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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最狠的牢頭

  「姓名?」 

  「古天樂。」 

  「哦?幸會,我是劉德華。」 

  「劉德華?不認識。」 

  「古先生,請你回憶一下,七月十二日晚上,你在做什麼?」 

  「那時候我沒手錶,不知道時間。天剛黑,我在樹林里拉了一泡屎,抓了一團草擦了擦屁股,然後就睡了。後來,不知道幾點,肯定是深夜了,忽然聽到林子外面有女人喊救命……」 

  …… 

  白鵬剛被帶回分局,就在預審室接受了長達四小時的問話。 

  他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一切照實回答,惟獨將他與楊麗麗的故事做了些改變,強調是他救了楊麗麗之後,迷戀其美貌,後來設法與之相逢相識,並利用網路名人「排骨哥」身份展開追求,以此掩蓋楊麗麗「知情不報」的包庇嫌疑。 

  警察追問白鵬身份,要他不可隱瞞,「你不說,我們也能查得出。」 

  白鵬苦笑:「那可要多謝你們了,我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從哪裡來……」 

  警察其實也知道,當初記者採訪「排骨哥」,他就說不出自己的出身來歷。最後只好抓住案發過程各種細節翻來覆去地追問,白鵬說的都是實話,自然也沒什麼漏洞。直到最後警察實在沒的可問,才將他送去了看守所。 

  老傅拿著「姓名古天樂,曾用名排骨哥、古巨基」的口供筆錄,皺起眉頭。市局緝毒處說楊麗麗與販毒團伙有關聯,為免干擾偵察,讓專案組非必要時不要再去找她,因此白鵬對兩人相識經過的敘述無法再與她核對。 

  對於殺人過程,白鵬的口供與楊麗麗證言高度一致,與現場的痕迹證據也很吻合,看來看去,似乎「見義勇為」、「正當防衛」確鑿無疑。 

  但老傅還是有些不甘心,叫了小侯過來:「你拿他十根手指的指紋,到指紋庫查一下身份和前科,還有DNA,也跟沒破的案子做一遍比對。」 

  「哇,那工作量可就大了!沒破的案子太多了!」小侯瞪大雙眼。 

  「少廢話!」 

  「頭兒,我都加班一個禮拜了,女朋友吹了你賠我呀?」小侯苦著臉哀求。 

  「不用加班,慢慢來,先讓他在看守所蹲一個月吧。」老傅捧著茶杯緩緩道,「磨磨他的銳氣也好。」 

  *** *** 

  剛到看守所,白鵬就在會見室見到了王律師。 

  王律師笑眯眯的慈眉善目,但那雙小眼睛和薄嘴唇令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狡詐。他自稱受「家屬」葉語馨委託,來與當事人「古天樂」簽署代理協議。 

  獄警與王律師很熟的樣子,沒讓他們隔著玻璃見面,而是直接坐在同一張橢圓桌。 

  簽完協議,王律師與白鵬用力握手:「再有警察提審,一切照實說,不必顧慮。你這是板上釘釘的正當防衛,絕對不會坐牢。我的任務,是讓你儘快出來,少吃苦頭。」 

  白鵬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跟著獄警離開。 

  看守所所長給王律師泡了一杯茶來:「老王,咱們的交情不短了,有話直說。你真的確定給他安排那樣的號子?我瞧他身子骨弱得很,年紀也不大,我們這兒有個號子,是個老經濟犯當牢頭,帶著一幫不滿十八歲少年犯讀報紙學習,我可以安排他去那間。」 

  「我很確定,哪間屋牢頭最狠,就送他去哪間。」 

  「你到底是來幫他的,還是來折騰他的?」 

  王律師笑道:「我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這是家屬要求的,我拿了人家的錢,自然得滿足人家的要求。」 

