向窗外,隔了一會,才帶點嘲諷地低道:“這種事情……我經曆得太多太多……多到我已經厭倦了。”


  肯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實——若論悲痛,戰艦上所有蟲,都不會比夏恩更難受更痛苦。


  他們失去的是一軍統率,是長官上司,是暗戀對象,是並肩戰友,但夏恩,他失去的是他的哥哥們,是父親早逝後,一直將他護於臂膀之下,為他遮風擋雨的兄長們。是他僅存於這世間的最後親蟲。


  自此之後,夏恩是洛奧斯特家族主支現存的唯一血脈。然而不管即將加諸於他的稱號有多麽繁瑣、榮譽有多麽耀眼、地位有多麽尊崇,都改變不了他成了徹徹底底孤蟲這一事實。


  肯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少年:“下官發誓,不管您去哪裏,不管今後發生什麽,我會一直跟在您身邊……”


  “我這可沒什麽正經差事給你。”


  夏恩哈哈笑出聲來,他掙開雌蟲的手,回過身,笑容依舊掛在臉上,眼中卻是一片清冷:“肯,有些話不能亂說哦。今天我就當沒聽見了。”


  “早點休息吧。晚安。”


  少年背影很快消失在甬道之內。肯眨眨眼,眼前畫麵晃動了一下,記憶裏的蟲影和眼前的漸漸重合。


  時間已經很久了……再不睡,就到軍雌們規定好的起床時間了。想到這裏,肯整理了下衣飾,準備出去勸小雄蟲回房間休息。


  “小少爺,您要是真的睡不著,不如去訓練室裏做做練習?”


  但另一隻蟲已搶先一步。


  低沉有力的磁性雌聲,巍然屹立的健壯身軀,嚴整高標的軍容軍儀,正是目前這搜戰艦上軍銜最高的代理指揮官——勞埃德上將。


  肯被嚇了一跳,以他的感知力,他竟一點都沒覺察,隻能說就算同樣是洛奧斯特軍團裏的軍雌,不同等級的實力差也是巨大的。


  同樣被嚇到的還有發了一晚上呆的夏恩。不過他倒是很淡定,緩緩地扭頭抬眸,一副懶散無聊,並不歡迎來者提議的模樣:


  “勞埃德,我再怎麽練,也到不了A級的,你放棄吧。”


  “一點進步也是進步。”


  灰發雌蟲一步步朝小雄蟲走進。


  “B+也不可能的。”


  夏恩不耐煩道,“一次覺醒已經結束了。蓋棺定論,我這輩子,就是B了。”


  “如果你真這麽擔心……”


  金發少年仰起頭,望向停在自己身前的魁梧軍雌:“勞埃德將軍不如和我上床多搞幾次試試?初/夜那晚我意識不清,被動地被你引導,效果不好的。”


  那定定看來的目光過分淩厲,讓軍雌愣了一下。他對上少年的眼神,隻見那碧藍色的眼瞳中,是不加掩飾的性趣,以及坦然無畏的挑釁。挑釁?

  夏恩揚起一側嘴角,繼續保持盯視,目光愈加鋒銳:沒錯,這就是挑釁!

  雖然就結果來看,他是占了一定便宜(睡到了初戀男神),可就過程來看,廢柴點心小雄蟲表示很不爽好不好!


  選誰當引導者,床上怎麽搞,搞完怎麽辦,這就是他哥想管也管不了的,由帝國法律賦予他、誰也無法剝奪的完全屬於他的權利!


  然而事實就是確實發生了且他沒法更改的事情。誰讓他覺醒期被尤裏影響,提前大半年年,身邊沒有合適的雌蟲,又昏迷不醒,於是隻能讓對方替自己做了決定,且被動接受隨之附加的一切後果。


  夏恩其實不明白怎麽會是勞埃德。他的那點小心思,他有自信無蟲知曉。


  撇去這個,誰會忍心用一個S級去匹配一個C級?誰又有能力,可以勉強軍功赫赫的S級上將委身於一個緋聞漫天飛從不潔身自好的未成年雄子?


  這傳出去,指不定多少蟲會說他們洛奧斯特仗勢欺蟲、貴族雄蟲踐踏雌蟲權益、軍團功勳為特權讓道等等等等了……


  他一點都不想站在帝國蟲族的對立麵!


  當然如果是他爹,如果是他哥,這都不是問題,可這是他,是立誌於混吃混喝不學無術的夏恩·洛奧斯特。他,洛奧斯特家的廢物,在帝國眾蟲眼裏,是完全配不上帝國軍雌楷模勞埃德上將的。


  可是他有自知之明的啊!所以他不去招惹對方!他完全尊重對方的意誌!雌蟲那麽多,他能睡的也很多!

  他完全沒有一棵樹上吊死的打算,所以為什麽要綁架他的意誌?他才不想成為上將熱點緋聞對象的主角啊……


  “小少爺。”


  良久,高大的軍雌半是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便陷入了沉默。就在夏恩以為嚴肅認真的上將受不了這番調戲(挑釁)要放他清靜時,勞埃德突然“噗通”一聲半跪了下來。


  “!”


  夏恩差點就蹦起來擇路而逃了!讓帝國上將給他下跪,這可是隻有蟲帝才有的待遇!


  “我知道您心裏並不好受……”


  雌蟲垂下頭去,聲音低沉,“在那件事上怨恨屬下,也很正常。”


  “但請您相信,我無意就此脅迫您做什麽。”


  勞埃德挺直腰背,跪姿完美,氣度凜然,“我答應過弗朗茨,會盡我所能保護你們、教導你們。尤裏……”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遏製什麽,停了一會才繼續接道:


  “是我的錯。您……我不會再犯了。您不用擔心那一晚之後我會賴上您。洛奧斯特家雌君的位置,不是我所求之物……如果您介意,這件事情我們可以統一口徑,對外保密。同樣,如果您願意通過身體結合的方式來加速修行的進展,我沒有異議。”


  “………………”


  話為什麽會說到這種程度,夏恩表示他很茫然。


  這幾天,他承認他有點躲著勞埃德,並在對方勉強擠出時間為他安排的一對一教導訓練課上消極抵抗。可誰讓他心情極差!但老天見證,除了今晚那句挑釁般的試探,他此前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講過。


  這隻蟲是怎麽如此可怕,將他心裏那些微妙的不爽和擔憂都探究得如此清清楚楚……且如此光明正大地開門見山?


  呃,普通雌蟲,誰能如此淡定地談論“因為我答應了你老爸要照顧好你,所以我可以和你睡,不圖名分不圖好處你想睡就睡”這種事?

  難道不應該是趁勢把上洛奧斯特這棵大樹從此嫁入豪門少奮鬥幾十年的思路嗎?

  夏恩怔怔地看著勞埃德,第一次切實地意識到,眼前這隻軍雌,確實……好像……有點……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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