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英雄本「色」
()瘦高男子面對女賊偷襲,只是一聲冷笑,抬起的雙手如鍘刀般交錯下落,同時頭一偏,任那沉重包裹擦過耳邊落在地上。
女賊不與他雙臂相觸,立即變招,退了半步,手臂迴轉,挾勁風斜劈男子左頸。
男子非但不躲閃,反而坦然踏上一步,后發先至,戟指疾刺女賊咽喉。女賊清叱一聲,身形急轉,貼著男子襲來的手臂一轉,屈肘撞向他面門。男子左掌橫在眼前,恰好「啪」地擋住那一肘,同時五指狠狠一收。女賊「啊」一聲痛哼,身形繼續轉動,又低腿猛掃男子下盤。
兩人都是近身短打功夫,而且同樣內功深厚、勁力剛猛,電閃石火間交手幾招,已激得方圓一丈範圍內飛沙走石。
白鵬在一旁看得眉花眼笑,大呼過癮。四周的另外三名追兵也都面帶笑容。其中一名矮小長須中年漢子喊道:「老四,要不要我來幫你?」
那正在交手的「老四」微笑答道:「大哥別動,我已出手,誰都別搶!著!」他一字一頓,一字一招,說到最後那一個「著」字,女賊胸口中掌,連退五六步,咳了幾口血出來,同時還伸手連連揉搓自己胳膊和肘彎,臉上神se痛苦,牙縫直抽冷氣。好像不但胸口被受傷,就連與對手的每一次拳掌手臂碰撞,都讓她非常疼痛。
「老四」將打中女賊前胸的那隻手掌拿到眼前看看,曲張兩下手指,笑道:「好軟!真想再來一下,你不要太快投降!」
女賊咬牙道:「不愧是鐵狼,比鐵還硬,比狼還狠。本姑娘認栽,這銀子你們拿回去。」
「銀子自然要拿回去,你呢,也得跟我們回去接受處置,一走了之可不成。」鐵狼一直微笑,可是那笑容無論怎樣都透著一股殺氣。
女賊露在蒙面布外的一雙漂亮眼睛笑成月牙一般,聲音嬌嗲:「大哥哥,人家知錯了,銀子還你了,就放過小妹……」
聽了這嬌滴滴甜膩膩一句話,那「鐵狼」眼看著就全身軟下去,只剩一處硬起來。後面的長須中年人踏上幾步,看了看鐵狼神se,嘆道:「姑娘,鐵狼終究還是輸給你了,你交出另外那六千兩,我們兄弟就放過你。」
女賊雙眼圓睜:「那些銀子又不是你們的,你們……你們想黑吃黑!」說著眼睛又瞥向白鵬,猛然伸腳一劃,踢出無數飛沙碎石,向那四人迎面灑去,同時急轉身撲向白鵬的馬。
白鵬見她又要搶馬,大呼:「不要!」縱身上馬,一帶韁繩轉身就跑。
然而女賊只衝出三步,就聽四人中體型最雄壯強悍的那人炸雷般一聲怒吼:「站住!」聲音震得大地轟鳴,白鵬胯下馬一陣戰慄,四蹄踉蹌著幾乎失禁。白鵬自己也是耳鳴頭暈,這聲吼叫含有上乘內功,類似少林的「獅子吼」,但是少了佛家無上慈悲,多了叢林莽原的血xing粗獷。
女賊被這一吼,頓時身子一僵,眼神渙散,幾乎暈過去。與此同時,先前說話的長須中年人兩手一揚,幾片黑影如同刀片,帶著尖銳的破空聲飛到女賊面前,圍繞她的頭臉往複盤旋,隨後迅速消散在空氣中。敢情這不是暗器,而是真氣所化,卻如實質利刃,將女賊的蒙面布切成幾塊飄落在地,又沒傷到她臉上肌膚。這一手無論從暗器還是內功的角度看來,都已出神入化,令白鵬目瞪口呆。
等看到女賊的面目之後,白鵬就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張面孔溫婉秀麗,在武林中無論如何都算一等一的美女,卻是個老熟人,魔教聖女紅棉!她當初何等高傲聖潔,一臉虔誠,堅決抵制白鵬的勾引。如今怎麼改行做了賊,說起話來也油腔滑調還會發嗲了?
