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是壞事
韓子榮平靜的走在街道上，偶爾還能遇見早先出來清理救援的平民，他們身上帶著血，提著刀，有些遠遠的看一眼韓子榮，有些走到身邊，確認韓子榮是個人，不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畢竟大晚上的一個大男人還抱著一個小孩在街上晃蕩，還是有點奇怪的。
偶爾有人會問幸存點怎麽樣了，問問具體的情況，韓子榮都麵帶笑容一一解答。
一直都走出他們劃分好的清理區域，韓子榮這才碰上正在往回走的幻海生。
在他身後，是二十名身心疲憊的調查員。
小屁孩也還活著，臉上的笑容和恐懼沒有了，留下的隻有堅毅。
幻海生從口袋裏掏出倆根煙，一起點燃遞給韓子榮：“這是去哪？”
“邪屍教的人是不是都解決了。”
“對了，據點怎麽樣？都安定下來了吧。”
“總局有沒有派人來支援？時間快到了。”
韓子榮一一解答，回應：“都解決了，總局沒派人支援，隻有官方力量，據點也安定下來了，一切都好。”
“鐵中雲出事了，總局讓我去救他，我說這麽大的事他怎麽都沒回來。”
幻海生聽韓子榮一說，這才想起來鐵中雲還讓自己救他來著，臉上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難看，焦急道：“那你快點，昨晚我給他撥通訊，他向我求救沒說完就給掛了。”
“再晚點他估計就真死了。”
韓子榮點點頭：“早不了，他跑寶河寺去了，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他要能活著就算他命好，死了，我就把哪裏轟平算了。”
倆人寒暄一陣，接著互相錯開，繼續朝前。
沒人擔心鐵中雲的死活，江夏都死這麽多人了，再死一個鐵中雲也不算什麽。
剛走出幾步，韓子榮蹲住身行，反身，走到小屁孩身前一把按住他，體內靈氣不斷灌進他體內，良久，這才將他放開。
韓子榮平靜的道：“活不活，看命吧，我能給你做的就隻有這麽多了。”
說罷，韓子榮繼續朝前，不再停留。
戴智明感激的朝韓子榮點點頭，原本麵如死灰的臉上重新有了笑容，一把撲到小屁孩身上，興奮的道：“小子，你命好，不用死了。”
小屁孩有些蒙，看看自己身軀，又回頭看看正在逐漸遠去的韓子榮，問道：“隊長，他是誰啊？”
戴智明興奮的道：“金丹期大高手，韓子榮啊。”
他很興奮，似乎小屁孩能活，比他自己活著還要興奮。
口中也不停念叨。
“活了，活了，32002有種子了，沒死光，沒死光，嘿嘿，嘿嘿。”
戴智明神智逐漸變的渾濁，但仍舊遵循著本能，跟著走在最前的幻海生朝前走。
小屁孩一會快步朝前走，一會又往後，不停的給每一個人點上一根煙，讓他們吸著。
微弱的尼古丁可以輕微的讓他們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要不是本能，要不是一次次的訓練，這些人，早就該崩潰了。
幻海生沉默的朝前走，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
是他下的命令讓他們死在這裏的，也是他逼死了他們，如果不是他，他們或許可以活著。
滿頭藍發的幻海生不敢麵對這些，隻能故意的裝作看不看見，隻能盡力的做好自己該做的，現在能做的事。
把他們帶回去，讓他們能夠安靜的躺著，不會再被那些怪物打擾。
一進大門，熟悉的喧鬧聲傳來，神智恍惚的十九人齊齊站定，朝生前信仰，死後不忘的旗幟敬禮。
站著，站著，一直站著。
幻海生也站著，抬著手，不曾放下，不敢放下。
小屁孩挺直胸膛，抬著手，昂首看著血色旗幟，渾身不停的顫抖著，不知何時，已然淚流滿麵。
寧山麵色凝重的站在一旁看著，嚴肅的整理著自己衣裝。
這一幕，他曾經看過很多次。
他們穿著一身黑衣，但與他，與他們，卻信仰著同樣的旗幟。
新兵蛋子說那是紅色，寧山也總是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說，那是血色。
我們的血，他們的血，一輩又一輩的血。
熟悉，令人顫抖的歌聲響起，嘹亮的歌聲在廣場，在醫院回響，在人待心間回響。
所有人站起來，平靜的，昂著首，目視前方，看著迎風飄揚的血色旗幟。
46秒，精確的46秒。
歌聲停住，不再響起，血色旗幟仍舊在飄揚。
寧山揮手，早已經在一旁準備好的醫護兵上前，雙手輕輕撐住早已經沒有半點聲息的他們，抬起。
小屁孩身子一軟，癱倒在地，緊接著發出淒厲的嚎叫聲。
身體表麵不停的往外滲血，染紅了衣裳。
身軀痙攣的顫抖著，不規則的扭動，幻海生將想要上前照顧他的醫護兵，平靜的在小屁孩身旁坐下。
滿是淚痕與灰塵的麵龐緊張的看著小屁孩，不停的道：“撐住，隻要你能夠撐住，就能活下來。”
“想想你隊長，好好想想，他讓你活著。”
“他命令你活下去！”
痙攣停息，顫抖的身軀逐漸恢複平靜。
黃色的皮膚逐漸變色，一抹銀白出現在小屁孩的身上，接著，便是一大片，席卷全身。
幻海生提著的一顆心頓時放下，他很熟悉這一幕，這是第一次激發異能的征兆，隻要他能撐住，隻要他能夠撐住。
良久，銀白逐漸朝胸膛聚攏，朝小屁孩體內鑽。
毫無血色的麵孔泛起一片紅暈，小屁孩慢慢的睜開眼，看著幻海生，沙啞著喉嚨道：“部長，我活下來了。”
幻海生平靜的麵孔輕輕點頭：“嗯，你活下來了。”
濕鹹的淚水打濕地麵，幻海生顫抖著雙手，緊緊抓住小屁孩，重重點頭：“嗯，你活下來了。”
人群沉默的看著他們，捂著嘴，無聲哭泣。
醫護兵將倆人分開，抬著他們，朝醫院內走。
一天一夜，戰鬥，拚命，在生死隻間徘徊，倆人沉沉睡去，不知道是昏迷，還是真的睡著了，要不是胸膛還在起伏著，醫護兵還以為他們已經死了。
人群散去，小孩子們懵懂的看著旗幟，想著之前的那一幕。
學著他們的樣子，站在旗幟下，大人們臉上帶著笑容看著，手上不停的忙活著自己的事。
寧山轉過身，平靜的走出大門，看著黑夜。
伸手，從口袋裏掏出藥丸，吞咽。
拿出針劑，在沒人注意的角落，紮下。
寧山顫抖著雙腿，找了一把椅子，安靜的坐下。
換血，絕命。
他看著黑夜，聽著身後的喧鬧，臉上露出笑容，而後化為堅毅，靠著椅背，平靜的看著，聽著。
背後剛豎立起的旗杆上。
旗幟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