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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白馬過隙 第四十七章 路遇之人

  層巒疊嶂的路途永遠是這般無趣,能在山路裏遇到一兩個人都覺著稀奇,大山裏少有人家多的就是這麽個趕路而已!


  蒼穹在上,厚土在下,就這等情景都有好些詩人去描述,天為被地為床三兩濁酒青鋒長劍,一席布可教王侯如無物,那種睥睨天下的姿態也就有了清流名士的說法!


  從北州西境秦州一路趕來,虞孟妍帶著虞家九個弟子風塵仆仆,九個虞家弟子都覺得這自家大小姐有些魔怔,實在不急於一時,可三四日都這般趕路沒日沒夜恨不得這生理之事都在馬背上解決,對此也是心裏有苦難言,可虞孟妍是虞家大小姐此行去白馬也都是由她負責,所以再苦再累都埋在心裏不敢言語,虞孟妍什麽人他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若是惹惱這位大小姐別說有沒有好果子吃就連能不能安全到白馬都難說!


  “唒!”催促著胯下駿馬,虞孟妍此刻隻有一種想法,能盡快到白馬寺就好!時不我待虞家已經情勢危殆,能早一點就能爭取的更加多一點!

  連日趕路,終於是有個弟子撐不住從馬背上摔倒了下來,無法隻有放慢了步伐,快到梁州時眾人的精氣神幾近昏聵,說到底這些弟子功力不如自己,加上連日趕路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所以隻得在這大山裏歇息然後再談趕路的事宜!

  虞白石拿著水袋湊到虞孟妍近前苦笑道“姐姐,這連日趕路不說我們,想必你也累了罷,當下又帶了傷員,這速度自然是要慢下來的,欲速則不達也不用想太多了!”罷水袋遞過虞孟妍並未接過道“我不渴你喝吧,不管如何這山裏過夜總也不是個事,遲些我們盡量早點動身趕路,爭取在黑夜來臨之時找個鎮甸歇息!”


  聽到這鎮甸,虞白石也是心裏十分欣喜,這一路趕來都是風餐露宿,即便是經過了城池也是稍稍補給後又開始趕路,總算今日可以找個客棧歇息一洗身上風塵,一想到那冒著熱氣的浴桶都有些期待,抬起頭看了看四周,這大山自己進入後得有小半日卻遲遲不見盡頭也是有些怪異!


  正想間忽然一陣歌聲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妹你長得十分嬌,眉毛生來像柳條;兩眼好比龍珠做,雙肩好比龍鱗包咦喲喂”


  這山歌?虞白石現實一愣轉而笑出了聲“這人也是好生怪異,這山歌裏怎麽說的是年輕男女!這北周地界裏可是有些少見呐!”


  “不可掉以輕心,北周地界根本沒有山歌一說!”虞孟妍眸子微冷,她記得陳然說過這南北三朝各地風俗不一,山歌大部分都是在南陳剩下的都是就北齊南部有而且都是些少數民族,這個時候山裏沒來由的有人唱起山歌,怎能不奇怪?

  虞家弟子聽到虞孟妍的話也是按向自己腰間兵刃,神情都有些緊張,照虞羽的意思這九個弟子都是年輕一代的翹楚,潛力不凡是不假但是都是些毫無江湖經驗的雛兒,若是來人正是對自己不利,那該如何?索性虞孟妍機警,連忙要眾人準備!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虞孟妍看著來路的一個拐角,這人要是露頭他們第一時間就能看到,隻是讓自己有些心生疑慮,要說這是馬蹄聲倒是有些不像,聲音沉悶且並不密集,有一搭沒一搭倒是……

  “妹妹,哥哥我好不好看嘛?”


  “阿哥,幺妹喜歡的緊哈哈!”來人自顧自唱,一人分飾兩角十分俏皮,眾人也是無奈個別弟子也是掩嘴偷笑!


  來了!虞孟妍死死盯著拐角處,本以為是個江湖高手,結果轉過來一看居然是個穿著布衣的書生!書生?

  年輕書生胯下哪是什麽駿馬,明明是頭小毛驢!書生背過身去手裏憑空揮舞倒騎驢,小毛驢好似通人性嘴巴翹起也是覺得自己這主人唱的好笑!