  所長無奈點頭:「好吧。」 

  *** *** 

  白鵬被收了私人物品,剃了頭,換了囚衣,來到號房門口。獄警卸了他的手銬,打開鐵門,將他推了進去。 

  號子里足有二十多個犯人,一個挨著一個,多數擠在兩個大通鋪上,小部分人沒有鋪,就在地上躺著,而最可憐的幾個則緊挨著茅坑。 

  白鵬自己沒坐過牢,但早知道一間牢房就是一個江湖,各人所處的位置體現了他們的江湖地位。臉上的表情也能說明問題,睡在鋪上的比較坦然或者囂張,躺在地下的拘謹躲閃,靠著茅坑的幾位不但神色愁苦,而且臉上普遍有傷。 

  這間牢房的江湖老大顯然睡在斜對角,牢房裡距茅坑最遠的位置。幾床薄毯壘成沙髮狀,讓他躺得儘可能舒服。周圍地位相對高些的幾人都與他保持距離,給他留出通風的空間。夏日牢房有些悶熱,另有一人手中拿著報紙疊成的紙扇,對著老大輕輕扇風。 

  見到白鵬進門,二十多個光頭上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向他看來,地位較高者的目光就像大灰狼看著小羊羔,而靠近茅坑的幾人眼神也不怎麼友善,蔑視嘲諷,好像在看一泡屎。 

  惟有老大仍然兩手抱懷,閉著眼睛。 

  旁邊一人湊了過去,諂媚笑道:「老大,來新人了,該給他立規矩了。」 

  「嗯?」老大哼了一聲。 

  那人連忙改口:「是人渣,來新人渣了,嘿嘿……」 

  白鵬笑了笑:「在下初臨貴寶地,人生地疏,還請各位大哥多多照應提攜。」 

  他這是很平常的江湖套話,按理說到哪都不會得罪人,沒想到閉眼打盹的老大聞言猛然坐起,眼神兇狠地瞪著他: 

  「少跟我耍這江湖腔!你以為你在哪?你以為你是啥?」 

  旁邊眾人都紛紛幫腔起鬨,罵白鵬「裝比」之類。 

  白鵬臉色一沉,但隨即還是擠出笑容:「小弟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請老大指教。」 

  老大沒吭聲,旁邊幫腔的喊道:「本號的規矩,新來的人渣,自抽五十個嘴巴,抽一下喊一聲『我是人渣』!」 

  「這招我不會,麻煩你演示一下,讓我學學唄?」白鵬笑道。 

  那人頓時語塞,想動手又不敢,轉眼向老大望去。 

  老大陰陰地看著白鵬:「你是骨頭硬還是嘴硬,馬上見分曉,上吧!」 

  周圍幾人早已躍躍欲試,此刻老大既然發話,都從地上彈起,自幾個方向撲來。 

  奇怪的是,正經在鋪上或坐或卧的十幾人都沒動,出手的全是些坐在地上甚至茅廁邊的,看來他們平時被欺負得狠了,難得來個新人,想藉機發泄,過一過打別人的癮。 

  「打死你個裝比的!」 

  「就你丫還『貴寶地』,爺爺打到你跪!」 

  他們之間還有內訌,從茅廁邊站起一個傢伙,正想動手,卻被別人一腳踹回去幾乎跌進蹲坑:「你這慫比也有資格打人?」 

  這樣程度的攻勢在白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也沒還手,穩穩站在原地,只一抬胳膊,將某人掄過來抽他耳光的手凌空抓住,任憑其餘人的拳腳落在身上。 

  其中最賣力的一人衝到白鵬正前方,勾手一拳猛擊他的腹部。結果這一拳就象打中鐵板,指骨幾乎根根斷裂,他「嗷」地一聲痛嚎,抱著手跪倒在白鵬面前,又向側面一倒,滿地打滾。 

  另一個從後面狠踢白鵬膝彎的,預想中一腿掃去,白鵬雙腿一屈就會跪倒,沒想到這一腳也彷彿命中銅柱,腳面和脛骨「啪」地一響,骨骼韌帶受損,皮下血管破裂,青紫腫痛後果自不必說,令他「啊」地慘叫,仰面倒地,雙手捧腳滾到一旁。 

