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七章
看著小丫頭花蝴蝶一般跑走，宋玥笑著歎口氣，起身理理衣裳，繼續往外走，一邊對身後的青玉吩咐道：“讓人關注著些，若是姑娘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幫她一把。”
青玉笑嘻嘻應一聲，道：“夫人既然要關心姑娘，為什麽不自己給姑娘說明白？”
宋玥輕輕歎口氣，道：“這會兒，咱們還能幫她一把，等她嫁了人，或者將來有一天，我和將軍都去了，她遇上事兒還是得自己應對和處置。”
青玉默然片刻，方才輕輕地應了一聲。
她曾經不止一次羨慕過大宅門裏的姑娘，有父兄護著，又阿奶阿娘疼著，衣食富足，順順當當長大，順順當當嫁人……可今兒，她突然不羨慕這些姑娘們了。
若是小家小戶的姑娘，嫁人最多十幾、幾十裏，想家了隨時可以回來。但大宅門裏的姑娘，嫁人常常就是幾百上千裏，若是嫁的郎君爭氣，入仕為官，那更可能輾轉各地任上，就更是難以與家人團聚。
這一嫁出去，就有可能是幾年十幾年見不上一麵……也難怪，夫人這時候就替姑娘著想。
宋玥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讓丫頭生出這麽些想頭來，隻是很快就到了前廳，與紀武、青茗和專程請來的種樹的老園丁商量起，莊子周邊和山上的植樹計劃來。
這莊子種田不行，那就轉向林木和林間的副業開發。包括經濟樹木、優良板材用樹的種植，木耳和蘑菇的人工種植技術，還有山珍的馴化養殖，比如鹿、比如野羊、比如野雞、野豬……作為一個現代穿過來的人，宋玥還是更加接受人工養殖代替亂捕濫殺。
再輕鬆快樂的日子，也總有結束的一天。
江家人在北山莊子上住了五天，然後啟程返回平京。
秋喜和曲瓶兒還好，畢竟略大些，與莊子上的小姑娘沒怎麽玩到一處，安哥兒和寧哥兒跟莊子上的一群小子卻玩熟了，這一走難免不舍，特別是寧哥兒，狠狠哭了一場，上了馬車還扒著車窗哭，車底下幾個半大小子追著車子跑，一直送出來老遠。
宋玥摸摸小家夥的頭，拿帕子給他擦了糊滿臉的鼻涕眼淚，安慰他：“別哭了，過些日子，咱們再來就是了。”
寧哥兒抽噎著問：“幾天再來？”
宋玥堵了一下，道：“等秋天吧，秋天，山上的山棗子、山葡萄、栗子核桃都熟了的時候，咱們就再來。”
寧哥兒蔫蔫的哦了一聲，覺得秋天還好遠啊。不過，總歸是有了念想，倒是漸漸不哭了，倚在宋玥懷裏，沒一會兒睡著了。
這一趟回到平京，衙門裏積壓了不少公務，江寒自然要忙碌幾日。
即便宋玥這邊，鋪子、作坊、往來的各家各府，也有一些積壓的事情需要處置，也實實在在忙碌了好幾天才算完。
各人忙著，一眨眼就到了五月底。
五月廿六，穀家大姑娘穀清芳就要啟程南下，進京完婚了。
前一天，宋玥這一些人都到了穀家，給穀家大姑娘添妝。
因為這事兒，穀家家學也放了兩天假。宋玥就帶了曲瓶兒秋喜一起過來，給穀清芳送行。
臨出門子之前，照例有個曬嫁妝的儀式，穀家二太太替唯一的閨女攢了好一份豐厚嫁妝，一抬一抬，鋪陳在廊下、院子中，將清芳居住的二進小院子擠得滿滿當當的。
宋玥倒是看得很認真，一抬一抬看過去，心裏大致估摸著價值幾何，同時也盤算著，她給秋喜積攢的嫁妝還缺了什麽……
趙家的黃太太也與宋玥一樣的，一抬抬看地專注，隻不過，她眼中更多的是豔羨和感慨……他們趙家雖說不能算暴富，但隻能算是小官吏人家，家中雖有薄產，卻無法與穀家這種百年大族相提並論。看穀家大姑娘的嫁妝，她也就是豔羨豔羨，給自家閨女準備嫁妝，是不敢與這個比的。
倒是沈家楊太太意態從容，看著宋玥和黃太太一抬抬看過來，低聲笑道：“看出恁倆都是有閨女的人了。”
宋玥毫不掩飾，坦然道：“大家都知道穀二太太是個周道的，我這不趁機偷師學著些，將來臨到事兒上，也省的抓瞎不是。”
黃太太和楊太太都了解宋玥的性格，知道她就是這般爽利，都跟著笑，話題自然而然地轉開，問起楊太太娶媳婦兒的事來。
楊太太的長子早早從了軍，年前升了從四品郎將，眼瞅著前程看好，很有些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勢頭，於是，平京城官貴、富賈人家，頗有些看中沈大郎，想要把女兒加入沈家的。
宋玥也很看好沈大郎，卻沒有生出旁的心思，無事時也替楊太太操心盤算過一圈，把平京城裏適婚年紀的各家姑娘盤算過來，也沒看出哪個特別合適來……唉，算了，她自己都缺這根筋，更別提給別人牽線說媒了。
之前，見著楊太太時，她也是一臉心事的，這一回再見著，卻見楊太太笑得放鬆而從容了。宋玥心中一動，看樣子，楊大郎的婚事大概是有著落了。
幾人自然也見到了即將出門子的穀清芳，小姑娘雖然隻有十七歲，卻一副端莊溫婉模樣，在一群大大小小的姑娘丫頭們中間，不論容貌還是氣度，都是極出色的。
來訪諸人看著麵色溫婉、笑容端莊的穀家大姑娘，一個個都在沒口子地誇，隻有宋玥，看著這樣的女孩兒，卻莫名有些心疼。
這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她還是個孩子啊！卻不得不拜別父母，背井離鄉，嫁到遙遠的、陌生的京城裏去，前途未卜，福禍難料！
秋喜緊緊挨著穀清芳坐著，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了。宋玥掃過在場的小姑娘，雖也有個別眼含不舍，但大多看向穀清芳的目光還是充滿了羨慕的，或者還有對自己未來婚姻的憧憬吧，一個個笑容滿滿的。
輪到宋玥上前，她拍拍穀清芳的手，溫聲道：“你雖然即將離家，離開爹娘，京裏卻有你大伯和大伯母，有他們在，與你爹娘也不差什麽，別怕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