  “誒誒誒,澡盆!怎麽停下來了!你信不信我把做成驢肉火燒!”一聲大喝,跳下小毛驢才看到前麵不遠樹下虞孟妍一行人,歪了歪頭笑道“我說怎麽你停下了,看到美女就走不動道的確也像你!”


  “哼唧唧”小毛驢澡盆似乎不滿這個說法,前蹄猛然一提踹了青年書生一腳!疼的書生抱著原地就蹦躂了起來!


  “哈哈”虞白石看到這一幕說什麽也沒有忍住打消了起來,虞孟妍這才收起了千霜劍,緊皺的眉頭才稍稍展開,看樣子這書生就一個純粹的過路人,倒也是好生有趣,倒騎驢哼著山歌趕路倒是有些傳聞中的清流雅士的風範!

  年輕書生牽著毛驢到了虞家弟子跟前施禮道“閑雲野鶴過路人,見過諸位了!”虞家人也連忙回禮,年輕書生問道“誒,諸位,怎麽太陽西斜還在這大山裏兜兜轉轉可是迷路了?”


  虞白石笑道“不是,我們自西邊而來連日趕路今日進了這大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先生可知道還有多久能走出大山?”


  “哦,我就說著大山隻有一條路怎麽還能迷路,順著道走大概還有個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到了!”青年書生道,看著這一種紅衣的虞家人也是


  心生怪異,怎麽這青天白日的喜歡穿紅衣?要是女子都還好些就連男子都不例外也是怪事!


  小毛驢也根本不用栓自己趁年輕書生聊天時間就走到虞孟妍身邊,咧嘴就笑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年輕書生轉頭大駭“澡盆!”


  看著這頭毛驢虞孟妍就有些嫌棄,不知怎麽的這毛驢有點像陳然,一樣的看漂亮女子就這幅姿態,難道這時間真有這種奇物,跟人相處久了就通人性能體察入微了?

  年輕書生一把拉過小毛驢賠禮道“不好意思,我這畜生冒犯到了!哼,等下沒有飯給你吃!看什麽看,你以為你誰啊,昨天蹭到女子身上的事就忘了?要不是別人大人有大量老子今日八成是個殘廢了!”書生好一通埋怨!

  “無妨,隻要不是人往我身上蹭就是了!”虞孟妍突然又覺得這毛驢挺有意思,被書生這麽一通訓斥好似聽懂了低下頭動也不動!

  “嗨,姑娘你有所不知啊,這毛驢別看這時候是這樣,但是你給他點甜頭他就真敢往人身上蹭,那舌頭都恨不得舔臉才好!你說著不得是個麻煩事了!”


  “哈哈,先生倒是有些意思,這趕路也不忘唱山歌,坐下的毛驢也是這般通人性,雖然是有些賤嗖嗖的,可這等寶貝上哪去找,這毛驢是怎麽喂養的?居然這般?”虞孟妍出聲問道!


  書生一躬身“在下北周鄉間尹框見過諸位了!”自爆名號虞孟妍就更加放心,原來這名叫尹框的書生隻是個鄉間先生而已,倒是自己想的有些多了!


  “秦州虞孟妍!”


  “秦州虞白石!”虞白石接著虞孟妍的話報起了家門,尹框也是尷尬一笑”鄉野村夫啊,自然不認得人,就是自報家門也不知道各位來自何處,隻是這秦州我也去過的確是個好地方!”


  虞白石道“尹先生去過秦州?”


  “嗯呐!嗬嗬,自然是去過的,天下像我這樣的窮書生哪有不願在天下山川走動的心願,隻可惜的確是太窮了些,隻得拉上這頭毛驢風餐露宿,哎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完整個北周了!”尹框長歎一口氣,虞孟妍看他的年輕倒是不大,這若是說起走完北周倒是沒有多大問題!


  “不知各位去往何處?”尹框問道’“若是順路咱們也可結伴而行,畢竟多一個人多一分照顧嘛!”


  虞孟妍剛想回答虞白石搶先答道“嗯,我們是去往長安,先生呢?”


