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章
第二天,瀠卉讓人把巧巧和寧哥兒帶去了擷芳閣,玩了半晌午才回來,寧哥兒得了一整套新衣,看精致的針腳、刺繡,都是瀠卉親手做的。巧巧得了一隻赤金長命鎖項圈兒,墜著八寶七彩瓔珞,煞是富麗華貴。
宋玥和周老太太見著,都替小丫頭高興,叮囑她好好放著。這東西可是內造聖賜之物,給了巧巧丫頭,也是她的一份福氣。
臘月裏忙忙碌碌,各府各處交接往來的,又有年底各莊子、鋪子、作坊、礦山等處,需要年底盤賬、結賬,掌櫃的、夥計、工人們辛苦一年,都眼巴巴盼著封個大紅包過個好年呢。
宋玥與周老太太商議了,既然曲瓶兒和秋喜一起學女紅刺繡,就讓她們暫時幫著管理家中針線,包括庫存的絲帛布匹,家中上下的一應衣裳鞋襪,又有各處的簾幔帳圍等物,都交待給兩姐妹管理、統籌轄製。
秋喜上午還要去學堂,相關針線上的事務就改成下午在前院偏廳回話處置。處置完這一塊,兩姐妹再一起上女紅課,練習針線刺繡。
最開始,宋玥也不放心,就索性讓人沏了茶坐在旁邊,給兩個小丫頭掠陣。
將軍府的人口少,事務也相對簡單,加之婆子們看見宋玥在側,也不敢疏忽大意半分,拿著十二分的恭敬謹慎對待,曲瓶兒和秋喜處置起事務來,倒是還算順利。
如是三天後,宋玥尋思著放開手,讓兩個小的自己理事去,誰成想,還沒等她真放手,就出了一件事。
事情倒是不算太大,就是年前準備更換靠枕、錦墊、椅袱的布料出現了短少。當初領布料的時候,還是宋玥按舊例核發的,往年這個數量都是綽綽有餘的,即便今年添了擷芳閣和疏影閣,宋玥斟酌添加的數量也足夠了。
誰成想,針線上拿去裁剪了,發現布匹居然不夠後,立刻報了上來,說懷疑是布匹的尺寸不足。
宋玥微微坐直了身體,端著茶卻沒有說話,隻看著兩個小姑娘如何處理。
秋喜和曲瓶兒兩個聽了這番回報也有些意外,下意識地看向宋玥,見宋玥並無開口的意思,這才對視一眼,然後,秋喜就大喇喇地湊過去,小聲給曲瓶兒商量。
“我記得倉庫裏還有同一批進的布料,讓人取兩匹來,當場量一量就都清楚了。”秋喜說道。
曲瓶兒卻沉吟著搖了搖頭,低頭翻開桌子上的賬簿,翻到這一批貨的賬頁,指點著給秋喜看:“恁看這賬目上記得清楚,采買、進府、入庫,每一步都有人檢驗核對,不管是質量、數量,還是布匹的尺寸,我覺得經過這麽多人之手過來的,不應該再有差錯。”
這是不讚成秋喜讓人拿布匹來量的意見了。
秋喜就看著她,低聲道:“恁有辦法了,說說看。”
曲瓶兒壓了壓聲音,道:“布匹的尺寸自然要複核的,另外,清點裁剪的布料……”
秋喜認真傾聽著,曲瓶兒卻頓住,引得秋喜詫異地看過來:“就這些?”
曲瓶兒往四周看了一眼,特別是堂上回話的針線婆子,秋喜也跟著她的目光掃了一周,恍然著將人都打發了下去,又來催促:“還有什麽辦法,快說快說!”
這時候,連旁邊閑閑坐著的宋玥也不由自主地被提起了興致,屏息豎起耳朵,等著聽曲瓶兒的計劃籌謀了。
曲瓶兒笑了笑,拉著秋喜的手在宋玥對麵坐下,不疾不徐道:“咱們府上的銀物交接向來都是兩人清點核對,可以說很嚴謹了,布料短尺少寸這麽多,被瞞過的可能不大。退一萬步講,即便采買、收貨、入庫的人都疏忽了,針線上人領料子的時候也是核對過的,她們那些人日日與料子布匹打交道,眼睛最毒了,布匹上手,品質、尺寸就能估個大差不差,短一寸一尺或許還難察覺,短了這許多,每匹得短三四尺了,那份量上差得不少了,針線上那些人沒道理一個人也沒察覺。”
所以,等裁剪完成後才發現短了尺寸的說法,都是鬼話,是出了紕漏後臨時想出來的借口,好遮掩推托她們的失察的責任,再就是她們很清楚布料是誰拿的,她們不說出來是避免得罪人。
曲瓶兒說完,與秋喜四目相對片刻,秋喜就乖覺地轉個方向,黏到宋玥跟前去撒嬌求支援了。
宋玥被兩個人一陣磋磨一陣懇求,沒辦法隻得答應下來,將青玉喚過來暫時借給兩個小丫頭使,結果就是,下午出的事兒,晚飯後宋玥就先得了消息,事情還真是針線上出的。
江府主子們用的東西,比較精細的活計都送到繡坊那邊,家裏的針線做得就是些帳幔、簾帷之類的大活兒,基本不用刺繡,隻要針腳過得去,會縫衣服就能做的。
因為年底針線活兒多,針線上人手不夠,就臨時雇了五名外頭的針線婆子來幫忙,說起來,也是用過最少兩年的,也算是老人兒了。
誰成想,其中一個婆子的大兒子不成器,跟著小混混走街串巷鬥雞遛狗,最近又染了賭癮,輸了銀子沒處尋摸,前天借口進來尋他老娘,見到許多布料起了賊心,大冬天穿的棉襖子厚實,竟然出入兩趟,帶走了不少布料出去。
整匹的布料不好夾帶,已經裁剪的成塊布料夾帶出去卻容易許多,隻是,裁剪過的布料尺寸零碎了,拿出去售賣也賣不上大價錢,青玉打發了兩個小廝順著當鋪、舊衣鋪子找過去,很快就找到了江家丟失的布料,順藤摸瓜,自然而然就追到了那個針線婆子身上。
第二天,宋玥沒有再去陪著,隻讓柳氏帶著青杏青玉兩個大丫頭過去壓陣。
不多時,坐在榮煕堂裏的宋玥和周老太太同時聽到了消息:針線上的管事婆子、當日當值的門房都挨了罰,各罰三個月的月錢。偷竊的人被送到衙門,判下來是給江家礦上做工抵債。
倒是那個雇傭來的針線婆子,考量到那婦人確實無辜,一向勤謹仔細,從未有差錯紕漏,又有一雙兒女要養活,於是,隻是斥責一番,沒有太過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