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魔帝歸來
白鵬在北二環的早高峰中走走停停,將近九點鐘才終於轉上一條往北而去的岔路。
既然有戰皇實力的黨文靜壓陣,又囑託了苗警官暗中保護,白鵬不再擔心後方安危,心情也就平和下來,縱然車流緩慢,令他不知多久才能抵達敵方老巢,卻也能饒有興緻地觀賞沿途風光。
從漫長的休眠中蘇醒才四個月,他對這個世界仍然好奇心十足。
腳下高架路陡然拔地而起,弧形升高,壯麗奇偉,像一道攀往半空的虹。古時公認「蜀道難,難以上青天」,白鵬不知道如今的蜀道是否依舊難走,但眼前這條路卻是讓人油門一踩就能直上青天,令他讚嘆不已。
他想不起過去的事,但很清楚自己是睡了太久,洞中一日,世上千年。所以取得身份證后第一件事買票坐飛機,第二件事報名學駕車,都是為了真切體驗新世界的奇妙,。
不過,身邊不遠處,高架路繞過的一處景觀,卻似乎不屬於這個世界,反而與白鵬心中法搜尋的過往有著隱約聯繫。
「德勝門」,正是白鵬五百年前趕赴最後決戰之際,記憶最深刻之處。不過如今德勝門樣貌大變,不但經過修葺比當年更光鮮,而且城門樓已經不見蹤影,也沒有了兩側延伸的城牆,只剩孤零零的箭樓。所以,白鵬只感覺隱約觸動,卻還是沒能想起任何有關的往事。
德勝門的氣勢,就算有了立交橋和遠方高樓的對比,仍然毫不遜色,當年曾令白鵬感嘆「不愧是京城」,如今也依舊散發出滄桑的霸氣。
白鵬跟著車流緩緩前行,從半空穿越護城河,心裡再度有所觸動。回頭連同護城河與箭樓一起看,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令他心跳加快,而且不知為什麼,眼角竟然流下兩顆淚珠。[
這種情緒太奇怪,為什麼會傷心鬱悶?僅僅看到了一個城樓而已?
高架橋上法停車,白鵬繼續茫然行駛,德勝門已被遠遠拋在背後,他還是理不出個頭緒。
到了這個時間,g6高速往北逐漸有了恢復暢通的跡象,白鵬的車速也得以加快。然而就在他即將駛上高速之際,一個指示牌上的地名如同大鎚一般,狠狠擊在他的胸口。
馬甸!
五百年前,正是這個地方的口外羊馬市場,白鵬與曾夕顏在小客棧碰頭,並由此出發,展開了對玄帝的最終決戰。
他再也不能保持平靜,一腳剎車踩到底,停車熄火,門而出,站在馬甸橋上回頭向德勝門望去,彷彿全身燃燒,血液都沸騰起來。
這一時刻的滄源集團總部十四層,奉莫沙之命來綁架汪盼盼和黨文靜的五人小組,被苗莉和特警小王用槍口指著,喝令他們舉手趴到牆邊。
在四級刺殺系戰王邱百翼看來,兩支手槍與玩具異。他笑了笑,輕喊一聲「動手!」
小王正持槍前進,準備對他們搜身,就見自己手槍指著的身影一閃,如同瞬移般與他面對面貼在一起,同時也將槍口讓到了身後。
就算身為訓練有素的特警,小王面對戰王級別的異能修鍊者也來不及反抗,他剛剛試圖抬手招架,後頸就遭遇重擊,眼前一黑,立刻沒了知覺。
幾乎在同一瞬間,苗莉、汪盼盼和沒來得及逃出幾步的前台小妹,也都遭到同樣待遇,三名女子軟軟倒下,被邱百翼的部屬扶住,輕輕放平在地上。
現場只剩黨文靜還站著,面表情地凝視邱百翼。
邱百翼先向四周環視,這道玻璃門裡只有董事長辦公室和高級會議室,環境優雅肅靜,並閑人在活動,也就沒有目擊者。
