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刺繡
第21章 刺繡
跟穆十四娘學織機的也是一個小女娃,名字倒是正常,叫媖娘。從她外祖母起就是綉娘,到了她這一代,她娘不願她早早瞎了眼,就求了掌柜的,讓她來學了織機。
三個女娃都一般大,得空時常常聚在一處說說笑笑。
銀針總是尋了繡房不要的布頭和絲線前來向穆十四娘求教,穆十四娘看了她的綉品,確實與自己相差甚遠,也就不再拘泥,倒是傾囊相授。可惜她天姿不高,進益並不大。
倒是媖娘煩了枯燥的織機,也學她們刺繡時,顯露了天份。同樣的綉法,她總是比銀針學得要快。
穆十四娘見銀針總是悶悶不樂,就寬慰她,「我初學時,也浪費了不少的絲線,等針拿穩了,慢慢就會好了。」
「你繡得這樣好,為何不去繡房?」銀針問道。
穆十四娘心想,我不過是在這裡等穆十五郎罷了,操作織機已經足夠活命,何必再去折騰,徒惹事端。於是尋了個借口,「我手有舊疾,不能久綉,針拿得久了,手就彎不過來。所以,我生來就不是吃這碗飯的。」
銀針憐惜地看著她,「真是可惜,師傅還說你挺有天份呢?」
穆十四娘搖頭,「我可從未聽人這樣說過。」
媖娘抱著一堆衣服過來,見了她們說道:「快去領過冬的衣服吧。」
穆十四娘說道:「我中午的時候已經領了。銀針你呢?」
銀針悶悶地說道:「只有你們覺得這衣服好,我那間繡房,大家都穿自己買的衣服。」
見穆十四娘一臉疑惑,媖娘解釋道:「他們是嫌這衣服灰撲撲的,太素凈,不如自己買的花衫好看。」想到她的綉技,又接著說:「施思,你若是不喜歡,可以自己一樣綉些花上去,不就好看了。」
穆十四娘搖搖頭,「我原先那次,是因為衣服爛了,不補沒法穿。現在好好的新衣服,為何要多此一舉?」
穆十四娘原先的粗布衣服她們都知道,綉坊的衣服至少是細布的,她自然不會介意。
媖娘也不介意,因為她娘親早就為她買了花衫用來套在外面。
唯有銀針苦悶地坐在那裡,一邊是沒見過世面不理解自己的施思,一邊是有娘疼愛的媖娘。沒有一個懂得自己的苦楚。
等她走後,媖娘才悄悄告訴穆十四娘,銀針的那間繡房,裡面乖張的女娃最多,不是比吃就是比穿。銀針的工錢都要上交給家裡,哪有多餘的銅板來跟她們較盡。
穆十四娘淡然說道:「有什麼好比較的?」心中也是這樣認定的,沒吃沒穿就是慘了嗎?像自己在穆府的那些同族姐妹,倒是不缺吃少穿,可哪個的命運不比這慘?自己要不是果斷逃走,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下場呢?
「我娘說要我多與你學,處事不驚,不急不燥,才是成大事的模樣。」媖娘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將家裡的私己話說了出來。
穆十四娘失笑,自己竟然有這麼多的優點嗎?任誰在穆府那樣的環境中長大也都會像她這樣的低調隱忍吧。
過了幾日,掌柜的又送了個學徒的小織娘來,說她叫靈秀。
穆十四娘感念掌柜的收留之恩,爽快地答應了。在她看來,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
哪知,當天下午,掌柜的又叫人送了一張織架過來,穆十四娘正納悶呢,隨後過來的舒掌柜解釋道:「因為宮裡要辦中秋宴,坊里忙不過來,精緻的你綉不了,幫著打打下手吧。」
穆十四娘自來習慣逆來順受,接過掌柜的遞來的花樣,一下就看出是綉在裙腳上的。「待會有人送衣料過來,你先綉裙腳。」
穆十四娘應下了。
得了信的銀針下了工就趕了過來,看到穆十四娘已經開始綉了起來,靠在她身旁,輕輕摸著她綉好的福字紋,「你的手怎麼這麼巧?我就做不到。到現在也只能綉水波紋。」
穆十四娘說道:「其實是一樣的,只是用針的時候注意些罷了。」
媖娘聽到牆外廚房的動靜,停了織機,對她們說道:「這麼用功做什麼?先去吃飯吧?」
銀針說道:「不是又來了個小學徒嗎?叫她幫我們端飯吧?」
媖娘接道:「快別說了,一個下午就上了好幾趟茅房,出來以後怕她沾染了錦緞,還要她散了味再來。如今不知在哪散味呢?」
穆十四娘忍住笑,針都快要拿不穩。銀針倒是沒忍住,笑著說道:「早知道你們這裡如此鬆快,我就該換到這來才是。」
話剛落音,靈秀走了進來,見到屋裡多出來的銀針,滿臉的不好意思。穆十四娘問道:「肚子還疼嗎?吃飯時跟管事媽媽說一聲吧,免得嚴重了。」
靈秀搖搖頭,「那去吃飯吧,廚房那邊敲梆了。」穆十四娘收了針線,將衣服好生蓋住,起身說道。
四個人來到廚房,劉大娘見了,取笑道:「現在是熱鬧了,可是你們三個都不如施思勤快。」
媖娘接道:「劉大娘,別急,等我吃完就幫你收拾。」
吃完飯,穆十四娘和媖娘主動地幫劉大娘收拾著桌子,決定餓上一頓清清腸胃的靈秀也趕緊過來幫忙,劉大娘在吃飯的時候聽到銀針取笑她,知道她肚子不好,也跟她說道:「多半是吃壞了肚子,要是待會還疼,一定去找管事媽媽。」
「我喝了熱水,已經好多了。」靈秀說道。
銀針問道:「今晚還有誰輪到沐浴的?」
三個人都搖了搖頭,銀針悻悻說道:「只有我運氣不好,總是不跟你們輪到一日。」
穆十四娘之前因為男扮女裝,每次都是獨自在房中擦洗。漸漸天冷,也習慣了。因為剛剛換成女裝,倒是沒人知會哪天該她沐浴。
『木花坊』的日子平淡而又緊湊。穆十四娘在這裡感覺到了穆府沒有的平和,越發覺得當初穆十五郎一力助自己離開穆府是極為正確的,若不是如此,自己哪能知道,同一片天空之下還有這麼多不同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