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兩家大人帶著孩子過去上香，順便相看，玄妙觀中的精舍也清靜，兩家人還可以坐下品茗聊天，互相了解一下。聊得投機，一起吃頓飯最好了，多處一處，了解的更透徹些。
宋玥沒有異議，當即就做主答應下來，時間定在正月初十。
也是巧了，初九晚上下了一場雪，不大，卻給大地蒙了一層白色，讓本來枯幹蕭瑟的冬日景象，平添了幾分妖嬈。
吃過晚飯，宋玥和周氏坐在榻上，看著瀠卉挑選第二天要穿戴的衣裳首飾。
瀠卉要去相親的事兒，周氏和宋玥都沒想過要隱瞞幾個孩子，於是，包括巧巧小丫頭在內的四個小不點兒，也忘記了遊戲，樂滋滋地看著瀠卉一件一件試衣裳，像是玩換裝遊戲，興致勃勃的。
瀠卉最初試的鬥篷是茶白色的，這回沒用周氏開口，宋玥就先提出了意見：“下了雪，明兒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茶白色的鬥篷固然好看，卻太順色了，還是換件顏色鮮亮的吧。”
周氏立刻無縫接話：“就穿上年前才做的那件石榴紅羽緞鬥篷，那一件顏色正，風毛出的也好。下了雪，明兒指定冷，薄鬥篷可壓不住風。”
瀠卉倒是好脾氣，既然宋玥和周氏都這麽說了，她也就讓丫頭把那件羽緞鬥篷拿來換上。
石榴紅的羽緞鬥篷，本身麵料就是極鮮亮華貴的，帶著隱隱的羽毛狀花紋，隨著人走動間的光線變化，花紋宛如活靈活現一般，極富變化，生動而美麗。這條鬥篷用的是最上乘的北地雪狐，白色帶著一點點銀色毛峰的皮毛豐盈漂亮，趁著瀠卉殊麗無雙的容顏，越發如明月皎皎、如海棠春醉。
秋喜第一時間發出感歎：“小姑姑好好看啊！”
巧巧小丫頭居然是第二個附和的，眼睛亮亮的，用力地拍起了小巴掌：“好看，好看！”
周氏立刻給予了大領導的肯定：“就穿這件，這件好看。”
宋玥看著眼前這般光彩輝煌的瀠卉，一時間卻突然覺得不論是張家還是朱家，都有些配不上了，可再仔細斟酌，什麽樣的人才能配得上眼前這恍如神仙妃子的人呢？勳貴官宦子弟，甚至宗室、皇親？竟是哪一個都不能讓人滿意了。
唉，真不知，眼前這樣美好的女子，將來又會便宜了哪個去。
確定了要穿的衣裳和首飾，各人也不多待，很快就各自散了，回去安置。
第二日一早起來，果然如宋玥所說的，放眼望去，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宋玥洗漱了，取了一件蓮青色的哆羅呢鬥篷披了，去榮熙院吃早飯。
因著下雪，秋喜和小安哥沒有晨練，早早地洗梳收拾整齊，已經在周老太太偏廳裏坐著說話了。
宋玥一眼看見秋喜身上穿戴的整齊，連抓髻上都帶了赤金搭配珊瑚寶石的百花百果串兒，一副要出門的模樣，就忍不住失笑。
秋喜立刻順勢猴上來，抱住宋玥的胳膊晃啊晃：“阿娘，讓我跟著吧，我替小姑姑掌掌眼。”
宋玥剔眉瞪她：“就你，還給恁小姑姑掌眼？”
“阿娘！”秋喜軟軟地抗議，“我的眼光很好的，阿娘相信我！”
沒等宋玥再說什麽，周氏已經笑不攏嘴地揮手：“去吧，去吧。秋喜也不小了，知道輕重的，讓她個小孩子跟著也熱鬧些，少去許多尷尬。”
說完，又瞥一眼跟在瀠卉身後進來的曲瓶兒，笑著道：“若非瓶兒還在孝期，就讓她也跟著一起了。”
曲瓶兒倒是沒有半點兒遺憾、委屈，笑微微地走到周老太太身邊，道：“俺不去，正好留在家裏陪阿奶。”
小安哥似乎覺得曲瓶兒今天有些不一樣，本來和巧巧玩積木的，聞言抬頭看了曲瓶兒一眼，就又低頭繼續和巧巧玩去了。
院子裏雪，宋玥沒讓全部清理了，隻掃幹淨甬路，大片留白，可以多看看雪景。
大街上的雪，因著車來人往被碾壓踩踏著，已經是一片淩亂，變成一片髒兮兮的狼狽。
雪後的氣溫非常低，一點兒縫隙，冷風都會鑽進來，嗖嗖往人身上臉上撲。
幾個人分坐兩輛馬車，秋喜貪戀瀠卉的美貌，跟著她坐一輛車，宋玥就帶著自己的兩個丫頭，像平常出門一樣，誰也沒去看窗外的市井。
一路到了玄妙觀，宋玥一行人到的略早一些，玄妙觀中的清玄道長聞訊親自迎到大殿外。
宋玥上前見過禮，由清玄道長引著先往大殿，又進東西偏殿都上過香。
等她們從西偏殿出來，恰好看見楊太太和張太太引著一對母子從山門裏進來。
大殿之前，不宜喧嘩，雙方就在殿門外見了禮，略作寒暄，張太太就陪她的嫂子進殿上香，楊太太和那位張九郎就留在殿外。
宋玥剛剛已經看過了，楊太太和張太太都不是奢華做派，這一對母子更是穿戴的略顯寒素。
張家太太穿著一件醬色的杭緞鬥篷，灰鼠裏子邊緣看不出太明顯的磨損，卻明顯光澤暗淡，看得出是穿過幾年，甚至是換過鬥篷表麵布料翻新過的。
張九郎穿著一條靛青色的呢料鬥篷，倒是有七成新，卻因天氣寒冷，沒有用毛皮的呢料鬥篷顯然 不夠保暖，讓這位張九郎顯得有些臉色發青，寒瑟不已。
宋玥看到，楊太太自然也看見了張九郎的窘態，連忙出聲笑道：“她們姑嫂兩個，也不怕走迷了路，咱們先往後邊的靜室中去吧！昨兒下這一場，雪倒是不大，天兒卻又冷下來了，這麽一會兒就有點兒撐不住了。”
宋玥笑著應承，瀠卉微垂著頭，連眼睛都不多轉一下呢，更不會說話。秋喜倒是笑嗬嗬地一直打量著張九郎，然後，目光就落在他沾了泥水的半舊靴子上。
這才剛過了年呢，出門的人大抵還穿著新衣裳的，這位卻連雙新靴子都沒穿上嗎？
張九郎輕輕跺了跺腳，卻躬身一揖，道：“二位太太且領先一步，小侄在此候一候母親和姑母。”
宋玥輕輕掃了他一眼，沒有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