  白鵬心裡很清楚,如今世上習武者極少,江湖人與普通人一樣脆弱,此前已經不留神殺了一人惹下麻煩,如今吸取教訓,根本沒使出內功反彈震擊之類,可他「涅槃神軀」的身體一旦崩緊了也是堅逾精鋼,那些圍攻者就如對著花崗岩山嶽拳打腳踢,自身受傷的程度與白鵬無關,只取決於他們自己用力的大小。 

  其餘出手不狠的,傷勢也輕微,但見了那兩個人的慘狀,都嚇得快步後退,不敢再打。 

  白鵬望著那個老大笑道:「對不起,我的骨頭的確比較硬,容易硌傷別人。」 

  試圖來抽耳光那人的手還被白鵬抓著,這時他微微用力一捏,那人也嚎叫著跪了下去,尖聲求饒,哭得像個正被侵犯的小姑娘。 

  嚴格來說,白鵬並沒有主動出手,只是挨了一輪打,就已經震懾了所有犯人。眾人都向老大望去,如今戰鬥已經不在他們的層面,只能老大出馬直面這個強悍的挑戰者,本牢房未來的老大是誰,大夥都覺得有點不好說了。 

  當然,如果他們知道白鵬五百年前曾是六省江湖的老大,是雄兵數十萬的同心會總舵主,還是信徒遍天下的魔教教主,江湖敬畏者稱其「魔帝」,擁戴者呼其「聖尊」,就不會用「不好說」這三個字來評估未來的老大人選了。 

  此時老大的面色也凝重起來,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閃開。其實他不需要做這個多餘動作,當他從鋪上片腿下地的一刻,眾人都已經儘可能退遠,將身體都貼到了牆上。 

  老大非人類能夠想象的兇狠威力他們都見識過,新來的恐怕不比他弱,這樣的兩人對打,被拳腳蹭到一下跟遭遇車禍沒什麼區別,傻子也知道得躲開。他們不但貼牆蹲下,多數人還雙臂抱頭,護住要害。 

  老大身形並不魁梧龐大,但隔著囚衣都能看出一塊塊輪廓明顯的肌肉,鋥光瓦亮的光頭下一對濃眉,而濃眉下方則是一雙雖然不大卻精光四射的眼睛。一股淡淡殺機從他身上蕩漾開來,白鵬甚至嗅到了隱約血腥,在他不知從何而來的常識中,只有從殺人如麻的江湖人身上才能擁有這種氣息。 

  「你殺過多少人?」白鵬問道。 

  老大嘴角微微一撇,冷笑道:「我看得出來,你殺的人,不比我少。殺這麼多人還能活到現在,你也當過軍人?在戰場上殺的?」 

  白鵬搖搖頭:「不知道,忘了。聽起來,你是軍人?」 

  老大沉默片刻,低聲道:「曾經是。」 

  隨後他將囚服脫下,向鋪上一甩:「打破了衣服不好,建議你也脫了。」 

  「我的不會破。」白鵬微笑。 

  「你很自信。什麼師承門派?」老大向前跨出半步,兩腿微屈,一手握拳收到下頜邊,一手展開五指斜抹腰前,半側身擺了個起手式,整個人就如隨時會崩開的彈簧,力感十足。 

  蘇醒復生以來,白鵬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問門派師承,隱隱與他過去的生活有些共鳴,頓感親切,不過再一回想,連自己姓名都忘了,哪還記得什麼門派,於是嘆了口氣: 

  「想不起來了,閣下是何門派?」 

  「我也想不起來了……」老大話音未落,身形驟然變得模糊,同時狂風呼嘯,整個囚室的空氣都扭曲起來,一個拳頭彷彿破除了時空阻隔,瞬間轟到白鵬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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