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前塵過往，皆為序章（上）
第88章 前塵過往，皆為序章（上）
謝安瀾拍了拍焰的背，示意可以鬆開。
她在方圓的眼中，看到了輪迴。
儘管初成不朽時俯視萬古，見慣生死，從不信輪迴，但若經歷輪迴，而這輪迴因自己而起，那麼又是另一回事。
……
「能請您一直以小圓來稱呼屬下嗎？」
圓臉少女看著面色平靜的謝安瀾，懇切道。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您將入侵九州的敵人斬殺。」
小圓低著頭，低聲道。
「謝將軍，您從來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謝安瀾記得，在某一世，自己好像救過小圓，所以小圓才會一直陪在身邊。
即便是自己身死，小圓也會遵從過去謝安瀾的意願，選擇逃離九州。
後來，小圓觸發春秋蟬，時空逆轉。
而相同的事，也再次發生。
……
她生在苗疆，父母雙亡，在經歷層層磨難后，成為魔道蠱仙，並創立雪衣魔教。
她為煉製春秋蟬，不修善果，殺人放火，壞事做盡，至而舉世皆敵。
後來，她在快要煉成春秋蟬時，被九州正道圍剿，被迫自爆。
同時，春秋蟬發揮作用，讓她回到五百年前。
事實上，春秋蟬是仙古紀元時期，仙域紅蓮魔尊所創的蠱蟲，能夠讓宿主有機會重生。
毫無疑問，小圓練就春秋蟬成功了。
而再世重活的她，利用前世記憶和本身的算計，展開新生。
在仙古紀元時期，紅蓮魔尊就選中未來會出現的方圓為棋子，布局百萬年。
最後，小圓終於練道成尊，自號「大愛仙尊」，仙域天庭和古地崑崙則稱她為「煉天魔尊」。
自此她擺脫天意與尊者棋子的身份，取代棋手的位置，成為執掌時間長河的永生者。
這一路走來，沒有人幫她，沒有人支持她，她更是因為性格怪異被群起而攻之，為保命，她每天不是在修鍊，就是在修鍊的路上，心志遠超旁人，這才有此般成就。
她從不在乎旁人的性命。
在乎的過多，威脅到性命的只能是自己。
那麼犧牲別人的性命成全自己又如何？
正是——
早歲已知世事艱，仍許飛鴻盪雲間。
一路寒風身如絮，命海沉浮客獨行。
千磨萬擊心鑄鐵，殫精竭慮鑄一劍。
今朝劍指疊雲處，煉蠱煉人還煉天！（注1）
她成為永生者后，開始思考。
自己是否在追求永生的道路上，迷失過自我？
身邊沒有最愛的人，也沒有最親的人。
這是否是一種遺憾？
……
她沒有朋友。
不理解朋友為何物。
更無法把握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族人也好，親人也罷。
養大她的舅父舅母，終歸是圖謀她親生父母留下的財產而已。
沒有誰會無緣無故的幫助你。
她深知這個道理，所以逃離白苗，來到中原，並在機緣巧合之下加入大乾軍營。
初入軍營時。
她被統領要求做自我介紹。
眼前是數十位面目肅然，身穿戎裝的年輕男女。
面對這些日後的同僚，她居然有種緊張之感。
「我……我叫方圓，來自苗疆。」
軍卒們看著這位白色苗服著身的圓臉少女，露出奇異的目光。
聽到苗疆，可以聯想到五毒及蠱蟲。
統領感覺到氣氛詭異，拍拍手掌，輕咳一聲。
「苗疆是個好地方，各位不要害怕，雖然苗人擅長下蠱……」
下蠱。
這就是中原人對苗疆人的固有印象。
當然，這也是軍營錄用她的原因之一。
有一些妖魔，需要用蠱蟲對付。
結束一天的工作后，她回到營地，一些看起來是富貴人家的女孩子圍過來。
她知道這些女孩子是被門派或家裡人送進軍營里歷練的。
都是修行中人。
「方丫頭，你的臉好圓啊，難怪你的名字叫這個，又方又圓。」
原來啊，她們是過來搭話的。
她並不喜歡自己的名字。
也不喜歡方丫頭這個沒禮貌的稱呼。
「方丫頭，你的頭飾真好看，每天戴這麼重的頭飾，不累嗎？」
累嗎？已經習慣了。
「妃色的頭髮，好漂亮。」（注2）
這種稱讚可有可無。
「小圓，有件案子需要你處理。」
也就這時，一道響亮的聲音打斷她們肆無忌憚的談論。
