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祖父
第90章 祖父
路恬讓雲珟等會兒,自己去了樓下大堂。
大堂里意料之外的多了許多人。
兩個穿著官服的老頭,路恬不知道哪一個是路老頭。
另外還有兩個婆子以及兩個衙役。
看這架勢,有點不對勁。
「爹。」
路士傑在大廳站著,元氏和路言都不在,應該去了後院。
路恬叫了路士傑一聲,路弘康視線輕轉,看向路恬。
感覺到目光,路恬看了路弘康一眼,而後掃了一眼另外五個人。
只這一眼,路恬便確定了路弘康的身份。
路士傑伸手把路恬拉到自己身邊,臉色很是難看。
「恬恬。」
「爹,發生什麼事了?」
路士傑抿唇,不說話,也說不出。
路恬眼帘微動,遮住眼底深處的冷意,「你們有什麼事直接說。」
路弘康看著冷靜自若的路恬,眼底倒是露出幾分欣賞。
「路姑娘,我是刑部官員,姓楊,奉命來帶你母親去服刑。」
聞言,路恬眸子猛地一眯,「服刑?」
「是。你母親是元家後人,元家為罪臣之家,元香是罪臣之女。十幾年前她逃了,如今知道她在這裡,我們自然奉命行事,把人帶回去。」
「我說了,香兒現在是我妻子,你們不能把人帶走!」
路士傑眼底帶著急切、焦灼和憤然。
「路公子,不是我們不給您面子。而是,您與元氏沒有婚書。從律法上講,元氏不算您的夫人。」
「就算沒有又如何?我和香兒生活十幾年,有兩個孩子,香兒已經是我路家的人了!」
楊大人看了看路弘康,「這,如果真是如此,路公子今日去禮部拿了婚書,我們自然就不會來找人了。」
「爹,我要戶籍本。香兒是我路家的媳婦。」
路弘康擰眉不語,意思很明顯,不同意。
路士傑臉上急色更顯,「爹,您如果不給,咱們便斷絕關係,我自立門戶」
「楊大人,可否給本官一點時間處理這件事。」
楊大人有些為難,「這,尚書大人吩咐下來的事情,下官不敢不辦啊。」
「無妨,你就跟尚書說是我攔下的。明日之前若是沒解決這件事,楊大人就請隨意。」
「好,路大人這般說了,那下官便寬限一日。」
楊大人拱手行禮,而後帶著兩個婆子和衙役離開。
路恬看著,眼底神色沉沉。
大門關上,路弘康背著手踱步走到椅子邊坐下,嘆氣。
「傑兒,你知道的,我不能讓你娶一個罪臣之女為妻。或者,元氏為妾,這件事便可輕易解決。」
有個名分總比被抓去刑部強。
「不可.」
「爹,你放心,誰都不能把我娘帶走,我娘吃了十幾年的苦,自然也不能為妾!這件事有個老賤人故意為難,大不了我們不迴路府了。回去了也是被老妖婆拿捏,反而過的不如意。」
路恬心裡真的惱了,費氏安排的這一出出逼著他們,真以為柿子是好捏的!
迴路府主要是娘需要正名,她也不想讓費氏這個百般算計了人的老妖婆好過。
另外就是要查元家的事情。
要有了身份才會有機會接觸費家的人,才有機會查探當年元家被陷害的事情。
她是可以讓雲珟幫著查,也可以讓簡尋幫著查。
不過,證據呢?
這些證據都需要他們慢慢的搜集,慢慢推翻,揭開費家的丑面目。
若不是因為這些,她真不稀罕回那個路家。
「胡鬧!你一個女子出口就是什麼『賤人』『老妖婆』的,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路弘康聽路恬一句話裡帶了兩句髒話,不滿的拍桌子。
路士傑臉色一沉,「爹,我的女兒我自己會教,不用你來訓斥!」
他自己的女兒怎麼樣都是好的。
他知道路恬平時不是這樣的,今日一大早到現在發生了那麼多事,別說孩子,他都想破口大罵了!
