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激戰長街
()兩名黑衣蒙面人蹲跪在巷口,用一輛斜靠在樹上的獨輪手推車遮掩身形,默默凝視眼前衢州城最熱鬧的上街。。
不過馬上就到寅時,已經算是凌晨,此刻的上街與其它地方並無區別,同樣寂靜無聲,每隔一個時辰才有打更老頭路過而已。
盛夏里將自己這樣蒙得嚴嚴實實,不免有些熱,反過來的好處就是防蚊蟲,對於整夜蹲守在這裡的黑衣人來說,倒是後者更重要些。
其中一人忽然輕聲道:「再過一個時辰就要收兵了,這一夜,白費勁。」
「咱們這行,常有的事。」另一人應道:「白天自有白天的做法,既然那傢伙孤身出門,老大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前一人輕聲一哼:「集結全浙jing銳,興師動眾,老大也太看得起這個青龍幫主了。」
「你沒聽說,那何幫主剛打敗了魔教的龍神將?」
「屁!肯定是誤傳,比魔教神將還厲害,卻在這破爛小城破爛小幫會做個破爛幫主?」
「不要輕敵!干咱們這行,你這種xing子怎麼活到現在的?再狗屁倒灶誤了大事,你自己就是個破爛!」
前一人終於不再吭聲。也就在這時,街上迅捷無聲地跑來一個黑影,向著每一處埋伏打手勢,先向前揮,又往下壓,最後伸指頭比個「二」,便繼續往石坊橋方向而去。
「準備了!目標兩柱香時間內,必到!」各處埋伏的領頭人紛紛低聲jing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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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鵬一時找不到漿糊,便用水了怡心院后廚剩的糯米糍飯,將假鬍子貼回臉上。在不清楚刺客來頭的時候,先維持偽裝總沒壞處。
沿著狀元坊往北,不遠就開始進入了埋伏,對方沒有動作,白鵬也不打草驚蛇,哼著小曲,裝出些醉態,往左拐到上街,踉踉蹌蹌走向石坊橋。
探測之力不斷掠過街邊巷尾,白鵬心頭默數,已經先後路過了四處埋伏,總共十個黑衣人。看來他們的任務不是衝出來突然襲擊,而是卡住各處通路,共同演繹一場「關門打狗」。這些人的任務自然是「關門」,至於「打狗」的地點,白鵬探測之力向前推去,最可疑的位置就是石坊橋南,那裡埋伏的敵人最為密集。
看上去的白鵬醉態十足,東搖西晃,儘可能設法麻痹敵人。
從天星樓,也就是如今的摩雲樓南側插到上街,折而往北時,距離那處伏擊地點越近,白鵬就走得越慢。暗地裡細細探查,用心防備;表面上醉態滑稽,走三步退兩步。到了只剩十幾丈距離時,他更是打著酒嗝仰頭看天,對著月亮大笑:「人生得意,須盡歡!哈哈……莫使,金樽,空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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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白鵬ri落時在怡心院喝得大醉,是這些敵人最好的動手時機,無奈怡心院中有許多青龍幫幫眾,還有玄武會的秦壽生和他的一些玄字軍人馬,刺客們不願多生枝節,才埋伏在路上等他落單。
白鵬雖然睡了半夜,又與碧荷姑娘一番親熱,但酒意仍然殘存著不少,這時對著月亮大喊,也不完全是偽裝,還應和著自己一些真實情緒。
夜半酒後,舉頭望月,總是能比平時多出一些感受,特別是多愁善感的白鵬。對故鄉家裡老婆們的思念一下子都爆發出來,卻是在這個不合時宜的,強敵環伺的場合。
也就在這時,前方不遠處響起一陣悠揚笛聲,笛聲清美卻帶著些哀婉,恰如其分地勾動了白鵬的傷感,晴坂千代的音容驟然浮現在他眼前。
