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秋喜說完,見曲瓶兒垂著頭打量著那罐兒,並不言語,她又補充道:“要是能買到,阿娘一定也會給恁買的,這半罐兒她都不知道,大概以為我早就用完了……嘻嘻,是我太懶,有時候三四天想不起用一回,才有這些。”


  曲瓶兒垂著眼睛又看了那罐兒片刻,抬起眼看向秋喜,微微笑道:“嬸子待我比親娘還好呢,我知道的。”


  不過是麵子情兒罷了,真待她好,就不會給她什麽東西,都鬧得人人皆知了。


  也罷,人家畢竟不是她親娘,沒義務對她好。她也不在乎,她會憑借自己的努力過上好日子,真正的富貴榮華,到時候,她或者還可以回頭報答報答這一對母女呢!


  曲瓶兒心思轉了幾轉,笑著招呼秋喜,同樣湊到她耳朵邊兒,低聲道:“聽恁說起這話,我倒是想起小時候偶然聽到的方子,好像是北邊兒韃靼女人用的,她們不僅僅擦臉,還塗抹全身,恁還記得吧,那些韃靼女人皮子又細又白的。”


  秋喜微微皺著小眉頭想了想,搖頭:“大概是見過,不過我不記得了。”


  曲瓶兒道:“這個不要緊,咱們隻是用她們的嫩膚方子,隻是,這個方子要買藥材,研成粉之後,兌在牛乳或者羊乳之中,塗抹手臉和全身,連續用百日,皮膚就會細白如雪,凝白如脂。”


  秋喜聽得兩眼直冒小星星,想象著皮膚像雪一樣白,就覺得滿心裏呼呼冒熱氣兒啊,那麽白的皮膚,再穿什麽衣服也不用想顯白還是顯黑了,哪怕最挑人的桃紅柳綠,也能大大方方穿出去,真好啊!

  盡管滿心希冀,但秋喜的大腦並沒有停擺,還很能抓住關鍵,笑著道:“買藥材不怕,我的月錢幾乎用不著,都攢著呢,恁寫方子,我打發人去買。羊乳也不怕,咱們兩個每天都有羊乳份額,咱們倆都不喝,一起配藥足夠了。”


  曲瓶兒終於難得展顏一笑,低低道:“我也不知道這方子有沒有效果,咱們臨時還是不要告訴周阿奶和嬸子了,悄悄用些日子,若是有了效果,再給她們說,行嗎?”


  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背著父母長輩做事兒的感覺,偷偷摸摸的刺激令人愉悅,而且,偷摸做成點事兒,更有成就感,這是孩子急於向父母長輩證明自己的小心思。


  秋喜毫不意外地一口應了,完了,瞅著曲瓶兒嘻嘻地笑個不停,好像偷了香油的老鼠一樣,一副樂不可支、掩不住喜色的模樣兒。


  曲瓶兒心裏暗暗鄙夷,這個小丫頭真是藏不住事兒,就這副樣子,不說和說又有什麽區別?

  不過,她並不在乎小丫頭藏不藏得住,她的方子是現代經過實踐檢驗的,美白養顏,絕對不會有問題的。而且,她說的賣藥配藥,可不是小數目,秋喜和她一樣都是每月一兩銀子的月錢,攢一年也不過才十二兩銀子,一副藥都不一定夠呢。


  她之所以拉上秋喜,要的可不是她那點兒月錢,而是,江家嬸子的銀錢支持。隻要有用,她相信,對方就會替他們抓藥,到時候,大概不僅僅是給她們用,江家嬸子自己才最該用一用呢。


  開平府那位正是官運亨通,如今四品,說不定哪天再立個戰功,就是三品二品大員了。到時候,就不是一個任她處置的瀠卉了,有的是漂亮年輕的良家女子,甚至詩書人家、官宦人家的小姐姐,江家嬸子不好好捯飭捯飭自己,隻怕早晚落個下堂糟糠的結局呢。


  曲瓶兒一說話,就把添墨打發去聽蕭院拿衣裳了。


  這會兒,添墨拿了衣裳回來,曲瓶兒也就打住了話頭,任由丫頭彩雲上來換了衣裳,又把宋玥給的白玉梳篦插戴了,略整整衣襟,起身往外去了。


  天晴色掐淺銀灰牙兒的寬袖直身褙子,牙白色的立領小襖子,搭著一條水色的細綾長裙子,通體上下,幾乎沒有半點兒花色,即便腰間係的也是一條鴉青色的素綾子絲絛,僅僅發髻上攢了一把白玉梳篦,打眼一看,還真是有一股子瑩瑩楚楚之態,比初到時好看的不止一點半點兒了。


  周氏自然是連連誇讚,喜氣盈腮的。她是真的溫厚人,雖說覺得曲瓶兒有點兒不討喜,但仍舊盼著她好好地,以後平安喜樂一生的。畢竟,當初與曲家毗鄰而居,江家曲家又是幾代人的交情、同袍之義,比一般街坊更親厚呢。


  宋玥卻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曲瓶兒,就她初到時那副黑瘦畏縮的模樣,宋玥還奇怪她是如何逆襲成女主,以孤女身份,得了江寒青眼、寵愛遠超親生女兒;而且,還得了林軒辰的傾心愛慕,哪怕是京中禮部侍郎招婿,都被他推辭了,一路趕回來,迎娶曲瓶兒為妻。


  卻原來,這位就是那種日拋臉,底子看似平淡,卻極適合化妝的臉龐五官,畫清純、畫妖媚、畫柔情萬千、媚眼如絲,千變萬化,隻憑上妝啊。


  聽周氏一疊連聲地誇了好一通,誇得曲瓶兒都不好意思了,借口換衣裳拉著秋喜回了西屋。


  宋玥笑著倒了杯茶給周氏遞過去,笑著低聲道:“阿奶喝口茶潤潤喉嚨。今兒看見瓶兒打扮起來,倒是讓我想到一件事,瓶兒過完年也十歲了,也快長成大姑娘了,學不學女紅、上灶這些,咱們這樣的人家都不要緊,倒是該學一學如何穿衣搭配、上妝養容。”


  說到這裏,宋玥幹脆俯身湊到周氏耳朵邊兒,道:“我聽穀二太太說過,他們那樣的大族,女孩兒家是從五六歲起就開始教養儀態,教導辨別各色布匹絲帛,然後就是如何穿衣、如何上妝這些。”


  周氏心思轉了幾轉,也跟著連連點頭,同樣低聲道:“嗯,恁說的對,這事兒極要緊的。恁問問穀二太太,請個教養先生回來,細細地教一教她們兩個。讓秋喜也跟著學起來,人家五六歲上就開始學著了,咱們秋喜到年都八歲了,不早了,該學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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