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恁不知道,之前見天盤算著給清芳找個好婆家,如今這婆家要家世有家世,女婿人品才學又都好,沒有哪裏不合心的了,俺卻突然有些舍不得了……恁說說,俺這是不是要好兒沒夠啊?說出去,都得讓人說俺是人心不足了。”
宋玥捧著茶喝了一口,笑微微道:“都是當娘的,都有閨女,哪裏不明白恁的心思?隻不過,女兒家總有嫁人這一天,咱們好好的,多督促鞭策著小子們上進,能給自家閨女撐腰才是正經的。”
穀二太太聽了這話,臉色也鄭重起來,連連點頭附和著:“嗯嗯,是這個理兒,還是恁看事透徹明白。”
從穀家出來,青玉陪著宋玥在馬車裏,一邊給她斟了杯茶,一邊低聲道:“穀家三少爺遊學回來了,穀二爺特特地備了重禮,從京城請了一位老先生來,說是先帝初年的進士,當過官的。如今,那位老先生就陪著三少爺在別院裏苦讀,備考明年的秋闈呢。穀家下人都說,穀家二房將來說不定還得指著三少爺支撐門戶呢。”
宋玥聽得微微蹙眉,對穀二太太的情緒不對,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穀二太太那般憂慮重重,大概不僅僅是憂心不舍即將出嫁的女兒,還因為丈夫對庶出子的看重吧。
當年,那位柳姨娘在的時候,穀二太太與穀二爺的情分可是很淡的,從穀清芳與五少爺敬思的歲數就能看出一二,那些年,穀二爺大概很少往穀二太太房裏去的。
再後來,唐家女嫁進安王府,並且生下周元辰後,穀家才重視起唐家這門姻親,壓著穀二爺把柳氏送到了莊子上,不到一年,柳氏病死。
那位穀三少爺與嫡母中間可是隔著親娘的一條命。即便將來,穀三真的高中入仕,大概也不會對嫡母和嫡出的妹妹弟弟有什麽幫襯。嗬,別說幫襯了,不回頭報複、尋仇,都是好的了。
唉,這男人一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就是好大一筆爛賬。讓宋玥評說,錯得隻有一個人,就是濫情薄情的渣男一個。
可往往,沒有人覺得男人錯了,都是女人之間掙得你死我活,甚至把仇恨延續到孩子們身上去。
真計較起來,皇位之爭之所以那麽狠厲殘酷,與皇子們多是隔母兄弟也有一定關係……那個,類似李世民那樣的狠人例外。
不及到家,宋玥就顧不得尋思穀家的一攤子爛賬了。
從穀家出來,稍稍繞一下就到了南水門碼頭,兩年前盤的茶鋪子就在這裏,在金梁的打理下,如今已經是南水門碼頭上生意最好的分茶鋪子了。
宋玥的車子繞到茶鋪的後門停下,宋玥戴了兜帽走進去,後院正房,是金梁平日辦公的地方,與賬房孟學知合用。
宋玥走到台階下,孟學知已經迎了出來,笑著寒暄著請她進去。
進門卸了鬥篷,宋玥與孟學知對麵在暖炕上坐了,孟學知拎了茶壺替宋玥斟了杯茶。
略略寒暄,宋玥就問起鋪子裏的賬務,孟學知一一答了,生意不錯,盈利又有所增加,卻也沒什麽大的起伏。
孟學知說完,輕輕感歎道:“咱們鋪子裏隻賣茶和點心,沒有湯飯菜品,更沒有酒,終究是利潤有限呐。”
宋玥點頭,論起掙錢,茶不如飯菜掙錢,飯菜還必須有酒,說起來,酒自古是高利潤的營生。
不過,因為糧食生產有限,本朝對釀酒業限製嚴格,必須得到衙門發放的酒牌才能釀酒。就連酒的分銷權裏,也需要獲得衙門的許可,否則就是私酒,要論罪的。
釀酒賣酒的事兒,宋玥早就有了打算,等關外大麵積的荒地開墾成農莊,會有大量的糧食,還有地瓜,以地瓜的產量,拿來釀酒成本會降低許多。雖然說,地瓜幹釀酒口感和風味上不如糧食酒,但量大啊,賣給平民百姓,同樣有很大的利潤空間。
她淡淡一笑:“酒的事兒不急。咱們今年的茶器、茶葉賣得都不錯,如今,咱們自己盤的窯口也開始燒製了,成本會降低,而且,器型和品質都能更新穎一些。還可以來單定製……”
正說著,青玉在裏屋門口通報:“全管事過來了。”
宋玥笑道:“讓他進來。”
金梁到年都十七了,雖然個頭不如張猛,卻同樣結實精神,容貌在他們兄弟裏也是最清秀的,是個帥小夥兒了。
金梁進門先給宋玥見禮,宋玥笑著抬手也沒止住他,也就隨他了。
見過禮,金梁上前給宋玥和孟先生添了水,又給自己斟了一杯,捧在手中。
賬務的事,宋玥了解的差不多了,又問了問金梁鋪子裏經營上的事,金梁過來也兩年了,對茶鋪子也是花了大心思的,諸事了然於胸,說起來自然頭頭是道。
對於自家盤了窯口,開窯燒製瓷器的事兒,金梁就比孟先生興奮多了,連連稱好,就說,有了自家的精品瓷器,隻這一塊,也能增加不少盈利。
宋玥聽他一臉興奮地展望著,等他說完,誇獎鼓勵了幾句之後,話鋒一轉,笑著看向孟先生,道:“這次過來,我還有件事想給孟先生商量。”
說著,把她想把孟先生調到府中任賬房的事情說了。
這邊,奉書在雜貨鋪子,洗硯在作坊裏,賬目打理都都不錯。周旺和胡勝兩個跟著學了兩年,也可以出師了,撥一個過來,年前讓孟先生帶一帶,熟悉一下業務,年後開門,就能獨當一麵了。
孟先生年紀大了,在鋪子裏總歸不舒服,而且,隨著關外的莊子發展,宋廣友以後怎麽也得往關外跑兩趟,家裏的賬務正好交給孟先生主持。
掌管一個鋪子的賬房,可遠不如去府中的總賬房,別的不說,月錢就要翻個番兒還多。
孟先生放下身段來做賬房,圖的也就是掙錢養家,這種升遷加薪的好事兒,不可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