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以安國公府為例,降爵之前的王府,準幕府兵一千,實際上大概有一千五到兩千兵丁。川王府和南越王府地處邊陲,周邊蠻夷各族雜居,為求自保,各王府準幕兵三千,實際上,這兩座王府養的府兵最起碼得有五千。


  此次,雖說三個王府同時得以協理本地軍務,但起點不同,以至於外人揣摩聖意之時,推出的結論也自不同。


  無疑,在知曉此事的朝中上下人眼中,新帝最看重的還是安國公世子。哦,以後得重新稱呼為安王世子了。


  宋玥默然沉吟著,道:“如此尚好。”


  隻要不是安國公府獨一份兒,就說明新帝意圖還是製衡,安國公府也暫時不會有太大的危機。如此,他們也就可以免去遭受牽連的可能,又能至少安安穩穩過幾年好日子。


  看著上首臉色沉穩、鎮定,心有計較的婦人,江冬生心中感佩,卻匆匆垂了頭。


  將軍當年看中次女美貌,堅持娶了回來,受了那麽些年磋磨、冷待,終於等到了人心感化、開竅的這一天。江家興盛有望啊,老將軍泉下有知,也會欣慰吧。


  就在宋玥以為兩人對話圓滿完成的時候,江冬生卻又想起一件事來,回道:“新帝雖已登基,卻尚無子嗣膝下空虛,為延續宗嗣,朝中大臣在新帝登基之後,就紛紛上書請求廣納妃嬪,延續皇嗣。先帝賓天,新帝心中哀慟無心後宮,這才把采選一事拖延了下來。據京中傳出的消息,聖上已經鬆動,並有意著皇後和譚貴妃共同辦理。”


  若說之前說起的升爵、軍權,都是事關生死的嚴肅問題,說起皇帝選妃這件事,家裏唯一的女孩子瀠卉也定了親,宋玥聽起來,就帶上了一點現代時看娛樂新聞的輕鬆感。


  新登記的這位,雖說沒有兒子,卻也已經有了兩位小公主,又不是不能生,年紀又不大,才三十多歲而已,那些大臣們都激動著急什麽呢?


  說不定,就是之前爭奪皇位,太過操心勞神,無心光顧後院的妻妾,才致使多年來沒能生出兒子來。如今,兄弟們都被他鬥敗了,又順利登基稱帝,君臨天下了,多選幾個身體康健的年輕女子充斥後宮,生兒子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吧。


  宋玥心裏毫無敬畏感地默默吐槽,嘴裏說出來的話卻是:“既然民間大選,少不得又要有一撥趕著婚嫁的,綢緞莊、銀樓和家具作坊倒是要有一注大財要發了。”


  江冬生微微愕然地看過去,就看見宋玥臉上的遺憾都不掩飾的,明晃晃地掛在哪裏,到讓他看得又是意外又是忍不住失笑。


  “太太莫忘了,咱們鋪子裏也賣許多婚嫁之物。”


  江家雜貨鋪子如今可不止賣醬菜、鹽巴,還有瓷器、竹編、木雕等諸多精致物件兒,已經成了平京城富貴之家、文人雅士多多光臨的鋪子,好多人家買回去,就是用作嫁妝。


  宋玥笑著搖搖頭:“咱們家賣得那些,不過是些零碎兒……哎,這事兒無甚緊要,咱們家,可惜沒有適齡女子,終究是沒這個福分。”


  嗯,是這般說,沒錯吧?!


  江冬生瞥她一眼,就見她嘴裏說著惋惜、遺憾,但臉上半點兒表情沒有,一片風輕雲淡,還不如之前說掙錢時的表情豐富。


  躑躅片刻,江冬生到底還是開口提醒:“太太在人前還是不要談論此事為好。”


  這麽不走心的話,說了還不如不說呢,省得惹人注意,落人口實。


  宋玥對什麽君君臣臣那一套,實在理解不來,但不妨礙她珍愛生命,規避風險。


  於是,她很從善如流地答應下來,再不談及此事。即便有人談起,她也隻伸個耳朵聽聽就好,不發表什麽言論。


  最後,宋玥又與江冬生商議了給安國公府賀禮的準備。


  爵位降級世襲的多見,但降了爵又升回去的,本朝這還是第一次,自然是大喜之事,送賀禮的規格自然要高一些。


  這種情況,眾人矚目之下,另辟蹊徑嘩眾取寵顯然都不可取,最可靠的就是規規矩矩送一份厚禮,金玉絲帛就極好了。


  兩人商量著定了份禮單子,宋玥讓青桃拿了庫房鑰匙,陪江冬生開庫房取賀禮。


  她自己喝了口茶,略歇了片刻,就離開小花廳,回了自己房間,略加洗漱,又上床睡了。


  徐郎中後來開的保胎藥她沒有再吃,但嗜睡的感覺卻好像被打開了一樣,並沒有因為停藥而緩解。


  她躺下,頭挨著枕頭就很快昏昏欲睡起來,半睡半醒之間,宋玥想起一句話:一孕傻三年,難道從這會兒就開始了?

  如是,每日處理處理家中瑣事,偶爾,宋廣友、張勇、張猛等人也會過來,稟報一些須要她決定的事務,倒也沒什麽太大的事情。


  江冬生很快就尋好了搭天棚的匠人,到榮煕堂給老太太院子搭天棚。周氏得知隻有她一人有這個待遇之後,二話沒說,拿了自己的私房錢出來,讓給宋玥的正院也搭起天棚來。


  宋玥知道後,趕過去勸了一番,好歹勸著周氏受了疼她的一片心。


  主要是宋玥的勸慰,周老太太聽進去了,畢竟,他們家也算是剛剛脫離溫飽困頓,才吃飽飯幾天呐,太過奢靡張狂了,容易招人張目。不僅是她們婦孺老小容易受人詬病,還可能禍及江寒。


  畢竟是親母子,涉及兒子的前程、性命,周氏哪裏還有不同意的。


  三月天氣,風和日麗,宋玥有了身孕出門少了,倒是經常撮著老太太和巧巧安哥,往後園子裏,賞花看景。


  曲瓶兒每天跟著秋喜去學堂上課,瀠卉也經常要去繡坊中理事,若不出門,也很少跟著老小們玩樂,而是在她的房間裏,趕著繡自己的嫁妝。


  時光易逝,春日漸盡。


  三月匆匆過去大半,臨近暮春時節,園子裏的杏花桃花落盡,海棠也殘了,棗樹發芽,水麵上的荷葉也星星點點,漸漸鋪展開來,連成一片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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