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聽青梨說姐兒在屋裏打拳,青玉就立刻丟下手裏的書,匆匆往正屋裏趕,一邊讓青梨去燒熱水。
生病之人本就正氣虛損,營衛不固,自然容易出汗。若是大汗太過,耗傷津液,極易把外邪引入髒腑,導致病情加重。即使沒有引動外邪內侵,耗傷津液也會加劇正氣虛損,嚴重者傷及身體根本。
宋玥就是一早起來去了趟西院,查看作坊裏的情況,轉回來,就見本來好轉了許多的秋喜竟沒起來,昏昏地睡著。
青梨和添墨兩個丫頭竟然在給秋喜擦頭發!
一看連發梢也是濕的,自然不是出汗造成的,宋玥就驚訝道:“姐兒病著,怎麽洗上頭了?”
青梨和添墨見被主母發現了,心裏害怕,卻也知道瞞不住了,就把姐兒要打拳,然後出大汗,青玉讓燒了水給姑娘洗澡洗頭的事說了。
宋玥看著兩個戰戰兢兢的小丫頭,心裏的怒火一拱一拱的,卻到底被她壓製住。
秋喜小丫頭看著乖巧懂事,但畢竟隻是個孩子,真發起小脾氣、使起小性子來,兩個丫頭也攔不住。
她可以不怪兩個小丫頭放任秋喜任性,但出了這種事,卻不言不語,進而自作主張……甚至,據她進來時看到的情況判斷,這倆丫頭甚至想把秋喜的頭發擦幹,就此把這件事瞞下來?!
若是秋喜的病情真的變化,甚至加重,她們這些做法就是貽誤了治療的時機,甚至可能因為耽擱治療,造成嚴重的後果。
這個世界的醫療條件可不像現代那般發達,別說七歲的孩子,就是成年人,一場感冒、拉個肚子沒了的,也大有人在。
她看著兩個丫頭,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青玉去哪兒了?”
青玉去請郎中了,去請的就是江家用慣的徐郎中。在看過秋喜的情況,叮囑青梅和添墨給秋喜衝澡之後,就去西院牽了匹馬,匆匆出門去了。
宋玥剛問到青玉,外頭就有通報聲傳進來:“徐郎中到了。”
得了小丫頭通報,宋玥連忙起身相迎,青玉已經帶著徐郎中走進來。
宋玥拱手招呼:“一大早又讓徐先生受累了。”
徐郎中臉色肅穆,拱拱手:“宋恭人客氣了。”
說著,都不多話,一起進了裏屋,徐郎中又給秋喜診了脈。
青玉跑去請他,路上已經把事情原委給徐郎中說了,徐郎中心裏有數倒是沒有再問,診過脈就起身出來,宋玥也跟著出來,讓丫頭上茶。
徐郎中神情肅正,半垂著眼皮思量著,片刻方道:“眼下看,姑娘的情況還不算太壞,雖說有傷津液之嫌,但好在及時衝了熱水澡,又喝了水,傷津之象不太明顯……這樣,等大姑娘睡醒之後,再看情況,若無明顯變化,暫且還用昨日開的方子,若是再發起燒來,病情其他的變化,咱們再做應對。”
宋玥不懂醫藥,特別是傳統醫藥的理論體係,對於接受現代教育長大的宋玥來說,更是了解甚少,所以,聽徐郎中這麽說,她到底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這麽說,是不妨事麽?”
徐郎中看看她,輕輕搖搖頭道:“眼下還看不出來,還要等等看……病情變化,處方用藥才好隨之變化,如今,暫時還沒有必要改變方藥。”
宋玥默了一瞬,又問:“那……嗯,我知道了。多謝徐郎中受累。”
她下意識地還想追問一句,但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
徐郎中最開始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病情暫時並不變化,至於後邊會如何,徐郎中還無法預判……她多問也沒什麽用處,反而顯得不信任徐郎中的專業修養。算了!
客客氣氣把徐郎中送出門,宋玥轉回來就來到秋喜床前守著。
剛才徐郎中看診時,她已經吩咐青梅和添墨在廊下生了個火盆,把幾塊布巾烘的熱乎乎幹爽爽的。
宋玥來到秋喜床邊,用幹爽溫熱的布巾子給秋喜擦頭發,一邊在心裏暗暗琢磨,小丫頭病未大好就劇烈活動,出了一身大汗,徐郎中說是耗傷了津液……她不太理解津液的概念,隻知道似乎不能等同於現代醫學所說的水分、體液這些,但無疑是相通的,而且,從出汗耗傷津液反推,水分是津液的基礎。
那麽,她給小丫頭多補充一些水分,比如糖鹽水、比如清湯,多喝一些,身體內水分自然會多一些,津液也會得到補充吧?
這麽想著,手中的一縷頭發擦幹了,她就換了一塊幹爽的布巾,抓起小丫頭另一邊的頭發擦拭。
心裏已經有了計較,她就出聲,叫過戰戰兢兢的青梅和添墨來,吩咐兩個丫頭去廚房傳話,讓徐嫂子燉個清雞湯。再生個泥爐子來,在廊下燒水,給小丫頭醒來補充水分做足充分的準備。
小丫頭這一覺睡得還算安穩,宋玥一直把她的頭發根兒都擦地幹爽了才罷手,濕著頭睡覺倒沒有生出太大的影響。
一個多時辰後,小丫頭再次醒來,隻覺得頭有些沉重,身上也沒有早上的輕快了,肌肉有些酸疼。
小丫頭揉著肩頭還歎氣:不過病了兩天沒練拳,胳膊腿兒就僵了,一套拳都沒打完,就酸疼成這樣。
沒容她多想,蚊帳挑起來,宋玥捧了一半碗溫熱的糖鹽水過來:“怎麽樣?惡心嗎?頭疼不疼?……”
連著問了幾個問題,見小丫頭都搖頭否決,宋玥把碗遞給小丫頭讓她喝水,自己伸手摸摸小丫頭的腦門兒,觸手沒了汗津津的感覺,倒是幹爽的厲害,並隱隱有些灼手了。
秋喜這會兒倒是乖巧,捧了碗咕嘟咕嘟把大半碗糖鹽水都喝了。
宋玥接過空碗,給她擦擦嘴,問:“有沒有不舒服,惡心嗎?”
秋喜扯著嘴角露出一個軟乎乎的笑,歪過來抱住送月的胳膊,搖搖頭,靠在她肩上。
宋玥看著軟乎乎撒嬌的小姑娘,心裏壓著的一絲怒氣也發不出來,隻剩下滿心的柔軟和無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