  “長安!”尹框大喜,看著眾人欣喜道“七月半白馬寺盂蘭節辯法大會這等盛事自然是要去看看的,想不到我們是去往同一個地方,也好啊!”


  盂蘭節法會?虞孟妍今尹框說道才想起,此前自己爺爺虞羽也說過這白馬寺在今年七月半召開盂蘭節辯法大會,這一路趕來隻顧著早點能到白馬寺結果連這事拋諸腦後了!

  “誒?你們有人受傷啊!”尹框環視四周次看到這秦州虞家人裏有人是受傷了的!放下背上的書簍拿出白布和瓷瓶道“若是不嫌棄,在下先簡單為這位仁兄先處理一二,到了前麵鎮甸咱們再找大夫如何?”


  虞孟妍見此也是連忙點頭“那就麻煩尹先生了!”


  走到摔下馬背的虞家弟子身前細細查看思索再三道“這應該是摔傷,這腿是脫臼了!”虞孟妍一聽也是點點頭,這尹框居然一眼就能看出傷勢,看樣子在醫道上有些門道!

  四下看了看找了個斷木塞到虞家弟子嘴裏“咬住,有點疼!”擼起袖子深呼吸握住腿猛的往下一按!

  “嗯嗯”虞家弟子頓時臉色泛白額頭上冷汗直流,由於嘴裏咬了斷木也就沒有叫出聲來,但也是極為痛楚!一旁的虞白石都有些不忍再看!


  “呼好了,你們去砍兩根樹枝給我!”拔開瓷瓶塞子往身上傷口倒了些藥粉然後用白布纏上,不多時虞家弟子找來兩根樹枝削去枝丫,尹框把腿進行固定好一會忙活才弄完!


  “可以了,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了,也不用找大夫了過些時日就能好了!”尹框拍拍手道,虞孟妍躬身施禮“謝過先生了!”


  “哎呀,不用謝,這不就是順手而為嘛!”尹框笑著,說了一會虞孟妍見天色不早他們一行人還在大山裏,這若是還不走就來不及了!眾人翻身上馬開拔上路!


  天色漸暗,一行人在天快徹底黑時才走出了大山,剛出大山就見到前麵不遠有一個稍大的石頭鎮甸,虞白石大喜“姐姐,前麵有鎮甸!”


  順著虞白石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黑夜裏的的確有座鎮甸且看規模還不小,不作他想就帶著人進了鎮甸,虞家人的坐騎都是百裏挑一這腳力自然是不用多說,但是身後的尹框騎著的是頭小毛驢,這腳力倒是不快的,在鎮甸門口等了一會才看到尹框催促著胯下毛驢趕來!

  隔著老遠尹框揚了揚手裏的竹竿“來了!”


  興許見到了鎮甸,小毛驢也是比之前的步伐快上不少,

  根本不理會虞孟妍等人馱著尹框就直接跨門而入!

  “澡盆!你大爺的,等人啊!”小毛驢哪管那麽多一陣狂奔看的虞家人盡皆大笑,這頭毛驢果真是.……虞孟妍一揮手眾人不做停留也是跟著尹框進了鎮甸!


  雖說鎮甸不小,但是上下也就一家客棧,可對於虞家人來說活著客棧已經是恩賜,總好過與在山野裏過夜了!說起來也有一陣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


  掌櫃的看了好一會四下摸索的尹框也不耐煩“沒錢就出門左轉去馬棚別擋著我做生意行不!”尹框也是尷尬一笑“誒嘿嘿,我記得是有錢的啊,怎麽就不見錢了!”邊說邊找,虞孟妍也是笑道“先生與我有恩,這客棧的錢就我來付罷!”


  一臉通紅的尹框也是稍稍點點頭,虞白石道“無妨,尹先生!這客棧咱們就住下便是,那馬棚就讓小毛驢去住吧!”


  說起小毛驢眾人就掩嘴偷笑,尹框也也是撓頭“也不知道怎麽的,澡盆今日有些怪異,平日裏也不這樣啊!哎喲屁股蛋被它顛的有些疼了!嘖嘖嘖”


  滿外的小毛驢像是在發呆根本不理會尹框此刻的樣子,掌櫃的吩咐小二領著他們一行人上了樓,最後時虞白石跟尹框一間,虞孟妍單一間剩餘的都是兩人一間,鎮甸地處偏僻所以這客棧裏也沒有見到幾個人,生意可想而知!


