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重蹈覆轍
先前給跪下勸大家和平相處那位人質,現在又哭咧咧開了腔:“滿意了嗎?你們都滿意了吧?別動隊這要進來了,誰還好得了?啊?咋都不說話呐英雄們?有能耐去幹別動隊啊?欺負俺們這些平頭百姓算什麽好漢!一群天殺的!”
滿廳無言。
陸航很無奈,這就是混亂世道裏的平凡生活,又見別動隊,別動隊怎麽總是陰魂不散呢!趙家堡也好鬼子醫院也罷,打得是你死我活,但是對他們沒什麽成見,隻是很煩,別動隊一出現就沒個好!
那位蒙麵劫匪首領突然又開了腔:“我說柱子後邊那位,現在你怎麽想?瘟神上門,咱可沒多少時間繼續耗著了!”
又是迫在眉睫的選擇,沒一分鍾輕鬆,這別動隊的威力確實大,看來劫匪也上火呢。
陸航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張媽,張媽這個人他早就知道,從張富貴口中,從小丫蛋的絮叨,都聽過。隻是沒想到第一次見麵的印象如此深刻,不讓須眉!難怪丫頭從沒用貶義詞形容過張媽這個無良老鴇,她們是典型的王八瞅綠豆,對上了眼,一路貨色!
張媽剛剛說在耳畔的悄悄話很詭異,既像是誑人的激將法,又像是真的,如果大廳裏這些蒙麵搶匪是她的人,那她圖什麽?搶她自己有股份的錢莊,她瘋了還是缺心眼?她真是和張富貴那個賭鬼一樣奇葩!
一直在猶豫中思考這些白癡問題,現在別動隊來撞後門了,蒙麵劫匪又提問了,信不信陸航都不得不賭一把,相對於劫匪,別動隊的威脅更大,因為陸航現在不是八路,是偵緝隊!
“我同意合作。”陸航給出了答案:“但不是全麵合作。”
“你什麽意思?”
“如果你允許我那傷員轉移進櫃台,我就允許你派三個人移動去後門。”
“什麽?你指望我的人守後門?這特麽叫合作?”
“你人多,我不得不防。但你擴大了一塊實控麵積,至少後門範圍也是你的了。”
“不進櫃台老子幹嘛來了!”
“同不同意隨你,其他的現在我不談。”
於是,別動隊促成了一樓大廳內的暫時和平,槍口仍然互相指著,三個蒙麵匪小心翼翼走出掩蔽位置,緊盯著立柱旁和櫃台後的槍口,慢慢朝後門方向挪;於此同時馬腿也從躲避處站起來,拖著一條傷腿一瘸一拐朝櫃台方向橫移;人質觀眾們看得滿頭汗,大氣不敢喘,生怕再出岔,隻盼樓上和樓外千萬別響槍重蹈覆轍。
……
錢莊二樓,會議室後窗旁的張媽罵得滿頭細汗,倚在窗邊拿著粉帕得意洋洋直扇。
錢莊後院,牆根下的鐵塔被罵得滿頭大汗,坐在台階上氣呼呼直喘,他實在罵不過上頭那個娘們,親姥姥遠房姥姥都陪了葬,早已敗下罵陣來,灰心了。
不隻是他鐵塔,替換上陣的砍九也被罵得滿臉喪氣,同樣喘著粗氣坐在鐵塔身旁。
“老子就特麽沒見過這麽厚的門!早知道這樣就該帶個手榴彈進鎮!”又朝身旁的鐵塔捅了一肘:“我算看透了,你特麽就是個坑!把我們哥幾個都填下去都不帶滿的!要不是得死一塊,我現在就想掐死你!”
這熊倒不在意砍九的冤大頭德行,漸漸的把氣喘勻了,歪回腦袋看了看那包鐵的錢莊後門,無良蛤蟆眼哢吧一會,突然又站起來:“姥姥的,黑風山混過,八路當過,眼下咱是別動隊,當老子吃素的嗎?”
砍九一撇嘴:“你特麽能吃了那門就行!”
那對豬耳朵一搖晃:“門?砍小二,我跟你說今天老子把這樓都給他吃了!”
“……”
“不是不開門嗎?把院子裏的破爛都堆過來,燒他姥姥的!看那缺德娘們再囂張!”
聽得砍九楞了兩秒,接著那賊眼一亮,完全忘記了砍老二又變成了砍小二的事情,別人膽再大也隻是臨危不亂,這熊是臨危不亂還能缺德冒煙兒,上哪找這麽不要臉的人才去?油然而生一副求賢若渴賤相,語重心長道:“騾子,哥必須跟你掏個心窩子……別幹八路了,以後跟哥混行不行?保你頓頓吃葷的!”
自古臨危現名將,袖籠錢莊倒是固若金湯,可惜……遇到了鐵塔這個熊玩意,什麽都不是……
鬆溪鎮不大,警隊的窩也不大;全體警員都被隊長拉去了袖籠錢莊,留下看窩的警察僅僅剩下了一個。
而現在,這個警察已經變成了一具赤條條的屍體,躺在警隊大門後的牆根,脖子被勒斷;一個家夥正在屍體旁,摘了破草帽,撇了蒙臉的髒毛巾,匆匆將剝下來的警服往他自己身上穿,係著扣子,渾身不自然地重新走向警隊大門口,代替屍體值班。
警隊裏亂七八糟烏煙瘴氣,十來個毛巾蒙臉的草帽漢子,正在各屋翻箱倒櫃,撬砸一切,焦躁又失望;警察是不在,可槍也不在,槍櫃全空,鬆溪鎮警隊居然窮得沒有餘槍,出門全帶上了。
突地一陣刺耳鈴聲,讓這些正在匆匆過往的沮喪漢子們驚停,不約而同看向聲音來源。
一張辦公桌上,一個奇怪的物件正在鈴鈴響,像是個盒子,似乎又掛著犄角,怪模怪樣還連著線,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感覺越聽越焦躁,越聽四下裏越靜;沒人知道那是什麽,更不理解它為什麽會響,沒完沒了地重複著響,燥人心神;心神不寧的漢子們一個個瞪大著無知眼,轉而看他們的排長。
長胳膊眼盯著那鈴鈴響的東西,圍著辦公桌整整轉了一圈,終於嚐試著伸出了他的手,一探究竟。
……
孫子曰,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積,三曰火輜,四曰火庫,五曰火隊。
從古至今,火攻計,幾乎天下無敵,曹操也不能擋,何況錢莊裏的一盤散沙,怎能阻擋鐵塔那顆頑強的求活之心,哪怕進入錢莊隻能躲一時,這熊也全不顧,躲一時是一時,明知死胡同他也要先走到底再說。
他揚言要放火,他揚言要拉上錢莊裏的所有人當墊背的,他囂張地揮舞著駁殼槍,指揮著豬八戒們往錢莊後門外堆柴禾,囂張得紮在麵具邊那兩個蒲扇般的豬耳朵不停地晃,要多醜陋有多醜陋,能恨得看者牙齒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