「你教,你教的什麼?!啊!一個女孩子,說句話裡面帶著好幾句髒話,讓人聽了還以為我路家沒教養!」
路弘康看了路恬一眼,「回頭我便送兩個教養嬤嬤過來,給我好好學學規矩。」
「噗!」路恬聽言卻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眼底帶著不明顯的譏諷,「我說這位,老大爺,我吃了您家的飯還是喝了您家的水?您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還有,這裡是我的鋪子,我的地盤,我願意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您還真沒資格管我,更沒資格訓我!」
「你放肆!我是你祖父!」路弘康還從來沒被小輩這般頂撞過。
路家哪個小輩在他面前不是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從來沒有如此大膽的!
路恬則是完全沒有被嚇住,「我祖父?那五年前為什麼不見你派人去接我和哥哥回來?路老爺你的孫子和孫女都是放在外面自力更生的呀?」
「既然是自力更生,長成什麼樣子都得接受的呀!對不對?」
「你沒出銀子沒出力,反而在這擺起長輩的譜,不覺得好笑嗎?」
路恬是一點沒給面子的直言,路士傑抿唇,沒有絲毫怪罪路恬的意思,心裡更多愧欠。
他知道自己兒女這五年過的辛苦,只要兩兄妹健健康康,他沒有別的任何要求。
「你,那你就別迴路府了,我路府也容不下你這樣沒規沒矩的孩子!」
路弘康也生氣了,一臉惱怒的吼著。
路恬完全不受影響,更是一臉毫不在意,語氣輕佻,「那最好了,我原本就不想跟那個算計我們的老賤人住的太近,免得噁心的吃不下飯。」
「你!什麼老賤人,你是在說本官嗎?!」路老爺橫眉怒目。
路恬呲笑一聲,「我說路老爺,您腦子被驢踢過嗎?一大早外面那些傳言是誰傳的?他們怎麼知道我和哥哥要迴路家?又怎麼知道我們會回去的?」
「還有那個送信的人,他只是買個葯,滿大街的藥房不去,偏偏來我這個只開了幾日的醫館來買葯?」
「買葯便買葯吧,還偏偏在嘴裡含了毒。普通百姓嘴裡含著毒做什麼?不想活了還來買什麼葯?」
「再一個,尚書讓人來抓我娘?呵呵!」
「這事都過去十幾年了,我娘五年前回來那個尚書不知道?沒聽說?消息這麼閉塞?」
「我娘一個女子,抓不抓的影響都不大,看在你這個大人的面子上睜隻眼閉隻眼都能過去的事情,偏偏今日要來把人帶走?」
「路大人,您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真不覺得是有人不希望我們迴路府。」
路恬說完,看路弘康緊抿著唇,眼睛瞪圓的看著她,一個字說不出來的樣子。
路弘康腦子有些亂,心裡卻很清楚,路恬說的非常有道理。
讓他們回府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就算跟二皇子的傳言是路恬自己傳的,她也不可能讓人拿著信來污衊自己的親娘。
更不可能讓人來把元氏抓走。
而路恬口中住在路府的那個老賤人.
「你是說費氏?」路弘康語氣帶著不相信和不可能。
他不想承認自己這幾十年看錯了人,也不相信費氏會這麼做。
路恬轉頭看向路士傑,「爹,你爹還挺聰明的。」
路士傑嘴角抽了抽,這話沒法應。
路恬可以不在意路弘康這個長輩,他卻不能。
就像恬恬說的,他們兄妹沒吃過路家一口飯,沒喝過路家一口水,五年前更是不願承認兩人,留他們兄妹在大河村備受欺負。
恬恬心裡有怨氣是正常的。
路恬則是覺得眼前這個老頭對她來說完全是個陌生人。
路弘康第一次見她這個孫女不是關心她這些年過的好不好,而是嫌她說話帶髒字不妥而訓斥。
真是~
別人不關心她,她也沒有必要尊重,這是互相的。
她也相信,就算自己態度柔和,低聲下氣,也絕對換不來路弘康的好臉。
路弘康對她和哥哥以及母親都有偏見,加上不是看著長大的,自然沒有府里那些孫子孫女親。
好在她想要的也不多,只要有個身份就行了,別的什麼親情啊之類的,有爹娘在就行了。
其他人,差不多能過去就行。
路弘康看了父女倆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往外走。