千代偏圓的臉蛋,笑起來一對虎牙可愛至極。從前白鵬有閑時,就喜歡去千代的房裡聽她吹笛,她東瀛家鄉的曲子,也是這樣偏哀傷的旋律。
千代總是在笑,但心裡有她的苦,離開她暗戀的男子「服部君」,「奉命」嫁給白鵬,充當白鵬和泉台驛的聯絡人。又經過無數曲折,她與白鵬才漸漸產生情感,到最後將假夫妻做成了真的,也是白鵬那風塵美人云集的妻妾陣營中,少有的將初次落紅留給了他的純潔姑娘。
然而,千代終究忘不了服部,就在白鵬拒絕攻擊玄武會,「服部君」因而即將踏上亡命刺殺道路前夜,千代神情古怪,拉著白鵬不放,與他徹夜恩愛,隨後趁著白鵬熟睡,獨自搶先去刺殺伍五叄。
正是千代這次刺殺失敗,落入了惡魔伍五叄之手,才引發了白鵬與玄武會的大決裂,造成江湖上連續天翻地覆的大事件,最終令他墜入神仙潭,被困三年,卻也因緣際會,得以和外公意識融合,以橫掃江湖之威重入人世。
千代本人被泉台驛尊主趙四爺所救,但由於白鵬的不慎泄密,泉台驛總舵隨即被滅。他趕到時,都無法辨認火場里的焦屍哪一個屬於千代。而外面空地上的殺戮場,屍堆中少數幾名死去的女子,包括翠竹姐姐,都是一絲不掛,受凌辱后還要開腸破肚。
白鵬在痛恨兇手伍五叄和玄字軍,籌劃報仇之餘,卻一直迴避想象千代死前是否有同樣遭遇。這是他多年來內心裡隱藏著的強烈痛楚,平時根本不敢觸碰。
然而,此刻的笛聲,頓時將他心中築起的那道高牆轟然推倒,傷痛盡數沖了出來,借著未退的酒意縱橫肆虐,令他涕淚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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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曲由高亢轉向低沉,似乎也在傾訴什麼哀婉心事。
白鵬擦了擦淚水,向笛聲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個暗se長裙女子背靠稻草垛而坐,仰頭望著月亮吹奏,眼中也是亮晶晶的。
雖然礙於夜暗看得不太清楚,白鵬仍然心中狠狠一震,再也不顧四周密布的陷阱危機,向女子大步走去。
就在距離女子十幾步的時候,白鵬再也不能剋制,淚水決堤般奔涌。
早該聽出來的!除了千代,還有誰能吹出這樣東瀛風格的哀婉笛聲?
白鵬停住腳步,掐了掐自己的腿,確認不是夢境,一邊流淚,一邊忍不住笑,原來,這些費盡心機的埋伏,是泉台驛要刺殺自己。
唯一不解的,就是千代為何沒死,以及究竟是泉台驛這個職業刺客組織收了別人的錢,來對付「青龍幫何幫主」,還是泉台驛識破了何幫主實為白鵬的真相,來制裁他當年的泄密?
千代看白鵬靠近,停住笛聲,放下竹笛,轉過臉來望著他微笑。
「這位大人,為何,深夜,獨行?」
過去快四年了,千代也已經年過二十,說起中原話還是硬邦邦一組組詞往外蹦,但是音se仍然清脆動聽。
白鵬咧嘴而笑,第一個念頭就是摘下假鬍子,去與千代相認。但轉念一想,還是應該先搞清泉台驛為何而來,究竟是敵是友。何況過去這麼多年,千代究竟有沒有變化,是不是已經改嫁了服部?貿然相認,只怕會招來尷尬。
於是,他繼續向千代走去:「姑娘,你又為何深夜在外獨處?」
就在距離她七八步,身處一棵梧桐樹下時,白鵬頭頂驟然落下一張巨大羅網,網眼細密,還綁著許多小刀片,明顯是特製的不許獵物掙扎反抗的yin狠寶物。羅網無聲無息,猝不及防,將白鵬徹底籠罩其中。
白鵬早就發現了樹上的埋伏,這時意念一動,脫胎於水之掌控的湍流索之力化為一面無形巨盾,向上迎去,自己仍然不動聲se向前行走。
樹上的幾人看到巨網就如落在水面,在空中漂浮了片刻,等白鵬走過,才「嘩啦啦」落在地下,頓時都驚得目瞪口呆。
千代臉上也露出一絲驚愕,隨後恢復了鎮定,保持微笑,將笛子又舉到口邊。這時「何幫主」已經近在眼前,借著月光,居然可以看到他臉上淚水滾滾而下。這給千代帶來更大的驚訝,「突遇襲擊,鎮定自若」,還可以解釋為「何幫主」藝高人膽大,可他這樣淚流滿面是什麼情況?