然後他對兩個綁架目標之一的黨文靜笑了笑:「走嗎?」
黨文靜環視另外四人:「這幾個都可靠嗎?」[
「請放心,都是我最好的弟兄。」
黨文靜點了點頭:「走!」
一行人離開了僅僅幾分鐘,苗警官就從昏迷中醒來。對她下手的是邱百翼,力度拿捏得非常精確。打暈苗莉這件事並不是非做不可,但邱百翼很想讓警察知道同鑫修鍊者的厲害,以後少來找麻煩。
苗莉先摸著自己後頸皺眉張望,發現盼盼也躺在地上,驚叫一聲爬過去查看,結果盼盼呼吸均勻,瞳孔正常,也只是昏迷而已。
然後她才發現,自己身上有一張紙條,在她翻身而起時飄落地面。
紙條上寫著:「我身上有gps追蹤,我電腦里即時顯示,對方可能會綁我去同鑫新基地,請觀察地點位置,警方萬勿插手,告知白鵬即可。」
署名是「黨文靜」。
苗莉此前對黨文靜毫了解,以為只是滄源集團一個普通副總,看了她這紙條,分明是個特工老手所為,心中大為詫異。只能將此女理解為白鵬的助手,而白鵬有這樣的助手,越發令苗莉確定他是台灣軍情局的特務的身份。
不過眼前最要緊的是對付同鑫的「伊甸園」計劃,苗莉決定暫且按照黨文靜的囑咐行動,先將汪盼盼和前台小妹挪回辦公室沙發上躺著,然後坐到黨文靜電腦前。
苗莉裝模作樣向盼盼調查汪伯洋之死時,黨文靜就不聲不響坐在一旁,身前放著這部電腦,沒想到屏幕上早已打開了gps追蹤界面。而且怕有什麼意外,電腦旁還放著寫有賬號密碼的紙條。看來黨文靜對同鑫的綁架行動早已掌握,做好了周密準備,以自己被綁走為代價,冒險查找同鑫的新秘密基地。
這讓苗莉也很感動,論黨文靜究竟是什麼身份,弱女子不惜以身犯險,這種敬業精神都令人欽佩。她也下定了決心,論同鑫的高手將黨文靜綁至何處,是不是秘密基地的所在,她首先要確保的都是黨文靜的安全。
苗莉的猜測與真相相距不遠,惟一她不知道的,就是黨文靜絕非「弱女子」,並且莫沙派來綁黨文靜的外勤二組副組長邱百翼,恰恰是黨文靜早已收服的內線。
畫面上,黨文靜的gps信號在大廈里逗留一陣之後,快速遠去,顯然是上了車。
大街對面的莫沙接到邱百翼的電話,報告說行動結束,未能找到汪盼盼,大樓里的人已被驚動報警,所以綁了黨文靜后已經從地下停車場撤離。
「好吧,我去接應你換車,立刻去新基地!」莫沙陰沉的面孔上露出了笑容。汪盼盼漏網令他不能完全滿意,但抓到一個黨文靜也算有所收穫。至於「報警」之類他完全不擔心,幾個生面孔戴著墨鏡開著偷來的車,警方從監控也查不出什麼線索。
然後他又撥號打給了負責跟蹤白鵬的手下:「白永朋現在在哪裡?在幹什麼?」
跟蹤者笑著答道:「那白永朋在主路停車,下車看著德勝門方向發愣,不知道在幹什麼。好多人對他按喇叭,罵他,他也動於衷。」
「看德勝門?看德勝門幹什麼?」莫沙皺起眉頭,「你假裝過路人,去問一問。」
這時的白鵬,已經對周圍的事毫察覺,大腦中轟然作響,幾乎崩潰。
數塵封已久的往事,就如築起大壩蓄足了水,如今被德勝門和馬甸牽出一點點記憶,忽然間岸防潰決,咆哮洪流奔騰而出,令他雙手抱頭,淚流滿面。
五百年前,德勝門巍峨聳立,高城牆宏偉延伸,大運河裡千帆競逐,積水潭邊人流熙攘。就在城北這片繁忙街道上,雪一般白皙,水一般純凈的女子,在他陪伴下遊覽京城,那臉上的溫暖笑容足以融化堅冰。然而僅僅兩天之後,還是這名女子,一手持劍,深深刺入他的胸口,那時她臉上的表情冷如冰霜。
