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宋玥也在下手陪坐了,一邊照顧小安哥和秋喜吃飯,自己也吃了些。聞到廚房裏的肉味兒濃鬱起來,她就過去,丟下準備好的蘿卜塊兒,燉了十幾分鍾,盛了一瓦罐出來,招呼張勇給唐霽澤送去。


  又盛了一瓦盆給孩子們,讓他們在下頭吃。她自己挑了一大碗好一點兒的肉塊,端進屋裏去。


  韓戚風和劉大虎陪著周氏喝了兩盅,周氏就不勝酒力,不再喝了,由著那哥倆自斟自飲,涮著鍋子、吃著剛燉好的兔肉羊肉,真是無限的滿足啊!


  第二天,三更天氣,宋玥和周氏就早早起來,把前一天發好的白麵,加了足夠多的油酥揉了,烙成大海碗碗口大小的發麵酥餅。因為是帶路飯,烙餅水分少不易腐壞易保存好攜帶,加了油酥則是為了口感更好,冷硬的饅頭啃不動,油酥烙餅韌一些,卻更容易咀嚼,熱量也足,利於快速恢複路程上消耗的體力。


  菜是大塊燉羊肉,前一天就燉好的,撈出來,盛在兩隻特製的紫銅食盒裏,每隻扁桶裏還有兩個內層,一層放了泡菜,一層放了醃蘿卜條兒。這食盒菜是要盡快吃的。


  另外給韓戚風和劉大虎每人一包袱發麵酥餅,一人一小口袋粗研辣椒麵……又有周氏給她的寒哥兒準備的冬衣、棉鞋,還有兩床厚棉被……


  宋玥看得直牙疼,就偷偷問韓戚風,這麽多行李不好帶的話,她就托人給捎過去。韓戚風卻連說無事,他們兄弟都是一人配備了兩匹馬的,回去不急著趕路,正好把行李放在另外兩匹馬背上。


  聽他這麽說,宋玥才不再糾結。


  宋玥不知道周氏怎麽和韓戚風和劉大虎說的,但是,她們沒有跟著去開平衛,他倆個沒說,也沒問過,宋玥自然樂得裝不知道,也不會去主動提及。


  等那兩個啟程離開的時候,身上穿著周氏帶人做的棉衣,腳上踩著宋玥給買的牛皮羊毛靴,手上也戴了羊皮手套。周氏還給一人做了一件鬥篷,卻不是用絲絨,就是用上等的黑色粗布,裏邊加了一層小紫羔皮,柔軟又暖和。


  給寒哥兒的鬥篷,也不知周氏怎麽想明白了,紅色的掛了一層裏布,做成了她最初喜歡的模樣,黑色的則同樣掛了一層小紫羔皮,比兩層絲絨暖和許多,而且黑色穩重、不張揚,宋玥看了,也是由衷的稱讚。


  一家老小,包括小安哥都早早起來,隨著祖母、母親去巷子口給韓戚風和劉大虎送行。


  那兩個人牽著馬一路到了大街上,回身恭恭敬敬長揖一禮,然後才握住馬韁,認鐙上馬,在馬上又朝一家子拱拱手,徑直驅馬去了。


  一直走過橋頭去,劉大虎才覺得身後的目光被擋住,不在了,心中鬆了一口氣,卻忍不住傷感起來,歎氣道:“真不舍得走哇!”


  韓戚風本來也挺傷感的,眼睛都紅了,卻被劉大虎這麽一句,給攪合了,心中悲傷不再,隻惱怒地抬腳踢過去,罵道:“恁個夯貨,咱要是都不回去,留老大自己在那裏嗎?”


  劉大虎躲了躲,抬手拍拍身上沾的一片灰,道:“老太太還真是,那麽想兒子,竟然能忍得住……”


  韓戚風又瞪他一眼,然後,自己也歎氣道:“忍不住咋樣?嫂子一個小婦人,帶著老人孩子掙下的家業,難道就那麽扔了不管了?總得慢慢尋個合適的人家出手了,才能離開啊!”


  這是周氏對他說的遲歸的理由,韓戚風卻想的更多。


  韓戚風聽說,江家嫂子可是把老人孩子的戶口都落在平京了,當初,怕也是覺得他們這些人都回不來了。他們撇下家人孩子,出衛所迎戰,卻沒能護住家人遭殃落難……或者,嫂子對大哥有些怨忿呢?

  還是說,嫂子看夠了他們這些軍戶子弟,一代代被束縛在邊關之地,父死子繼,一代又一代人,鎮守邊關,最終大都落得個埋骨沙場、馬革裹屍……


  轉天,十月初一,開爐節。


  家裏的房子、鋪子修繕的時候就考慮到了冬季取暖問題,考慮過幾個方案,都被工匠把式們否決之後,宋玥隻好退而求其次,讓人把家裏的炕改造一下,加了個炕洞,下邊可以做壁爐用,還能坐銅壺燒水,也可以放個小砂鍋燉菜煮粥,燒木柴、木炭都行,有煙道,不怕一氧化碳中毒。


  鋪子裏則裝了一個土地龍,就是用磚盤一個爐子,煙道貼著牆根轉到屋角,連通屋頂的煙囪。


  宋玥在土地龍上放了茶桌,夏天搭一塊桌布,就把醜醜的爐子遮了。冬天把桌布掀起來就能生火取暖,煙道繞牆過去,還能充分利用熱量,鋪子裏也會暖和不少。


  她其實想過定做個鑄鐵的那種取暖爐,因為全都有和金棟爺倆真的買到了煤炭。可惜,鑄鐵技術不成熟,大型的冶鐵也都不為老百姓服務,民間的鐵匠鋪子也就打個農具、刀具啥的,爐子那麽大的家夥事兒是做不來的。


  不過,她心不大,有煤炭燒也很滿足了。經過試驗,煤炭是比較淺層硬質煤,這種煤引火比較困難,但優點是一旦點燃,熱量比較高,而且比較耐燒,加一次煤,半天不用管。


  最開始,三個小子都不會用煤炭生火,還得宋玥每天一大早過來生火。


  她就特意找了許多含油脂的木柴,鬆樹柏樹這些,先點燃了,爐火旺起來,再挑選核桃大小的煤塊加進去。過個十幾分鍾,小煤塊被引燃,慢慢地就能燒起來了。


  張勇學的最快,三四天後,就學會了用煤塊生火。金梁略慢一點,隔了一天也學會了,隻有張猛,毛手毛腳、性子還急躁,不是等不到木頭燒旺就加煤,就是加煤加多了壓滅了火,或者心急不等煤塊燒起來,就又扒出來……他生一回爐子,總能弄得滿手滿臉灰,還生不著火。後來,幹脆被取消了生爐子的資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