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隔了兩天，宋玥再去前街的鋪子，唐娘子尋上門來，給宋玥說話，羨娘倒是沒有太大意見，就是想著見一見，之前，江家沒搬家之前，韓戚風在街上走，羨娘也見過一兩回，印象中很是昂揚的男子，邊塞風霜曆練出來的氣質，在滿街熙熙往來的百姓中還是挺顯眼的。
宋玥一聽這話，自然是滿口應承了，當即和唐娘子商量著定了地點和時間。
如今，唐家腳店雖然買賣擴大了不少，但雇了賬房、夥計之後，唐家人卻反而輕鬆了，羨娘自然不用到店裏幫忙，連唐娘子也隻是看顧著，基本不用自己親力親為了。
時間就定在第二天上午巳時，在鐵檻寺裏碰頭。送走唐娘子，宋玥就立刻打發人往鐵檻寺裏定一桌齋菜。
鐵檻寺位於北苑，緊鄰行宮，麵積不大，卻以梅花聞名，據說有兩株五百年的綠梅，極是難得。
這天她早早地趕回了南院，回到家就先找了韓戚風來說話。
一進門，韓戚風笑著見禮，一邊打趣：“大嫂喚俺過來，可是給俺找著媳婦兒了？”
宋玥也不繞圈子，點點頭道：“讓你猜著了，明兒上午去相親。我已經吩咐大廚房燒熱水了，恁這會兒就回去好好洗一洗，把胡子刮一刮，收拾的幹幹淨淨齊齊整整的。”
韓戚風愕然，半晌才道：“大嫂，這，恁別跟俺玩笑啊，俺會當真地。”
宋玥捧著茶盞喝茶，瞥他一眼，淡淡道：“恁看我很閑？”
韓戚風這回確定了，不是玩笑，臉上的憊懶笑容收斂幹淨，看著宋玥，問道：“嫂子，那個，哪家的閨女？”
宋玥一盞茶喝完，幹脆撂了茶盞，起身往外走：“這些都不要緊，明兒先讓人看看，人家要是看不中恁，說啥也白瞎。”
韓戚風下意識地起身就要追上去，一邊叫：“大嫂……”
“不用跟著我，跟著我白搭，好好捯飭捯飭，別讓人嫌棄才能成事兒。”宋玥頭也不回地揮揮手，腳步不停，徑直走了。
韓戚風站在小花廳門口，呆愣著忘了該做什麽。
江冬生從外頭走進來，看著站在小花廳當門的黑大個兒，登時皺了眉，問：“恁站在門口做啥呢？”
“冬叔！”韓戚風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回回神，見江冬生就要越過他進門，連忙道，“太太回去了，剛走。”
“哦。”江冬生腳步一頓，轉身就準備往後院去。
“冬生叔！”韓戚風搶上一步，一把拽住江冬生的手臂，迎著江冬生擰眉看過來的目光，磕磕巴巴問，“冬生叔，相親要備些啥？”
大嫂就說讓他洗幹淨、收拾齊整些，卻沒說要準備些什麽。第一次見人家閨女，要不要帶點東西，比如一隻鐲子、一根簪子啥的。還有丈母娘、親戚啥的，要怎麽應對？
平日裏萬事不懼的磊落漢子，麵臨第一次相親，突然，就亂了方寸。
江冬生眉頭挑起來，剔著一臉慌張的小子，嗤地一聲，樂了。
“恁小子能不能有點兒出息，不就是相親嗎，至於把恁嚇成這副熊模樣兒？”
江冬生抬手一巴掌扇在韓戚風腦袋上，打得韓戚風身子一裁歪，卻也讓他慌亂失措打掉了許多，總算是略微鎮定了一些。
他一邊摸著腦袋，一邊委委屈屈道：“冬生叔，恁能不能不打頭啊！”
“哼，恁個沒出息的，不打恁一巴掌，恁能清醒？”江冬生說著話，抬手作勢再打，韓戚風連忙倒退兩步躲地遠遠的。
沒能打到人，江冬生明顯有些不痛快，又哼了一聲，道：“太太沒跟恁說幹啥？”
太太既然安排這小子去相親，自然會替他安排妥當，哪裏還用他慌手毛腳地亂折騰？
韓戚風腦子被相親這事兒給鎮住了，完全沒了平日的靈透機智，聽江冬生這麽說，就憨憨地照實回答，都沒意識到這是江冬生拿話點醒他呢。
江冬生瞪著他看了兩息，然後抬腳踹過來，同時怒斥道：“太太都說了，恁還不去照做？！”
韓戚風被踹了個踉蹌，眼瞅著冬生叔真怒了，再不敢磨蹭，連忙屁滾尿流地跑回去，泡熱水澡、洗頭淨麵去了。
江冬生背著手目送著跑走的韓戚風，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往後頭，求見太太老太太去了。
送了江冬生出門，宋玥轉回來看著案幾上的幾張銀票子，對周老太太笑道：“明兒就是去相親……這倒好，連成親的花費都送過來了。”
周老太太倒是不覺意外，笑嗬嗬道：“這是從恁祖父就傳下來的規矩。那些半大小子愣頭青，手裏有倆錢兒就存不住，說不定還沾染上壞毛病，於是，就由帶他們出來的教頭把握著，萬一戰死戰傷，也好有一份最後的依恃。”
說到這裏，周氏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看著桌上的幾張銀票子，歎口氣道：“這也就是來了咱家，恁大方給的賞錢豐厚，才能攢下這些。若是在行伍裏吃糧餉，拚死拚活十幾年也攢不下這許多。”
宋玥心中也忍不住歎息，臉上卻積起滿滿地笑，道：“我倒是覺得，冬生叔這是用了一招以退為進，拿這一點兒小錢，來賺老太太恁的大錢呢。”
韓戚風是跟著江寒上戰場殺敵，出生入死無數次，拿血肉之軀忠心護衛江寒的人。到了江家之後，又盡心盡力，性格也討喜，在周老太太和宋玥眼中自與別人不同的。他要討媳婦兒結婚成親，老太太和宋玥必定都是要出手添補的。
宋玥這話一出，周老太太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站著的青禾、青玉幾個先撐不住笑了，周氏也隨即恍然，接著就瞪著宋玥罵道：“恁既然看出來了，怎地不知道直接給他攔回去？”
宋玥笑嘻嘻道：“我才不攔呢，萬一今兒攔了，明兒韓戚風相親不中娶不上媳婦兒，恁老人家一心軟，指不定又回頭來罵我了，反正早罵一頓是罵，晚罵一頓也是罵，我幹嘛白當一回壞人，幫著恁省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