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宋玥看著三份除了名字都一樣的身契,有些不解地看向江寒:“給二哥兒找的奶娘?……就是找奶娘,也不用找三個吧?”


  江寒神色淡淡地,嘴角卻掛著隱隱的笑:“這三個都讓人打聽過了,身體康健,家裏也沒什麽毛病,主要恁順不順眼,看順眼的留下。”


  宋玥微微挑了眉梢,反問:“若是都看不順眼呢?”


  江寒咧嘴一笑:“那就再找唄。”


  以他們家出的條件,不用擔心家裏的孩子,幹上三年奶娘還能攢下一大筆銀子,再找幾個又有什麽難的。


  宋玥瞪他一眼,反手把身契和地契重新放進匣子裏,不再理人。


  江寒卻笑嘻嘻地湊上來,挨著宋玥躺下,一手撐頭,另一隻手搭過來,摟著身邊人,道:“恁要管家,還有外頭那麽大一攤子事兒,再白天夜裏地照看孩子太累了。找個可靠的奶娘,恁能輕鬆些,對孩子其實也好。”


  宋玥想起自己每每喂著孩子就能睡著的情況,也默默地點了點頭:“行,明天一早就叫進來看看吧……”


  江寒應著,躺下,伸手摟住妻子,柔聲道:“睡吧。”


  說完,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了。


  宋玥原本挺累、也頗有些困倦的,但看著某人這般作為,她意外之下,反而睡意也消減去許多。


  江寒過完年也才二十八歲,正值壯年,夫妻兩個又大半年沒見了,不都說‘小別勝新婚’嗎?


  眼前這個,這般心如止水、挨著久別重逢的妻子還沒有半分波瀾,好像不對吧?

  難道……他在開平又有了人?

  曾經看著江寒送回來的瀠卉大美人都能平靜以對的人,這回卻再無法如之前那般平靜。


  僵著身子躺了一會兒,很快,宋玥就挺不住了,抬手掀起江寒搭在她身上的手臂,想要掙脫開去。


  這人對她毫無興趣,還裝出這副模樣做什麽?這麽把手臂壓人身上很重的好不?都要喘不上氣來了!

  “怎麽了?”江寒隱隱帶了一點睡意的聲音響起。


  宋玥哼了一聲,背轉身去,丟下一句:“很重!”


  嗤地一聲輕笑,宋玥心中氣惱更甚,裹緊被子,往裏邊挪了挪,又挪了挪,盡力遠遠地避開旁邊的討厭鬼。


  江寒又笑了一聲,宋玥這回真惱了,氣咻咻就要轉回頭罵人。


  隻是,還沒等她發威,旁邊的人,長臂一伸已經將她攬住,然後摟進懷裏。


  “別抱我!”宋玥掙紮。


  奈何,她這點兒力氣,在人家麵前根本不夠看,抱著她的兩條胳膊根本沒有半點兒鬆懈,而且,在她想要做出點更過激的動作之前,人已經貼上來,將她攬過去,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聲音低啞道:“別鬧!”


  聽到他聲音的緊繃,宋玥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某人的隱忍。


  她的突然就不掙紮了,安靜地伏在他的懷裏,一動不敢動。


  似乎過了許多,江寒才再次開口,聲音裏沙啞仍在,緊繃感卻緩解了許多:“傻媳婦兒,恁現在可以說說,剛才為什麽使性子了嗎?”


  “是俺哪裏做得不周到,還是做錯了什麽事?還是……”江寒一聲聲詢問,帶著循循善誘的意思。


  隨著他一句句問話,宋玥想起之前自己心裏想到的那些……


  她伸手撐著他的胸膛,拉開彼此的距離,然後,借著昏暗的光線遮著臉,開口問道:“你難得回家一趟……見天忙啥,都不見人影兒的?”


  曾經的宋月娘對他看不上,恨不得他除了往家送銀子,再不出現的。後來轉了性子,卻也幾乎沒問過他的事……跟別說,這般帶著點兒埋怨的,因為他不回家的氣惱和詢問了。


  江寒被問的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他臉上的笑就止不住地四溢開來。


  “恁也知道,隨著北戎退回漠北,關外的馬匪清剿幹淨,許多人買了關外的田畝,遷徙人口,開荒懇田,如今,又增加了府縣衙門……這麽多百姓遷過去,耕田定居,靖綏邊境就更為重要。是以,諸衛所、都府此次聚到平京城,就是商議北邊安防一事……”


  說到這裏,見宋玥臉色平緩不少,江寒伸手將她重新攬進懷裏,用下巴蹭蹭她的發頂,然後繼續道:“恁也該知道,邊境安防事關重要,又千頭萬緒,繁重複雜,商量起來,各人的意見、想法也不同……唉,聽著有幾個二傻子胡言亂語,俺是真恨不能回來陪恁,逗逗二小子啊!”


  宋玥一直保持著看邸報的習慣,通過這種類似於現代內參的東西,朝廷局勢她了解各大概,但事關平京城、事關他們一家人身家性命的北地局勢,她卻基本都了解。


  是以,江寒一提,她就明白了。


  再說,她之所以問起江寒外出的事由,不過是借口發揮,心裏想的卻是江寒的冷淡……她問出來之後,心裏就察覺到了,自己有些捕風捉影、疑神疑鬼了,於是,就很自然地應一聲,打個哈欠道:“哦,那是正事兒……睡吧!”


  說完,宋玥翻個身,掙開江寒的懷抱,麵朝裏側閉上眼睛就睡了。


  江寒瞪著小婦人決絕的後背,很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聽著人的呼吸漸漸平穩綿長起來,明顯是睡著了,江寒卻仍舊了無睡意。


  感受著身體的緊繃,他無奈地歎口氣,認命地挪下床,摸起桌上的茶壺,連著喝了兩杯涼茶,這才覺得身體裏暗竄的火氣降下去。


  重新回到床上,妻子獨特的氣息縈繞鼻端,讓他心神激蕩又踏實的,他的嘴角不自覺地翹了翹,貼著人躺下,伸手將人抱進懷裏,低頭親了親。


  不回家,惦記著、想著,恨不能一步邁進家門來。


  見著她、見著小兒子,見著阿娘和秋喜安哥兒,看著一家子身體安康、平和喜樂的,他的心是放下了,卻又有了新的苦惱。


  大半年沒見妻子,心裏自然像揣了一把火,恨不能一見到就彼此燃燒、融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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