「路大人慢走,以後有需要的葯我給你打折啊。」
路弘康轉身,深深的看了一眼滿臉笑意的路恬,再次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爹,搞定了。」路恬笑著對路士傑道。
路士傑眼帘動了一下,而後彎唇,摸著路恬的腦袋,「你這丫頭就是鬼精靈。」
「那爹說我聰不聰明吧?」
「特別聰明,比爹強多了。」
他現在才明白,恬恬是故意在父親面前表現出滿心怨懟,更是故作沒規矩的說出那番話讓父親在意。
他明白,若是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與父親分析,不一定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爹去陪娘親吧,安慰她一下,沒事的。」
路弘康心裡肯定已經懷疑費氏了,就算費氏想辦法擺脫嫌疑,路弘康肯定也會跟尚書說關於元氏的事情。
元氏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子,路弘康只要找了尚書,這件事肯定就過去了。
「好。」
把路士傑送去後院,見元氏並沒受到什麼影響,路恬跟他們說了幾句話便去了二樓的藥房。
找到其中一個極小的藥瓶,路恬拿著回了書房。
雲珟還坐在椅子上,看樣子是沒有移動過。
「拿,你要的東西。這個是我前兩日剛提煉出來的一點,量雖然少,但是一滴便足以致命,你小心點用。」
「這毒是什麼毒?」
「蓖麻,從蓖麻籽中提取出來的。這其實也是一味藥材。這種蓖麻很少用到,而且毒素極難提煉,一般人也不知道怎麼提煉。所以,我這些是很稀有的,抵了你幫我給元家傳信的人情,怎麼樣?」
雲珟把透明的小瓶拿在手裡,而後收進懷中,「原來你在這等著呢,怪不得這麼爽快。」
「雲珟,你話可不能亂說,本姑娘什麼時候小氣過。」
「是是,沒有,那你再給我一瓶如何。」
「可以呀,不過,你要幫我買塊地。」
「地?你打算去種田?」
路恬輕輕瞪眼,「當然不是,我種藥材。」
她做藥水需要很多新鮮的藥材,新鮮的藥材比較難買,價格還貴,倒不如自己買地種藥材。
而京城周邊的地也是有主的,反正不好買,她只能找雲珟幫忙了。
也是有這個想法,她才把自己好不容易提取出來的蓖麻毒給雲珟。
「想要多少地?」
「嗯,最好兩個山頭,當然,不要石頭特別多的山,沒辦法種藥材。」
「好,這幾日我便讓人去辦。」
「仗義。」
雲珟嘴角抹平。這詞,說的他們真跟兄弟似的。
*
路弘康離開鋪子直接坐著馬車回府。
這一路他想了很多,覺得路恬許多話還是有道理的。
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偏偏全都趕在今日。
而且,讓那兩個孩子回府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
今日這幾件事的目的都是阻止兩個孩子回府。
難道,真的是他信錯了人?
這幾十年,他都沒看出來?
進府,路弘康帶著滿身質疑去了主院。
「老爺,您這麼快就回來了!太好了,老夫人心口疼的厲害,這會兒大夫剛走,您快去看看吧。」
戴嬤嬤看到路弘康進院子,趕忙迎了出來。
路弘康質問的氣息一弱,「怎麼好端端又心口疼了?」
他知道費氏有這個毛病。
「老爺,老夫人這是因為外面的傳言,還有大小姐的莽撞。」
路弘康神色一動,「昉兒怎麼了?」
戴嬤嬤低頭,聲音也低了許多,嘆著氣,像是在為費氏發愁。
「聽說大小姐今日去了懸醫閣,還看了那封傳的沸沸揚揚的信。更是,唉,老爺還是問問老夫人吧。」
「昉兒去了醫館?!」這事他還真不知道。
「是,大小姐好像被,被.」
「被什麼?!」
「被醫館的路小姐打了,臉上有紅色指痕,衣服上還有腳印,是哭著回來的。」
路弘康聽言,臉色一變,心裡各種想法又是翻騰。
難道那封信是昉兒找人買通的?
今日路恬那個丫頭他見到了,脾氣確實不好。能動手打人也不奇怪。
「昉兒呢?現在何處?」
「被老夫罰去跪祠堂抄經書。老爺,老夫人還在床上躺著,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嗯,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