白鵬心中怦怦而跳,大步跨過探測之力發現的一處鬆軟陷阱,直接走到千代面前,幾乎觸手可及。
千代將嘴湊到竹笛洞孔之上,驟然一吹,這次並未出現笛音,而是寒芒一閃,從笛尾飛出若有若無的金屬細針,直she白鵬胸腹,隱約中藍光幽幽,顯然針上塗有劇毒。
與此同時,千代所倚靠的稻草垛中,也毒蛇般竄出一根尖銳長矛,瞬間刺到白鵬腰間。出手者功力之強,武林中罕有對手。
白鵬依然不動聲se,微微向前挺身,令長矛貼著后腰刺空,低頭一吹,白茫茫罡風掠過,那根毒針也凌空化為細密粉末,無聲無息地失了蹤影。
直到這時,千代的臉上才閃過一絲懼se。
「轟」地一聲,稻草垛四散迸裂,一個人影揮刀撲出,伸手將千代推得凌空飛出:「老大,你撤!」那人口中呼喊,手中彎刀映著月光,雪片般飛舞,瞬間已經連砍白鵬八刀。
「厲害!」白鵬微笑贊道,輕輕移動身體,恰到好處地躲開一連串的八擊攻勢,心念一動,冰之掌控發出,臉上那些涕淚盡數凍結,繼而化為冰晶,消散在空中。他是不想讓旁人看到自己哭得眼淚鼻涕,太過丟臉。
千代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放棄,速退!全體,速退!」
「千代現在是泉台驛老大了?」白鵬忍不住笑著問眼前對手,「她武功一般,就因為他是老尊主的義女?」
揮刀力戰的對手一愣,退了兩步瞪著白鵬。這「何幫主」不但認出他們泉台驛的身份,連千代的名字都叫了出來,甚至還知道千代是老尊主的義女,這究竟是什麼人!絕不會簡簡單單隻是一個小幫會的幫主而已。
「你究竟是什麼人?還知道什麼?」那人蒙面布微微顫抖,顯然呼吸有些急促,橫刀在手,厲聲而問。
白鵬瞟了一眼他蒙面布上方露出的眉眼,與董秋狄酷似。再回憶他的身手家數,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知道的很多,例如呢,你姓董,董秋戎。」
蒙著面的董秋戎身子劇震,又向後疾退一步。
但董秋戎被唬住,不影響別人的戰意,遠遠近近埋伏著的黑衣人聽說「撤」,遠處的退走,近處的卻來支援,再加樹上的四人,八個強悍高手揮刀舞劍圍攻上來,不肯丟下董秋戎一人獨自面對敵人。
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都有接近董秋戎的功力,白鵬離開石窟后,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眾多的強敵,看來泉台驛此戰已jing銳盡出。
白鵬不願殺傷泉台驛的人,所以就算他功力通天,面對這麼多頂級高手的圍攻,在不出大殺招的前提下也感到有些吃力,只能使出勞燕身法,快速轉移,隨手招架,堅決不讓他們合圍。
就在白鵬琢磨著怎樣各個擊破,將這些配合默契的圍攻者不加損傷地逐一放倒時,遠處晴坂千代清叱一聲:「閃開!」
八人加上董秋戎,聞聲齊齊向後倒躍。白鵬心中一個驚怖的念頭閃過,也著地一滾,幾乎同時,石坊橋頭亮起一道火光,夾著霹靂巨響和煙霧,彈丸的凌厲勁風堪堪從他頭頂劃過。
與死亡擦肩而過,白鵬怒了,飛身而起,閃電般掠到橋頭,腳在欄杆上一點,飛越數丈,將手持「種子島鐵炮」轉身yu逃的千代一把扭住,樓入懷中,瞪著她的眼睛:「為什麼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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