  放下東西後才下樓,店小二把酒菜端上桌,虞孟妍拿起酒杯道“謝過先生了,若不是先生我那族人隻怕還在受苦!”


  “哈哈,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當不得大謝,這不是一碼歸一碼麽,我幫你的族人正骨你幫我付了客棧的錢,兩清!互不相欠前何來的感謝?”尹框淡淡道,眾人莞爾一笑,對於尹框的言語也是不在多說,吃了幾筷子虞孟妍道“先生這次去盂蘭節是參加辯法大會的?”


  尹框點點頭“的確是,哦,不是!準確的說是湊熱鬧,參加這個詞還是說的不夠準確,我哪裏像是個清流雅士王孫貴族?隻是我記得上次盂蘭節可是過去了好些年,那時候我還未曾降世,按照這個速度,一輩子去看兩次就夠本了!”


  “哦?不是說著白馬寺盂蘭節十年一次麽?先生怎麽看不像是隻有孩童歲數啊?”虞白石問道,尹框嘿嘿一笑“這就是你不懂了,這白馬寺盂蘭節的確是十年一次的盛事,但是上次舉辦可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三武滅佛開始北周不再信奉佛教,現在北周五鬥米教才是國教,所以啊白馬寺子啊北周並不受待見,但是終歸是個中土佛道巨擘,今年重啟盂蘭節法會想必是另有深意罷!”


  聽尹框這麽一說起,虞孟妍這才明白,原來這裏麵還另有說道,三武滅佛可以說是震驚天下的大事,二十年前白馬寺風頭正盛之時,宇文家開始清洗全國上下的佛寺,有一家算一家除去白馬寺之外,都一一被剿滅,所以這麽多年北周佛道勢弱這盂蘭節也就擱置了!

  “那為何是今年重啟?”虞白石繼續問道,敲了敲筷子尹框點了點酒水字桌上畫了起來“這事如今天下的局勢,也就是因為這白馬寺才可以重啟盂蘭節法會!


  虞孟妍定睛一看,尹框在桌上寫了四個字!


  風起雲湧!


  “天下並不是三朝林立這麽簡單,哪裏是什麽三足鼎立,那李子異當年溈山與天對弈說道又是一個三國,可是三國並不是三足鼎立,魏蜀吳三國實力有強有弱,換言之如今的天下也是這個道理,咱們北周可以說是當年的魏國,而北齊時蜀國,南陳就是最弱的吳國,你說著等局勢北周宇文家怎麽不想一統天下!”


  這話虞孟妍是挺陳然曾今說起過的,兩人的意思不謀而合,隻是這與白馬寺有什麽關係呢?


  “虞姑娘也不用費解,容我慢慢說來就是!”尹框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道“白馬寺曆屆盂蘭節法會勝出者都被冠以”佛芒之子“的稱謂,三朝誰又不想要才能卓絕的人呢?你可以把這盂蘭節看做一個人才挑選的過程,天下有識之士清雅名流王孫貴族都會前往長安,這有拿下這批人才能讓自己王朝更近一步,哪怕是沒有搶到手,最少能知道這人有多大能耐!”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這盂蘭節是這麽個意思!

  虞孟妍忽然就明白陳然為何在西湖金樓上拚了老命都要奪魁,為的就是這氣勢不輸給其餘兩朝,至於那讖語不讖語的倒是不關鍵了!


  “哈哈,所以我不管如何千辛萬苦我都要去看看,錯過了這輩子可能也就見不到了!”尹框笑道,眼裏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寒芒!


  晚飯後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明日還要趕路早早歇息才是最重要的,虞孟妍倒是沒有睡下,若是說累也的確是,但是今日尹框說的這盂蘭節法會讓她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總覺得這次盂蘭節法會不會那麽簡單,多事之秋重啟法會本就於理不合,況且北周剛剛經曆了豐州戰局的殘敗,士氣正值最為低迷的時候加之四處兵亂,這宇文家到底打得什麽算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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