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她略帶著倉惶匆匆出去,江寒緩緩縮回手,捏起眼前的酒杯,喝了一小口。酒液入喉,他的嘴角眉眼卻舒展開來。


  盡管,他對女人所知不多,卻是排兵布陣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從對方身上看到了慌亂,軍心已散,不足為敵,取勝不過是時日問題。


  心中思量著,他又一次舉杯,飲盡了杯中酒,舒出一口氣來,胸中為之一快!

  嘿,趙永那臭小子別看年紀小,鬼心思就是多。


  見天聽他在耳朵邊兒嘀咕,什麽對付女人如用兵,別把女人當女人,當做對敵一方,或排兵布陣、穩紮穩打;或者奇兵突襲、出其不意;或惑亂軍心、分而擊之……沒想到,牛刀小試,一舉建奇功。嘿嘿。


  江寒心中暢意,自己捉了酒壺,自斟自飲,一口氣連喝了四五杯。溫酒壺本就不大,也就盛二兩多不足三兩,他沒留神竟然給喝完了。


  於是,宋玥繞了一圈子,也沒在自己院子裏找到辣椒醬,隻從小安哥屋裏尋了一盤子乳橘端過來,一進門就略顯尷尬地解釋:“我忘記時辰了,這會兒倒不好再去開門驚擾別處……”


  隻是,她的話沒說完,就看見江寒正提著酒壺努力倒酒,隻不過,酒壺早就空了,那位提著酒壺倒了半天也沒倒出一滴來。


  咦?這一會兒就把一壺酒喝光了,這是……醉了?

  ……醉了好哇,醉了妙啊,醉了,她就不用費心思琢磨今晚如何熬過去了。


  宋玥立刻丟下手中的橘子,就去接對方手中的空酒壺,準備給對方再溫一壺酒。


  誰成想,她剛伸過手去,卻被對方一下子握住了手腕:“作甚?”


  對方的舌頭似乎有些打結地問。


  宋玥心頭一跳,聽到他有點兒大舌頭的聲音,才穩住神,心道,不和醉漢計較,不和醉漢計較。然後,陪著一臉殷切地笑,放軟了聲音,道:“酒壺裏沒酒了,我給恁續上。”


  “續……酒?”江寒微微眯著眼睛,一字一字的問。


  宋玥連連點著頭,看著他的眼睛,笑著道:“續酒!續酒!”


  江寒又凝著她看了片刻,仿佛才相信她說的話,這才收回目光,含混道:“好,續酒。”


  這麽說著,他鬆開了握著酒壺的手,卻沒有鬆開握住人手腕的手。


  宋玥縮了一下,沒成功,隻能陪著小心:“恁鬆開我的手,我才能給恁續酒啊。”


  江寒低頭看了看,仿佛才發現自己還握著人家的手腕,哦了一聲,緩緩鬆開,一眼看見,纖細白皙的手腕上,一圈兒紅痕,下意識地追上去再次握住,用手輕撫那並不嚴重的紅痕,低語道:“對不住,弄疼恁了麽?”


  宋玥被他這一出一出給鬧的,渾身激靈,寒毛倒豎,雞皮疙瘩起了一層。


  強忍著渾身的不適,磕磕巴巴道:“沒,沒事兒。”


  飛快地縮回手來,宋玥轉身取酒壇子倒酒,根本沒看見,在她背後的男人看著她慌亂的模樣,扯著嘴角笑得像個聞到肉味兒的狐狸,一臉的誌在必得。


  宋玥連著灌了兩壺酒,因為太興奮緊張手有點兒抖,還撒了一些在外頭。


  她把第二壺酒灌完,第一壺酒也有點兒溫了,於是,直接提了,頗有點兒殷切地想給人斟酒,卻被人直接把酒壺接了過去,大喇喇地道:“俺自己來。”


  宋玥隻好訕訕地收了手,頓了頓,坐回對麵。


  江寒給自己斟了酒,提杯待飲,酒杯碰到嘴唇了,卻好像突然想起對麵還有個人,又舉著杯子示意:“光俺自個喝多沒勁,恁也一起喝。”


  宋玥頓了一下,端起自己麵前的杯子,正要回應,對麵的人提壺探過來,給她斟滿了杯,咧嘴笑笑:“恁在家孝敬阿娘,撫育兒女,著實辛苦了,俺敬恁。”


  說著,雙手捧杯,一仰而盡。


  不管宋玥承不承認妻子的身份,男人這樣一句承情的話,還是讓她心底微微鬆動,有了那麽一點點柔軟。


  轉而,她又想起,自己一個大好青年,奮鬥二十多年,通過了國考,終於摘果子的時候,莫名被丟到這本書裏,成了已婚婦女不算,還喜當娘,成了兩個孩子的母親……個中滋味兒……嗨,先幹了這杯酒!

  江寒一句話,成功勾動了宋玥自己的心思。


  一杯酒下肚之後,似乎都沒嚐到辣味兒,隻覺得心裏熱烘烘的。


  江寒再斟、再敬,又說了什麽,或者沒說什麽,宋玥都記不清了,隻記得原來,酒真的可以令人忘憂。


  三四杯酒入腹,她就頭暈地坐不住了,搖搖欲墜間,有人上前來扶住她,將她扶進了裏間。


  宋玥自覺神誌還清明,覺得扶自己的人是青玉。


  她恍惚間,還問了一句:“恁,怎地還沒去睡?”


  青玉說了什麽…… 不記得了。


  至於,房間中,另一個突然回來的男人去了哪裏,她更是完全忘記了。


  她最初想要裝醉,繼而想著將對方灌醉,最後,自己真(被灌)醉了!

  這一覺睡得似乎很長,也似乎很短,反正,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床帳外已經明晃晃一片,有明快又朦朧的光從糊了紙的窗欞間透過來,照亮了大半間屋子。


  宋玥皺著眉起身,推開床帳坐在床沿兒上,滿腦子的疑問。


  宿醉之後,頭疼、頭昏也就罷了,為什麽她渾身酸疼?


  膀子為什麽疼??腰為什麽又酸又疼??還有,為什麽,連兩條腿都像是運動廢材突然跑了個馬拉鬆的後遺症,酸疼的隻要動一動,都要忍不住叫出來??

  “太太,恁醒了?”青杏托著漱口水和湯盅走進來。


  宋玥每日起床會喝幾口紅棗銀耳湯,見到湯盅最初也沒太意外,隻是認為,丫頭們一時匆忙,沒用茶盞,而用了燉盅。


  誰知,接到手中一看,竟然是一盞燕窩,沒有甜味兒,是她習慣的鮮味兒……清湯燕窩。


  老太太和秋喜吃的是甜燕窩,所以,一眼就能確定,這是專門為她燉的,並非端錯了燉品。


  “怎麽燉了這個?”宋玥隨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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