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所有人都看著自顧自發笑的陳然,這小子去了一趟湖邊這麽久變得這般詭異?不就是換了一張臉嗎!
“嘿嘿嘿,啊哈哈~”還是有些忍不住,想不到因禍得福,自己老被虞孟妍嘲笑這模樣的確不如人,終於自己因為這次重傷換了一張臉,雖說是有些生硬但在水中倒影可以看得出來,這種樣貌比宇文乾嘉這小子都有過之無不及,要不自己趁著這段時間真如潘繆那樣說的去拈花惹草?
想要這裏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副清冷麵容身著紅衣笑著看著他的模樣,當下就全身打了個冷顫!
“師弟,咱們還是不至於罷,不就是給你換了一張臉,用的著這麽欣喜若狂嘛,我之前給諸多人換過臉唯獨你異於常人,當真是怪哉!”
陳然臉上掛著笑意緩緩道“師兄,你不會懂這張臉意味著什麽,師兄你以後就是我親哥,你但凡說個事老弟我絕不推辭,就算是上九天攬月也想方設法給你弄下來!”
“哈哈,師弟有心了,我這個做師兄的現在臉上別提有麵子了,現在天下誰不知道大鬧長安的南陳世子陳然是我尤毒的師弟?師兄這輩子殺了不少人但是隻有這次才是最痛快的,以前我想都不敢想與晉王宇文護和整個北周王室為敵,如今正是風從龍起,有上九霄的資本了,哈哈!”
眾人聞言皆是大笑,這幾日隻要說起這長安之事無不是暢快不已,就連潘繆都說起這次比白馬寺那次還要風骨,這西域佛道就是你們惹不起的勢力,大丈夫一怒滿城陪葬,晉王如何?北周如何?不過爾爾!
陳然一拱手道”還是多虧諸位師兄弟,有你們才有機會讓我走出長安城,大恩不言謝,我之前在金樓時被老頭抓了總感覺很虧,這生意劃不來,現在想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這輩子就應該是西域佛道的人了!“
又是一陣暢快大笑,連狂徒都笑了起來,陳然正好瞄到狂徒話鋒一轉“咱們西域佛道現在有兩位王師兄,這以後我們該怎麽叫?誒,師兄你真名叫什麽?”
一旁的燕貞都連忙咽下烤魚“對呀師兄,大師兄叫王無邪,可你真名叫什麽怎麽就沒聽你說過!?”
“額……”剛還一臉笑意的狂徒突然臉色一沉“能不說名字嗎?”
陳然一聽就知道,這名字一定非比尋常,名字大多是個人的代號,正如王無邪在江湖裏的名頭“無邪”一樣,聽到就知道是誰,可他這個師兄“狂徒”之名卻不知道名字為何,說出去還不是個天大的笑話,要麽這名字極為難聽,要麽其中必有隱情!
瞧著狂徒瞬間沉默的樣子,王無邪突然笑倒在地“啊哈哈~!!!”
眾人一臉木訥,這發生了什麽?難道自己錯過了?陳然最先反應過來,狂徒的名字即便是狂徒不說王無邪也知道!
“師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說來聽聽?”陳然笑道。
“他~哈哈~!!!”緊接著又是笑得滿地打滾!王無邪眼角都笑出了淚來“啊哈哈,老弟你不能怪兄長我了,大勢所趨!對,大勢所趨!”
笑了好一陣還隱隱有些忍不住“聽好了,天下凶名赫赫的狂徒,真名叫做王!汪!望!”
眾人剛還有些煩悶,瞬間就一靜,突然笑聲就爆發而出!!!響徹綠洲!
“啊哈哈~我丟,兄弟我還說為何你不說你真名,原來,哈哈哈原來~!!!”諸葛文滿臉通紅已經跟其餘人一樣笑的不能自已,想不到自己平靜慣了的人會被一個名字笑到!
王汪望這名字乍一聽沒什麽,可誰沒有見過狗叫喚!這與狗叫一模一樣,難怪不能說真名,這要是說出去聽到這名字誰還會管你狂徒多大的凶名,正如一條狂龍聲勢無兩,突然這龍就變成了一隻狗在你麵前汪汪直叫,這還會把你當回事!
狂徒此刻極為無奈看著眾人,就知道他們知曉了一定會這樣,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足足笑了快半個時辰才有停止的意思,每個人看他的眼神裏都有一種怪異。
陳然笑的臉都開始生疼,但是依舊停不住,這樣下去還得了!尤毒強忍著給他點了穴位,任由他怎麽笑都笑不出來才好上不少,可還是整個人在發抖!……
快到半夜眾人才重新收拾好心態,總算是平複了
下來,這才解去了陳然身上的穴道,這實在憋的慌,隻差臉上青筋暴起長呼了一口氣終於是過去了,不然自己非得會笑死在這綠洲裏了。
“誒,我們怎麽來這綠洲的?我看這綠洲不像是個尋常之地啊,這沙漠裏還有舍利塔林,放在中土也極為少見,這般塔林也就是白馬和常樂寺才有,這裏出現這等去處說是神跡都不為過!”陳然杵著王汪望砍來的樹枝做的拐杖,借著月光看著四周來,要不說天下無奇不有!
