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
高氏和劉氏往外走，聽著宋玥的吩咐，都暗暗放下心來。這都讓燉魚湯了，就是要留下她們了。
門簾子落下的時候，跟在林氏身後的兩個人不著痕跡地互相瞪了一眼，隨即垂眼跟了上去。
宋玥捧著茶盞，悠悠然地喝茶，青玉卻眼明心亮，將兩個婆子一刹那的小動作看了個清楚。
高氏劉氏隨著林氏走了沒多久，就帶到東跨院的客房小院。
這裏早就備好了熱水，熏籠，將她們帶來的幹淨衣裳放在熏籠上熏著，同時讓這兩人進去沐浴洗頭發。
洗幹淨了，衣裳也用藥熏過，兩個人這才被領進小院的廂房裏住下。
一明一暗的廂房，裏間放著兩隻簡單的單人木床。
高氏快了一步，搶了臨窗的位置，劉氏輕哼一聲，卻並未說什麽，徑直去了裏側的床鋪。
劉氏的‘柔順’讓高氏意外了一瞬，正要開口說話，門口腳步聲響，門簾子挑起，林氏笑微微地低頭進來。
“兩位看過屋子了，可還滿意？可還缺什麽？”林氏笑著詢問。
劉氏高氏連忙起身應承著，又搶著說甚好，啥也不缺雲雲。
林氏也沒真覺得會缺什麽，問過之後，就又道：“兩位剛到，先跟著俺走一圈，熟絡熟絡各處，順便把晚飯取回來。正好，兩位也商議商議，從今晚開始，也要輪值去正院裏伺候二哥兒了。”
等這兩位吃過晚飯，才好不容易定下暫由劉氏值夜。
林氏半句話也不多說，讓高氏自行安置歇息，自帶了劉氏往正院裏去當值，路上又把府中規矩大略與人說一遍，特特叮囑了，夫人照料哥兒的禁忌。
這些話不多，兩人走進正院也堪堪說完，林氏在門口通報一聲，就挑了簾子讓劉氏進去。
劉氏下意識地整了整衣襟鬢角，這才微微低了頭一腳跨進門裏。沒等她站穩，卻聽得身後門簾子落下，林氏竟沒有跟進來。
她怔在當地，一時無措地就像回頭去尋林氏，卻有一個清秀利落的丫頭迎出來，笑盈盈招呼道：“是劉嫂子過來了，快進來吧。”
劉氏不敢耽擱，連忙朝著人擠了個笑出來，又慌裏慌張地曲曲膝，這才緊跟著往裏邊進去。
這個丫頭看起來性情溫婉，臉上一直掛著笑，一邊引她往裏走，一邊低聲囑咐一句：“夫人正要沐浴，嫂子趕緊些兒，見過夫人，才好去伺候哥兒。”
劉氏連聲答應著，隨著丫頭進了一道門，穿過次間又往裏進去，才終於看見落地罩裏，半垂的簾幕後邊，將軍夫人正坐在妝台前卸釵環。
青桃低低地回稟一聲：“劉嫂子進來了。”
宋玥輕輕應了一聲，目光透過鏡子看著手足無措的劉氏，見她雙手抓在一起，雙腳輕輕挪動著，在她看過去的同時，突然跪倒磕了個頭。
“奴家見過夫人。”
宋玥沒出聲，站在宋玥身旁替她拆卸首飾的青杏卻撐不住撲哧笑了。
劉氏滿心忐忑，臉色漲紅著，要站不站地，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青桃上前來扶她一把，笑著道：“俺們夫人不愛這些，劉嫂子不必如此拘束，時候長了恁就知道了。”
劉氏連聲答應著站起來，又胡亂地曲膝，青桃笑著擺手退到一旁，替宋玥拿沐浴要穿的衣裳。
宋玥頭上的釵環也卸幹淨了，頭發也被拆開，披在了腦後，這時回過頭來，看著劉氏道：“二哥兒就要讓恁受累了。”
“不敢當，不敢當……”劉氏慌亂地答應著，宋玥已經轉身，由青杏伺候著往耳房的浴室裏去了。
青桃又走過來，笑著道：“俺帶嫂子過去吧。”說著，引了劉氏從東間退出來，穿過正堂，一路往西屋裏去。
既然請了奶娘，小二哥就被移到西屋暖閣中來。
劉氏隨著青桃一路過來，與東屋的富麗大氣不同，西屋裏裝飾相對簡單，基本沒什麽金玉擺件陳設，隻擺著兩盆蘭草和一株山茶，在瑩瑩的燭光之中，散發著淡淡的清新香氣。
劉氏沒顧上看這些，她隻看著搖車旁的婦人目瞪口呆。
與她一起進府，被提前帶下去的，她和高氏隻當已經被打發了的容氏，卻比她更早一步到了哥兒身邊。而且，看容氏的熟練從容模樣，這位不但被留下，還是最被看重的那個。
劉氏本就忐忑的心，更是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自以為差事把攥兒的她和高氏，才是被考察、可能會被打發掉的。
有了這個認知，劉氏的心仿佛被什麽緊緊抓住了，縮成一團。
青桃把劉氏帶進來，朝著容氏笑笑，就轉身出去了。
屋裏隻剩了容氏和劉氏兩個，見劉氏呆在門口不進不退的，容氏看著她柔柔一笑，低聲道：“哥兒剛吃過，且坐下歇會兒吧。”
劉氏像是被戳了開關，僵著身子動了一下，朝著容氏擠出一抹討好的笑來，目光在屋子裏掃了一圈，想要找點兒自己能做的活計。
她是來伺候人的，不是來坐著歇息享福的，特別是認清，自己還在考察期的現實之後，劉氏無比積極地想要表現自己，希望能夠得到認可，留下來。
轉著看了兩圈兒，就見屋子裏，窗明幾淨，四下整齊，沒有雜物需要收拾，也沒有半點兒浮塵需要打掃，好不容易，她看見熏籠上搭著幾塊褯子，連忙走過去，“這尿片子幹了嗎，俺疊一疊……”
容氏連忙出聲阻止：“那是特意炕著的……那個，恁摸褯子、抱哥兒，都要先洗幹淨手。”
劉氏臉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識反駁道：“俺來前剛洗過……”
容氏彎腰拉了拉小被子給哥兒蓋好，走過來低聲道：“俺不是說恁不講究，而是府裏的規矩，但凡碰哥兒用的吃的，都要先用胰子洗過手才行。”
說著話，容氏又補了一句：“喂奶前也要洗過，不僅僅是手，還有……”
說著，指了指自己懷裏。然後就引著劉氏往耳房裏去，指點著燒水的碳爐子、胰子、各人用的布巾子等等。
“咱們是專門伺候哥兒的，日常打掃浣洗都有丫頭婆子們做，大可不必多理會，隻專心用意地把哥兒伺候好了，比什麽都要緊。”
容氏倒是個不藏私的，該提點的都提點的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