她抬起頭，看到一名滿頭黑髮，劉海處有幾根紅髮的少女向這邊走來。
「案子？」
這還是她來大乾軍營的一周里第一次接到處理案件的通知。
何況小圓這個稱呼，太親切了。
除了父母，沒有人再叫過她小圓。
「對，聽說你的蠱術不錯，所以我來找你。」
少女拉著她離開營地。
被問東問西，指指點點，當猴一樣圍觀，是她最討厭的事。
能逃離這種境地，真是太好了。
雖然不明白對方是不是真的有案子要她處理，但她依舊充滿感激。
「大家還是很喜歡你的，畢竟都是第一次見到會下蠱的苗人。」
會下蠱。
確實。
聽到少女如此言說，她低下了頭。
「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們以後還要並肩作戰呢。」
少女笑著說，彎腰探過頭來。
「我叫謝安瀾，是神威弟子，你可以叫我安瀾。」
安瀾，好像是太平的意思。
大概是安瀾的家人，期盼安瀾能太平一世吧。
真是個好名字。
至於神威，她在苗疆時略有耳聞。
那是位於蒼溪洲燕雲的一個宗派。
近些年勢頭很足。
「安瀾，你說的哪個案件，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她忍不住詢問。
謝安瀾挺起胸膛，抱著手臂道：「你能如此積極，真沒看錯你，那個案件確實需要你協助處理，跟我來吧。」
方圓聞言，內心一陣悸動。
被認可，還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有種喜悅感，瀰漫心間。
之後，這個案件被她處理的很好，同時被統領褒獎。
她那一系列蠱術，令營內的所有人嘆為觀止。
大家開始慢慢接納她。
而她的舉止行為仍舊與所有人格格不入。
近乎瘋狂的修鍊姿態，以及因為失誤下蠱到自身，險些喪命。
好在天香掌門正好來大乾做客，順手救治了她。
出現此種情況后，大家對她敬而遠之，遇到也許會打聲招呼，但絕對不會過多交流。
甚至是做任務，也極少人願意和她一組。
安瀾願意，也只有安瀾願意。
這是她來中原交到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
安瀾很善良，自然也不是一味以仁善處事，她從來沒有因為在斬妖除魔期間見到的陰暗，見到的齷齪而動搖，即便是見識過許多殘忍和悲痛的事，也仍舊堅定自己的信念。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天下太平，讓整個世界都充滿愛。」安瀾望著夕陽，聲音是那麼的鏗鏘有力。
這個願望，無疑是最難以實現的。
安瀾回到神威堡，而她則繼續呆在軍營里，成為一名副統領。
不久以後，謝安瀾空降軍營，成為統領。
她很高興，沒想到又能並肩作戰了。
然而……
安瀾在這次任務中，被超凡入聖境界的妖魔吞噬。
她記得當時自己被安瀾命令逃走，不要與妖魔拚命，因為在此之前已經有折損不少將士。
可是怎麼能獨自一人逃走呢？
她祭出希望蠱和火蠱，哪怕拖延時間一刻，也要將同僚和安瀾救出。
可是那個妖魔實在是太過厲害。
希望蠱消失，火蠱熄滅，安瀾和哪些同僚再無生還的希望。
而她也在最後一刻，被安瀾用盡靈力傳送回營地。
「一直給大家添麻煩，這樣的我，有什麼值得救？」
她淚涌眼眶。
這時，她聽到一句話。
「也許死掉比較好。」
誰的聲音？是心聲嗎？
我居然有這種想法，真是辜負安瀾的救命之恩。
死後，應該能見到安瀾吧？
不過是妄想罷了。
那麼……
要妥協於心聲，還是……
她仰頭望天，發現沒有光亮。
僅剩一口氣的希望蠱落在她的肩頭，發出微弱的光芒。
蟬鳴在她心間響起。
伴隨著一道淡漠的聲音。
「那麼，去死好了。」
世界被黑暗覆蓋，所有的美好都消失了。
……
注1：這首詩是《蠱真人》中主角古月方源三尊對撼時說的。
本文的小圓這個女配是為致敬古月方源而設定的。
相信看到這裡的小可愛都能發現小圓與方媛的人設方面有些地方並不相同。
注2：妃色，亦是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