燕貞虎頭虎腦湊到跟前拍了拍胸脯“師兄,這你得謝我了,半月之前你身受重傷全身灌膿,連麵皮都壞死了大半,眼看是要進鬼門關了我在大漠裏看到了一絲火光這才找到了這處,想不到竟然是從綠洲舍利塔裏的舍利子的光芒!”
“啊?”陳然這才明白過來,這處還真是神跡,這說的也太過邪乎了些!沙漠、綠洲、舍利塔林,這湊到一起比明日南陳滅了北周一樣難以讓人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要不是自己經曆過說什麽也不會相信!
自己看著著舍利塔林頓時感覺怪異,這些條件湊到一起幾乎不可能,況且吐魯渾各種勢力都沒有財力物力建造這等規模的舍利塔林,再說了吐魯渾這地方人跡罕至,信奉的也不是佛教這樣一想來就更加不可能!想到這突然起身,不對!
看到陳然這個樣子燕貞費解問道“怎麽了師兄!”
“不太對,我記得我在小樓裏看過不少關於西域的書籍,其中一本就記錄了吐魯渾的古往今來,也就是說這本書裏並沒有記載這地方源於何處,要知道吐魯渾從未有過佛教傳法,就連常樂禪師宣揚佛法也不會挑在此處,那為何舍近求遠這麽多高僧葬在這?”
越想越不對,這地方頗為詭異!
“師兄的意思是?”燕貞看著陳然若有所思的樣子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陳然心頭一動一揮手“走!咱們逛逛這綠洲!”本來也就是陳然準備拉上燕貞同行,那曾想迎合之人不少,最後都要去!
眾人拾柴火焰高,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想來也好也就沒有過多去阻止!
一行人拿著火把穿梭在舍利林裏轉悠,燕貞這些日子無聊的緊就把綠洲上下逛了一個遍,繪了一張簡單的地圖來,陳然從地圖上看來,這個綠洲三麵環水,唯獨他們過來的那一處是能進來的,這湖泊沒有任何能著陸的地方自然也不會前往,要說奇怪就是這舍利塔林,觀想了一陣,拿過王汪望手裏的火把照亮了身邊的一座舍利塔來!
塔身上刻有無數銘文,可惜的是沒有一個字是看的懂的當下就泄氣!娘的想看個究竟弄出這種花裏胡哨的文字陳然就是吧小樓的書看個遍都不能認識!
這時許久沒有說話的潘繆在一旁說道“這舍利塔上寫的不外乎兩件事,第一件就是這僧人的生平一切功德,當然了隻有功德沒有過失,第二件事說的就是一些佛道的故事,我看了下不少都是佛祖宣講的一些事跡!”
“生平?佛經故事?”陳然納悶了,因為中土所有的舍利塔大多隻又一些佛道眾多尊者佛陀法相,了不起了有一個墓碑一樣的碑刻,大多高僧都是用的無名字碑以表自己無私奉獻舍己為人不計名利的佛道精神,這才有一派得道高僧的樣子!
轉過身來看了不少這舍利塔上都有銘刻,難道這裏的僧人都是喜歡名聲的?不可能,佛道即便是脫軌到底,那也找的出一兩位得道高僧來,像他們這種都是無心名利醉心佛學之中,這裏麵好像有什麽門道不成?
“老頭,你仔細看下這些佛經故事,我總感覺不對!”陳然還是有些不相信這些葬身這些舍利塔裏的高僧一個不重名利的人都沒有!
緊接著眾人就跟著潘繆在林子轉了起來,這一看都到了後半夜,潘繆想了好久才說道“還別說,這些舍利林真是有些詭異,我連帶這些高僧的生平我也看了,他們應該不是中土也不是西域僧侶!”
陳然追問道“嗯?不是,那是哪裏之人?”
摩挲著胡須潘繆緩緩道“他們都是天竺僧人!”
天竺!陳然從未想到這些高僧居然都是來自天竺,天竺是佛教的誕生地,佛祖釋迦摩尼就時天竺的王子,被中土奉為神明在中土才有了無數香火,可是這些天竺僧人不應該是葬身天竺怎麽葬在這裏?就算路上出了問題也總不能都死了,落葉歸根不葬在天竺居然
葬在吐魯渾這無邊沙漠裏!這又是什麽說法?
