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宋玥這會兒反而定下心來,從容地安撫老太太,道:“充其量也就是十來個小孩子罷了,冰上有戚風兄弟和青平帶人看著,安全無虞。玩累了,就在水榭裏,依著咱們今兒這般,吃的喝的準備齊全了,再備些筆墨紙硯,也該差不離了。”
周老太太又道:“俺聽人說,那些讀書人最愛的是賞花兒、看景兒,咱們院子裏的這會兒光禿禿,幾株梅花兒也還沒開,都沒啥好看的。”
宋玥笑著擺手,“這不怕。咱們有那冰戲一樣兒,滿平京城都算頭一份兒了。我明兒一早再讓北城那邊的花鋪子,挑著像樣兒的水仙、菖蒲什麽的給送幾盆過來,裝點一下就夠了。”
看周老太太還是有些不能完全放心,宋玥就笑道:“阿奶常教導的,咱們家隻能算是小富,貴還沒貴起來呢,一年多前,老少還逃難呢,大家夥兒都知道這前情的,說不定,他們來了一看咱麽家如今這日子,就羨慕壞了呢。”
周老太太被她一番話說的,終於拋開心中最後那一點兒憂慮,看著兒媳婦釋然而笑。
“還是恁想得清楚,俺這老婆子自覺多活了好些年,怎麽也經見的多一些,誰成想,遇上事兒,還是恁能沉得住氣兒。”說著說著,周老太太握住了宋玥的手,輕輕拍著,道,“就照恁說的半吧,咱們家就是剛能吃飽穿暖了,大可不必往大了折騰去。”
頓了頓,又笑道:“要留飯也行,咱們家的家常菜,雖說不上精細珍貴,俺覺得味兒也不錯,也不能給秋喜丟了人。”
宋玥順勢挨著她坐了,笑著道:“瞧您老說的,咱們盡心盡力地招待,別說如今日子已經好了許多,就是當初,窩頭鹹菜的時候,也不能算丟人呀。”
周氏歎氣:“恁這一句說得好,趕明兒要說給孩子們知道,交朋友要交心,那些嫌貧愛富趁早兒遠著點兒。”
宋玥禁不住笑起來他們家如今這情況,大抵不太容易看到嫌貧的嘴臉了。
“嗯嗯,恁老說的對,這話是該讓孩子們知道,記下,讓他們學著看人、識人……”
婆媳倆商量了一回,把第二天的詩會應對就商量妥當了。還閑話般地交流了一下如何教導孩子,甚至該寫一寫江家家規,以教導鞭策後輩雲雲。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宋玥和秋喜、安哥娘仨都照常早起,秋喜安哥兒仍舊去了西院,宋玥倒是比平日早了半個時辰,去了前院 。
先叫青茗過來吩咐了,讓他跑一趟北城花鋪子,尋幾品比較精致的文房小品回來。
接著,又喚了林氏過來,讓她帶人去園子裏籌備起來,水榭裏的炭盆要早燒起來,裏外再灑掃清理一遍,再將各處的簾幔、錦墊鋪陳起來,她們大姑娘今兒要請客、招待同窗。
自家大姑娘也開始在家裏招待同窗、辦詩會了,正正經經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了。林氏得了吩咐,比宋玥可欣喜興奮地多了,腳底下的步子都輕快起來,一路興衝衝去了。
宋玥從前院轉回來,又轉去四進院小廚房,卻並沒有煩惱菜式,隻讓徐嫂子看著拾掇幾樣點心出來,再收拾從冰窖裏拿了黃羊和鹿肉,一部分醃製了,準備燒烤;另一部分刨薄片,備湯作鍋底,準備涮火鍋。
燒烤是小孩子們最適合年輕人聚會的吃食;火鍋,則是寒冷冬天的不二選擇。
孩子們來得早,不到辰時,張智就到了,先去西院把自家老爹新做的一個湯婆子送給二哥,然後趕到榮煕堂給周老太太請安,恰恰好辰正時分。
江家的早飯在卯時三刻,辰正差不多吃完了。
聽到通傳說張智到了,周老太太立刻讓人叫進來,又笑著招呼:“智哥兒快來,坐下吃飯。”
張智笑著道:“多謝周阿奶,我在家吃過了。”
又自然地走過來,對照顧巧巧的青禾道:“青禾姐姐,我來吧。”
青禾也不推辭,笑著將手中的蛋羹交給他,然後轉出去,拿了一套碗筷回來。
秋喜站起來,從砂鍋裏盛了一碗湯,遞過來:“智哥哥,喝完湯暖一暖。這是加了幹薑和陽春砂的羊骨湯,喝一碗,待會兒上冰不冷。”
巧巧的蛋羹吃了三分之二,張智接過來喂了幾口,小丫頭很配合地大口吞咽著,這會兒差不多吃完了,張智給她喂下最後一口,替小丫頭擦擦嘴巴,一邊笑著謝過秋喜:“多謝。”
秋喜、安哥兒和張家兄妹幾個那是正經共過生死的,感情深厚絲毫不比親兄妹差了。
見姐姐給智哥哥盛了湯,安哥兒也不甘落後,立刻抓了一隻自己最喜歡的鵝油銀絲卷兒,碰到張智麵前獻寶:“智哥哥吃這個,這個又香又甜,金朵和巧巧都愛吃。”
金朵和巧巧很配合地點頭附和,金朵還拿了一隻核桃包遞給張智:“這個也好吃,又香又甜。”
巧巧也跟著道:“香、甜。”
小胖丫頭嚴肅臉的模樣,把旁觀的周老太太和宋玥幾個人都給逗笑了。
張智一個九歲的小小子,正長個兒的年紀,在家裏雖然吃飽了,這一路趕過來,吃的東西也消化掉不少了,一個鵝油銀絲卷兒、一個核桃包都不大,沒費勁兒就吃了,連秋喜給盛的湯也喝了。
周老太太最愛的就是孩子們吃飯香,見他吃的香,又給他夾了一隻羊肉酥餅過去,張智也吃了。周老太太還想再拿,就被張智擺手拒絕了。
“周阿奶,這回是真吃不下了。”眾人皆笑。
辰時中,穀家姐弟三個也到了,一同前來的還有穀家三房、五房的幾位姑娘少爺。
秋喜和安哥兒前天就向江冬生和韓戚風報備了,昨晚,韓戚風就帶著青平和眾小廝往冰麵上去,檢查有無漏洞、裂縫,又在冰道上澆了一層水加固,確保萬無一失。
雖然有了秋喜和安哥兒的介紹和保證,當穀家一群孩子真正站在滑道的頂端,俯視陡高光滑的冰道時,還是難免膽怯、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