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羞辱
第34章 羞辱
來到紅光小學的第一天。
學校領導親自看了大會。
他們來自月亮灣小學的這一批學生被插班分入了各個班級。
江瑤，林志剛，還有李紅梅他們三個人進入了五年一班。
安排他們坐到了同學的旁邊。
五年一班一共學生也只有三十幾個。
不過，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們三個人身上，因為五年一班的所有學生幾乎都是鎮上廠里職工的學生。
他們紅光小學也叫做紅光電子廠子弟小學。
這些學生幾乎是土生土長的鎮上人，用他們的話來說，這就叫城裡人。
而江瑤他們三個人加入，那就是土地土氣的鄉下人。
在他們學生眼中，那是充滿好奇的，尤其是有一些學生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的那些補丁上，眼神似乎有些鄙夷。
在這個年代，城裡人和農村人比較有天生的優越感。
江瑤倒是大大方方坐在了那裡。
這些小孩子懂什麼呀？
就算有些看人下菜的意思，可是他們就是農村人，家裡就是窮，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
總不能因為這個事實就不讓別人看不起你。
唯一能讓這些人改變的觀念，大概是用學習來證明實力。
在哪裡實力可以證明一切，也可以改變一切。
李紅梅本來想坐到江瑤的身邊，可是誰知道老師安排她和江志剛坐在了一起。
江瑤這裡反而坐在了教室的最後一排，沒有了同桌，不過這樣更自在。
一節課上完，老師對於班裡的三個插班生倒是感覺滿意。
這個程度跟肯定是能跟得上，不會影響他們班的成績。
下課之後，老師抱著書本離開，同學們開始打鬧起來。
不過有好奇的同學圍了過來。
「你們是哪個村兒的？」
有一個跟他們年齡差不多大的女孩兒，在這一群孩子當中，看起來應該是個孩子頭。
而且看身上穿著衣服來說，家裡條件很好，問他們這句話的時候本來是個正常語氣就可以。
可是偏偏被問出了趾高氣揚拿鼻孔看人的氣勢。
應該看得出來，這孩子平日里在家裡就是這德行，家底豐厚。
江志剛被問的臉一紅。
15歲的男孩兒有羞恥心，本來15歲上五年級就已經夠丟人。
這個班裡的孩子，他們發覺基本上沒有15歲的孩子。
大多數都在十二三歲。
尤其人家的衣服上面和他們有天然的不一樣。
這種羞恥心讓他帶著深深的自卑。
「我們是月亮灣村的。」
回答的聲音很低。
可是旋即為了表示他也是不一樣的，立刻大聲的宣布。
「我爹是月亮灣村的村長。」
「哎呦，你爹是村長啊！」
卻引來了女孩兒陰陽怪氣兒的一句話，全班的女生都在那裡哈哈大笑起來。
這種嘲笑的笑聲讓眼前的江志剛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第一次才知道，原來他爹拿出來在這裡根本擺不上檯面。
「哼，村長很了不起。我爹是鎮上的鎮長。」
女孩得意洋洋的扔下一句話，和身邊的一群女孩兒跑到了座位那裡玩兒起了翻繩子。
江志剛都快哭了。
城裡的孩子怎麼都這麼壞，尤其剛才那些人哄堂大笑的笑聲。
第一次覺得羞恥的無地自容。
男孩兒捂著臉趴在課桌上。
留下了滾燙的淚水。
江瑤搖搖頭。
她理解男孩兒那個脆弱的自尊心被傷害的感覺，可惜她也幫不上忙。
她也是人家口中的鄉巴佬，泥腿子。
等到中午放學的時候，班裡的所有學生都是鎮上的子弟，自然都回家吃飯。
只有他們從月亮灣來的這些孩子留在教室里。
學校自然沒有食堂，他們吃的飯都是從家裡帶來的，每個人都帶著乾糧。
想喝水肯定沒有學校，可不是以後的學校沒有熱水供應。
很多人都啃著干硬的黑面饅頭，最多是有人就一塊兒黑鹹菜。
江瑤拿著手裡的饅頭去找妹妹，她們家吃的是二盒面兒的饅頭。
這大概是第一次。
范秀雲能下地幹活兒之後，最近家裡的飯食都是母親在做。
知道他們兩個上學要帶飯。
估計這二合面兒的饅頭是特意為他們蒸的，因為今天早上她還看到母親鍋里給父親和她下地做的飯還是黑面饅頭。
沒什麼可挑剔的。
就沖她手裡拿的二合面兒的饅頭都比其他的同學高了一截兒。
還沒能找到妹妹的教室的時候，卻聽到牆拐角的地方，有人傳來嗚嗚的哭泣聲。
江瑤走了過去，探頭一看，一個男孩兒蹲在那裡，抱著膝蓋在痛哭。
是江志剛。
「你別哭了，哭有什麼用，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江瑤理解歸理解，可是讓她學會怎麼安撫別人還真不會。
大概捅刀子她挺會。
眼前的男孩兒，被他這一句話說的猛然回頭，睜著一雙滿含眼淚的眼睛怒目而視。
「你走開，要你管！」
嘿，還挺凶。
江瑤轉身就走。
不管就不管，以為她喜歡多管閑事兒。
「喂，江瑤，你怎麼真走？」
大概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居然利索的一句話都沒說，人家轉身立刻走人。
江瑤回身，「你不是讓我走嗎？」
眼前的男孩兒臉上掛著淚珠，表情被她這句話問的目瞪口呆。
大概是江志剛也想不出來回答的答案，反而沖淡了剛才哭泣的情緒。
「我就是說一說，咱們倆是一個村兒的，我爹是村長，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說點好聽的。我爹還告訴我，讓我照顧你和你妹妹，回去的路上帶你們兩個回來。你們就這麼狼心狗肺。」
江志剛實在沒忍住，對於他爹是村長這件事，這是唯一他可以值得炫耀的事情。
在小夥伴兒里，大概是他唯一得意的一件事。
沒想到到了鎮上，卻一下子被人家打到泥里去，這種落差感讓他實在接受不了。
江瑤嘆口氣，還真是個熊孩子。
「你爹是你爹，和你有關係？」
這是心裡有氣往她身上發。
不過聽了他話里的那個意思，倒是對於村長有了一絲好感。
上一次安排拖拉機送他們去縣裡面，後面他爹去借錢，人家也痛痛快快的把錢借出來。
他爹生病的時候也讓村裡其他人忙著照顧，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這個村長是非常合格的。
現在人家能囑咐兒子順路捎上他們姐妹兩個，無論做不做，光是有這句話，他們都得心存感激。
因為這是心善的人願意表達出自己的善意。
可惜這份善意被他的兒子用這番話說出來，就直接讓人覺得，感覺不到那種溫暖和善意，多虧她這個靈魂是一個有過經歷的成人。要不然光聽這個話，大概也會賭氣不搭理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