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這兩位也都是官家小姐出身，王才人的父親當年還是探花郎，如今清河知府，進了國公府卻也是個剛掛名的才人。梁家小姐家世略差些，就連個正經名分都沒有，不過是不限額的眾多選侍之一。
看著這兩位腰身纖細、步履輕盈，宋玥暗暗歎息，這般美貌可人，最可依仗的也不過是肚子，如今就看哪一位的肚子爭氣，先懷上子嗣，才能母憑子貴，升一升位份。若不然，國公府年年進新人，後邊還必定會有夫人、側室，等到女主人進門，這些沒名分、位份低微的女子，在國公府後院的日子就更難過了，想要出頭也就更難了。
低了幾級的國公府尚且如此，更別說那個天下最大最深的宅門兒了。
那重重宮牆圈禁住的女子，即便能得了皇帝的寵幸，也不能長久，更別說，絕大多數進了宮的女子，隻能任青春空老，容顏凋零，還要應對各種傾軋、爭鬥，真正是應了那句話‘風霜刀劍嚴相逼’。
不行，她得盡快想法子給瀠卉鋪排一門合適的人家，不說成親，至少先把親事定下來。隻要定了親，大選就可避過去了。
宋玥知道自己應對這些勾心鬥角地不擅長，於是，就擺出一副笑臉來，隻聽、隻看，極少開口搭話置評，隻是和黃太太、沈太太幾個相熟之人湊在一處，才說笑幾句，遇上其他人，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包括範府的闐夫人，她也客客氣氣地寒暄招呼，盡了禮儀就退到一邊，遠離中心的主戰場。
不過，江寒的品級在那兒，又是年輕得勢、前程大好，自然不乏上前來拍馬迎逢的，宋玥也客客氣氣的，拿出一副溫厚、甚至有點兒憨實木訥的形象待人，那些人過來奉承幾句，見她這般，也有些覺得無趣就走開了。走來走去，最後留下來的，還是黃太太、楊太太和兩三個小官吏家的太太，湊在一堆說話。
約摸著場中眾人大致都打過招呼，宋玥看看黃太太和楊太太，幾個人會意一笑，起身往梅林中走過去。
今日既然聚在梅苑，賞梅自然是不能缺的。
這麽一出來，又有兩位太太沒跟上來，於是，隻有宋玥、黃太太、楊太太三個，加上沈經曆同僚的一位張太太，還有國公府一位屬官的魏太太兩個。其中魏太太是繼室，年歲比宋玥略小，其他都比宋玥年長，卻又都不算相差太大，倒是說話比較投契。
避開了眾人耳目，宋玥才略略放鬆了些，與黃太太和楊太太說話間還偶爾拋個小段子，逗大家破顏一笑。張太太和魏太太這才知道，這位宋恭人之前的溫厚木訥不過是人前模樣，其實卻是個心思玲瓏、口齒伶俐的。
梅苑的梅花是真的好，放眼望過去，滿目繁花，甚至讓人生出置身陽春的錯覺。
一行人邊走邊看邊讚歎著，幾個人卻都不是那種能言善辯的，所發出的讚歎也就都挺樸實的，不外是好看，真好看，紅色梅花顏色喜慶，綠色梅花雅致，臘梅的香最好，輕輕的甜香，讓人舒暢愉悅。
各人感歎過幾回，宋玥就笑：“我看著這些花是真覺得好看，想到的卻是梅花糕和梅香餅，特別是梅香餅，用梅花兒和了蜜糖做餡兒，酥皮包裹，烤至表皮酥黃鼓起就能吃了。這時候，梅香餅還沒什麽奇特，就和平常的酥餅沒有兩樣，等把酥皮兒撕開，梅花香一湧而出，瞬間香滿一屋子……”
楊太太和黃太太與宋玥來往的多了，對她這些奇思妙想也算聽得多見得多了，並不覺得太過意外，隻忍不住笑。倒是張太太和魏太太聽她這麽細細地把梅花餅的製作過程說出來，又說‘香滿一屋子’，不自覺地就被她的描述代入進去，下意識地覺得舌底津液湧動，在她們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黃太太和宋玥最熟稔，瞧幾個人都被她說得意動、口中生津，就不客氣地笑嗔道：“看個梅花兒，卻被恁勾得饞蟲都跑出來了，不依的，明兒去恁府上，咱們必定要吃上梅花餅才行。”
宋玥瞟她一眼，輕笑道：“這麽些人吃梅花餅，我家那兩三棵臘梅樹還不得揪禿了？我拿什麽給大家夥兒賞去？”
一行人中，楊太太年紀最大，性格也是最沉穩的，這會兒卻也幫襯這黃太太開了腔：“才不管恁家的花樹禿不禿，明兒若是沒讓咱們嚐到能香一屋子的梅花餅，咱們就拉著所有人跟恁鬧去！”
宋玥看看楊太太和黃太太，再看跟在後邊但笑不語，但明確不會替她說話的張太太和魏太太，隻能頹然地攤手：“都是有頭臉的夫人太太，哪能給我撒潑放賴……”
魏太太沒讓她說完，突然插話，笑道：“我年紀最小，還不懂事也是平常的。”
她這麽一開口，楊太太立刻道：“俺這把年紀，老皮老臉的，也不在乎那些了。”
張太太略顯拘謹，這會兒卻也壯了膽子，跟著道：“能吃上香一屋子的梅花餅，有什麽關係？！”
楊氏也想開口，被宋玥抬手止住了：“行了，恁不用開口說了，我就是把梅樹揪禿了，也要給恁們備好梅花餅！”
眾人皆笑。笑聲中，不管是宋玥還是其他幾位，誰也沒把這事兒較真。
臘梅樹畢竟常見，宋玥說把自己花樹揪禿也是誇張，別的不說，就做梅花餅，她家那些梅樹做個三五回，也不會揪禿。
何況，相熟人家、莊子上、走動頻繁的寺廟道觀裏，也都有不少梅樹，這個季節正是梅花的盛季，摘幾捧花兒做點心不是難事兒。
宋玥看見梅花想到的是美食、點心，黃太太倒是說起未出閣時，與小姐妹一起學著人采梅花做梅花香餅的趣事兒。張太太則說小時候愛學著人窨茶，桂花、荷花、梅花……家中小園子裏開什麽花禍禍什麽花，惹得愛花的祖母時常念叨。
說說笑笑地賞過梅苑景致，回到大廳中吃過午膳，各自就散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