那一劍的名稱,叫做「絕情」。
玄帝與魔帝的大決戰,最後演變為一場笑話。
身邊隱約有人大喊喝問:「你怎麼回事?有病瞧病去!把車挪邊上去!」
白鵬咬牙流淚:「這叫什麼事!玄帝死得冤,我也死得冤!」
隨著記憶的回歸,白鵬的功力也在迅速復原,然而他沒有絲毫欣慰,恨不得狠狠抽打自己幾個耳光。五百年前那個中秋,司徒靜抱著孩子,求過他不要著急去決戰,等有了把握再說。可他還是走了,義反顧,總覺得自己不會敗,敗了也不至於死。結果,家中的妻兒再也沒能等到斯人歸來。
當然,司徒靜不是沒了老公就尋死覓活的人,那樣的女強人必定化悲痛為力量,將同心會發展得更加強盛,所以才令同心會成為五百年間江湖第一勢力,到如今走上前台成為「同鑫集團」,手握高科技,資產數百億,還建立了異能修鍊體系,擁有上千的異能修鍊者。
但是,這絲毫不足以安慰白鵬,同鑫集團早已是敵非友,不再是當年的同心會,自己的親愛妻兒與忠誠部下們都已成黃土一杯,就算自己抬出「魔帝」的字型大小,有誰會信?
只要想到自己沉迷美色而被人暗算,害妻兒苦守一生等不到音訊,他就淚流滿面,恨不得狠狠捶打自己,打到吐血都不能解氣。
路人聽他喊「我死得冤」,忍不住叫道:「這人是神經病還是嗑|葯了?」
同鑫的跟蹤者假裝路過,向跪倒在地的白鵬俯身詢問:「兄弟,你怎麼了?」
白鵬流淚抽泣:「什麼魔帝!狗屁魔帝!就是一條任人戲耍的狗,種狗!」
同鑫那人聽他如此辱罵同鑫創始人-——偉大的魔帝,頓時陷入暴怒,幾乎抬腿就要踹,幸好及時想起此人據說極為厲害,皇級高手都被他生擒,於是硬生生打消了揍他的念頭,退出幾十米遠,給莫沙打電話:「莫經理,那個白永朋發瘋,跪在街上大哭大喊,還罵咱們魔帝是狗!」
莫沙冷笑:「大概他聽到公司里報告,說他女人被咱們綁走了,他拿咱們沒辦法,只能亂罵,罵到魔帝頭上也不奇怪。以魔帝之偉大,也不是狗屁小人物罵幾句能侮辱的。」
掛斷電話,莫沙笑眯眯回頭看了看後座。那輛偷來的車已經遺棄在路邊,「昏迷」的黨文靜給移到了他的車上。
「果然很美!」他呵呵笑道,「可惜被白永朋用過了,不過等到了基地,我再用一用,給姓白的扣頂綠帽子也很有趣。」
坐在一旁「看守」黨文靜的邱百翼悄悄攥緊了拳頭,臉上卻是諂媚的笑:「莫經理,屬下對新基地很好奇,究竟是在什麼地方?」
「不告訴你,哈哈!待會換了車,你自己回去,別瞎打聽!」
馬甸橋頭,白鵬跪在主路上哭到交警騎摩托趕到,才不得不站起身,編了點理由,自稱忽然情緒失控,法開車。警察嚴厲呵斥幾句,查了駕照,驗了酒精,才開「違法停車製造交通堵塞」罰單叫他速速離去。
現在白鵬沒了去三金山莊決戰的心情,只想立刻回去見黨文靜,要確認一件極重大的事情。
然而就在此時,苗莉的電話打來,告訴他黨文靜被同鑫綁走,根據gps追蹤顯示,已從五環路拐上g6高速,向八達嶺方向而去。
「怎麼可能?文靜有戰皇的實力,怎麼會被綁走?盼盼呢?她怎麼樣?」
「盼盼和我都沒事,黨文靜是故意被綁走的,希望對方帶她去新的秘密基地!」
「原來如此!」白鵬用衣袖狠狠一擦淚水,「我就在g6,給我指引方向,我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