“老頭,你確定?天竺僧人怎麽會葬身在吐魯渾沙漠裏?這於理不合啊!”
潘繆猛吸一口氣“我看上麵碑刻上的時間,這些人都是同一日死去,應該在百年前”說著就拉著陳然往最中央一座舍利塔站住腳道“這座舍利塔應該是最奇異的,隻有它上麵寫明白了為何會來此!”
“為何”眾人異口同聲!
潘繆眼裏一寒“他們是來要還白馬寺裏的一道當年從天竺傳法時的一卷經書,這裏寫明這些個高僧是應白馬當年主持玄慧法師邀請而來,說明是兩方要派出佛法精深的僧人進行辯佛大會,也就是現在的無遮大會前身,可是他們未曾到中土就遭到了暗殺,他們逃到了此處在這裏等傷好,結果這事沒有他們想的那般簡單,派出去尋路的僧人一個都沒有回來,最後他們無奈就在此生活直到他們為首的這位高僧圓寂其餘僧人覺得在此苟活還不如去往極樂世界,所以花費多年心血就在這造了舍利林同時坐化了!”
“啊?”陳然大驚失色,難道自己也會跟這些人一樣出不去?這剛脫地獄又入閻王殿反正就是沒差!潘繆來回踱步頭上汗水直流!
“不可能,這不可能!”潘繆嘴裏念叨著,眾人都是不解,怎麽就一個人念叨上了?
“老頭,要說就說!不就是出不去嘛多大個事!”
“你懂個屁!”潘繆猛喝神狀有些癲突然仰天大笑”啊哈哈,笑話呀,笑話!”
陳然還沒來得及問起潘繆笑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他們出不去了,我也知道他們為何要找回那卷經書到底是什麽了!”
不知何時潘繆眸子變幻成金色大聲道“我記得白馬藏書樓上有一卷是寫明白馬這麽多年來的一些事,當然了這卷書隻有輩分極高的弟子才能看到,這些天竺僧人應該來中土就是討要白馬無上秘法”洗髓經”的了,你們想想這些人裏難道就沒有高手了?天竺以佛立國這麽大的事難道王朝不應該派人護送?尋常馬賊哪能暗殺他們?我還是小沙彌時師傅身旁還有一位來自天竺的得道高僧,活了足足百歲之多,他圓寂時說他平生隻做錯了一件事,最後圓寂,我在整理他的遺物有一本他的自傳寫的經曆與這舍利塔上銘刻十分接近,也就是說他當年也是這一行人中之一!”
陳然隱隱猜到了這故事的重點,但是他不願說出來,這已經跟畜生無異了!
潘繆發瘋似的大笑“哈哈,想不到白馬寺中土武林聖地,到頭來也是做些狗屁不如的勾當!想必這些人當年一路東來最終被暗殺逃到這這些殺手是誰?用屁股蛋想都知道,除了白馬寺的人還有誰?為了一本別人的經書,就不惜妄動殺孽,那些出去尋路之人裏一定是被白馬寺的人抓了,最後一個圓寂的就是我師父身邊那個天竺高僧了!好算計啊,好算計!”仰天長嘯,閉目搖頭!
量天有尺,人心難測!
想不到佛門聖地其實也是藏汙納垢的去處,這對於出身白馬的潘繆自然是沉重打擊,自己前半生信奉的佛道其實是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們出去候著罷,我在這裏待會!”眼裏已經沒有了往日那份如山嶽之感,在他心裏已經如死灰,百年之前,他現在接近五十歲也就是說,做出那個決定殺天竺僧人的就是他的師傅!
眾人緩緩退了出去,隻有陳然沒有動!
“你想說什麽就說罷,無事!”潘繆平淡道,陳然站在這舍利塔林想不到這些高僧都是死在了白馬寺手裏,其實算時間他也猜到了這謀事之人是潘繆的師傅,也就是上一代白馬主持,他半生都交代在了白馬手裏,那裏有他大部分回憶,如今夢碎佛夢清淨地變成了一處隻講利益不計後果的風雲詭譎的勢力,無論如何潘繆都接受不了。
“人死不能複生,這些高僧坐化前都是心甘情願的,咱們就姑且算他們是去了佛言裏的極樂世界就是了,也無須去感傷了,事已至此已經回天乏術!”陳然自己知道,這樣說其實也就讓潘繆心裏好受一些,治標不治本!
潘繆強行笑了笑“沒事,隻是有些精疲力竭而已,過一陣就好了!”
如同看到一樣,眼見不一定為真,耳聽也不一定為虛,白馬白馬,這匹從西方天竺而來的白馬已經病倒多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