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
今年初,範老頭病故,之後招娣搬進了馬金花的木屋,在孔莊村裏,她和馬金花最投脾氣,雖然她們倆性格迥異,卻毫無理由地好成了姐妹倆。
外麵很熱,木屋裏起碼有陰涼,招娣坐在小板凳上,馬金花在她身後幫她紮辮子,左臂也掛了黑色孝布。
“二妞,你真不後悔嗎?這可是一輩子啊!”
“有什麽可後悔的,他救了我和我爹,我爹把我許了他,我也同意了嫁他,就是命!馬姐,你就別跟著叨咕這些了行不!哎,你咋知道馬大個會來呢?”
“猜的唄。”
“都說我這事不可能,你咋認定能成呢?”
“從一開始你就不該指望老孔,他看著好欺負,躲著不敢見你,其實他是故意在拖延,拖到這段時間過去,大家不再難過了,不了了之。他精著呢。現在政委剛好不在團裏,馬大個急著在特戰連立威信,他要趁亂,你也得趁亂,在政委回來之前把生米做成熟飯,合法不合法也沒人能再對你這事說什麽了。”
“我可不信你都是猜的!我就猜不出這些來……馬姐,你……為啥也要戴孝呢?”
編好了那根長長的麻花大辮,最後紮好頭繩,馬金花黯然歎息:“因為他是當家的,是爺們,我不怕人戳脊梁骨,他也不怕。”
招娣不禁扭回頭盯住馬金花看:“天!原來你跟周連長……”
“別胡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招娣更不懂了,馬金花卻沒再多說,甩甩手起身走出門,背影落寞在陽光下。
……
孔指導員和王連長合夥做飯,被馬連長一攙和,糊了!
焦糊了也得吃,兩個連長一個指導員在孔岩的小屋裏圍坐在破桌子邊上個個黑著嘴角難以下咽。
孔岩上火,胡方長籲短歎,馬大個盯著胡方沒完沒了地看。
“馬連長,能不能別總瞅我?這我還吃得下去嗎?”
“我也納悶,你怎麽好意思吃呢?”
“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這是我們團!你有客人樣兒嗎?”
“誰說我是客?我跟特戰連的關係比你近多了!”
“不怕閃了舌頭?”
胡方把筷子往桌麵一放:“特戰連缺人的時候,哪次我沒幫忙?一個排的兵力我都給放這了,你說怎樣?”
“可得了吧你,往這送的都是新兵吧?放這一個排也不如我送給特戰連的一員大將!誰親誰疏?”
“哎呀我天,特戰連跟你一連都打破腦袋了還叫親啊?還你們團,老孔過去可是我們團的!他這員將夠不夠大?我算不算老孔的娘家人?”
馬大個被胡方嗆得肺子疼,幹脆一敲桌子:“嫁出去的媳婦潑出去的水!如今成了寡婦他也是婆家人!這是我們的家事,輪不到你攙和!”
孔岩聽得差點哭了,這說著說著都把他這指導員給說成寡婦了,再讓這二位繼續扯下去非掀了桌子不可,隻好放下了飯碗,無奈抹抹嘴:“咳咳……寡婦門前是非多,二位能不能小點聲?先夫屍骨未寒,考慮一下我的名節行不行?”
於是安靜了,之後繼續筷子扒飯響,三位又開始吃得滿嘴黑。
過了一會兒,孔岩忽然問馬大個:“招娣要辦**嫁給鐵塔?說是你做的主?”
“呃……是啊!”
“你這不是毀了她一輩子嗎?”
馬大個打了個嗝,抬起頭來卡巴卡巴眼:“她這一輩子還用人毀嗎?就算她不嫁給鬼,那你跟我說說她還能嫁給誰?”
孔岩傻眼,胡方嘴裏的飯當場噴了一桌子,誰都不用再硬吃這頓焦糊飯了。
……
因為越獄計劃被出賣,集中營重新調整了巡哨,鐵塔也被改為單獨關押,沒機會再逃了。
令鐵塔困惑的是,他仍然沒有被提審,按說他想越獄這件事都足夠他喝一壺,至少也該被皮鞭抽個半死,可也沒見人來懲罰他。
現在牢門終於開了,兩個鬼子憲兵進門來扯他,鐵塔開始發蒙,不知道這是要提審還是要處決,這集中營裏每天都有人被處決,這令鐵塔覺得腿軟,這感覺跟槍林彈雨中是兩回事,戰場上還能在心裏默念菩薩,可是在這沒用,要不是因為扯拽他的是鬼子,他可能要求饒了。
鐵塔可不怕丟人,何況現在他是個‘別動隊’,但是在鬼子麵前求饒的事他做不出來,沒理由沒原因,本能地做不出來,張不開嘴,隻是猛然覺得腦袋裏嗡嗡響,看不清楚景物,眩暈惡心,腳下踉蹌。
“快點!特麽說你呢!”
這聲音響起在混沌腦海中如驚雷,視力清晰了些,麵前是……黑洞洞的……卡車後車廂!車廂旁的押車守衛正在朝他催促。
感覺環境突然變得清晰,陽光,操場上幹涸的血跡,這一瞬間,連憲兵的刺刀看起來都那麽柔和,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空氣的清新,恨不能大口大口地吸。
咣當——沉重的後箱板被車後的憲兵抬起扣緊,隨即一聲哨音,坐在車廂地板上的鐵塔突然感受到搖晃,車後景物開始遠離,集中營大門不久便出現在車後視野隨同遠去,越來越小。
“是你在笑?”顛簸在車裏的另一個囚犯低聲問。
“姥姥哎……這是我頭一回坐汽車!我能往再往後挪挪嗎?坐這看不清!”
車內的押運警衛無語,已經舉起的警棍又放下了,押送囚犯到今天,麵前這熊貨是唯一一個上了車還能笑出來的,懶得打了,改為口頭警告:“閉嘴!噤聲!”
前頭摩托車開路,後頭摩托車收尾,卡車在路上顛簸向北,最終消失於青綠交界的地平線……
一雙黑亮的三接頭皮鞋交疊搭在辦公桌上,狗漢奸慵懶在辦公桌後的椅子裏看著腳上的皮鞋發呆,雖然扔掉了那副破碎的精致圓墨鏡,羅青留下的後遺症還在,比如羅青喜歡他穿皮鞋,他的布鞋就全都送了叫花子。火然文.
良久之後,哢嗒一聲輕響,錫亮的銀質懷表表殼在他手心裏跳起來,表盤晶瑩,刻劃分明,秒針滴答滴答,聲音極小,他能聽得到,因為靜。
已經三天,陸航仍然被單關,沒提審沒調查隻是關在那,張富貴的情緒因此一天不如一天,現在他更傾向於最壞的判斷,康大隊的目標是他自己,而非陸航,也許是自己的某件事走漏了風聲,被康大隊聞到腥味盯上了。穿越之抗日19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