看到了紅棉的相貌,那四人也面面相覷,鐵狼臉上那些笑容更是殺氣盡消,只剩下了諂媚:「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長須中年人嘆道:「老四,退下,現在不是發花痴的時候。」
一個一直沒有出聲的強健漢子這時笑道:「老四,咱四個外號『英雄虎狼』,可不是『英雄se狼』!」
鐵狼撓撓頭:「嘿嘿,又有俗話說叫英雄本『se』嘛……」但還是老老實實退到了大哥身後。
長須「大哥」神se嚴厲起來:「沒時間跟你耗,若不與我們合作,這就帶你回去用刑!」說著話就向紅棉走來。
紅棉對「用刑」二字極為恐懼,上次雖被白鵬搭救,唯一損失就是讓白鵬看了光溜溜的身子,但也已經見識到了「閻王爺」嚴飆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刑具,聞言頓時臉se慘白,冷汗如雨。
白鵬見那人走向紅棉,感覺不能再看戲了,雖然前因後果仍未弄清,但大致已經明白雙方都不怎麼正義,女賊搶了銀子,那四人要黑吃黑。既然都不是好人,自然要站在美女一邊,何況自己對紅棉甚有好感,幻想過將這高傲的聖女變作老婆。於是目視那幾人背後方向,神se震驚地大喊:「教主!」
那四人幾乎同時下意識扭頭去看,也同時jing覺,立刻回頭。但這一瞬間的疏神已經足夠白鵬欺到那鐵狼身邊,擒住他急速後退:「都別動!否則我殺了他!」
雖然離白鵬最近的是那強健漢子,但鐵狼是他唯一看過武功底細的,偷襲他比較有把握。長須大哥手指併攏蓄氣,就要再度使出「幻羽刃」來飛斬白鵬,卻聽鐵狼喊道:「大哥大哥,別出手!我的橫練罩門被他破了,他一動我就死啊!」
那三人聽了都一呆,罩門哪有那麼好破的,練金鐘罩一類排打功夫的都將罩門隱蔽得極好,旁人等閑找不到的。可既然四弟這麼說了,也只能相信,躍躍yu試要出手的兩人都收了架勢。
白鵬這才想到,鐵狼周身似鐵,就算擒了他,也沒那麼容易殺。沒想到誤打誤撞居然不知怎地破了他罩門,心中得意。不過也不想得罪了這四大高手,就算真打起來自己估計能全身而退,可他們若根據武功路數查到了自己身份,跟血手幫為難起來,除了雷拳老人凌霄和小無影劍費弘這兩名長老之外,上萬名部下中就沒人能擋他們兩招的。不能總是自己闖禍,讓司徒靜跟在後面擦屁股。
想到這裡,白鵬笑道:「各位英雄,本人湖州府童生白相仁,不想得罪各位。只是忽然見到這位姑娘是個朋友的朋友,若不相救,那朋友必會怪我。不得不插手,得罪了!得罪了!」說著話手抓鐵狼后心退到馬前,翻身上馬,將鐵狼橫在腿前鞍上俯卧著,由於他身材瘦長,前後的身子都向下耷拉在馬側,又向紅棉招手:「姑娘,你搶我馬,我還救你,真是賤骨頭,快上來!」
紅棉甜美一笑:「多謝大哥!」伸手從地上撿了銀兩包裹,飛身躍起,落在俯卧著的鐵狼身上,將他當成了座椅。鐵狼被白鵬制住真氣不得運轉,又被紅棉連人帶銀子二百多斤壓上來,頓時「嗷喲」一聲悶哼,耷拉在馬側的兩截身子都翹了起來。
鐵狼的三個哥哥見四弟遭擒,又被人當作座椅一屁股坐上去,都替他感到羞辱,更可恨的是那女子臨走還是帶上了那一大包銀兩,都同時怒吼,走上幾步,卻不敢輕舉妄動。
白鵬又向他們抱拳:「得罪了!只要你們不跟著,走出幾里地,本人自然會將鐵狼兄釋放,你們都是好漢,白某結交都來不及,絕不耍花招害人!得罪了!告辭!」說著一打馬,那馬艱難奔跑起來。縱然它膘肥體壯,也已經勞碌了大半天,此刻還背負著四個人的重量,著實辛苦。
奔行了一兩里地,後面沒有出現追兵,兩人心中稍定。白鵬問道:「姑娘,你為何搶人家銀兩?我看那四位都是好漢,若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還是還給人家。」他這話也是說給淪為座椅的鐵狼聽的,心中真不想得罪他們這樣的高手,若能結交拉攏才好。
紅棉回頭看著白鵬,笑容溫婉親切:「大哥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鐵狼他們四個,同樣是好人,江湖稱他們『塞北四俠』,也叫『英雄虎狼』。如果說全了,就是『血染大漠,馬踏河黃,單于授首,英雄虎狼』。大大的好漢吶!只可惜,這些銀兩是髒的!是他們賭場坑了多少家庭妻離子散才榨取而來的,我要拿去做善事,絕不還給他們!」
白鵬這才想起來,當初自己擊殺水神一戰之後,魔教聖王「緊那羅王」在一片燦爛光芒與天籟樂聲中降臨,宣布革除了紅棉的魔教聖女身份,讓她在湖州行善積德,經受考驗,只有湖州一府七縣整個冬天沒有一名百姓凍餓而死,她才能重歸聖教,她搶銀子定是為了此事。
白鵬點點頭:「原來是塞北四俠,怪不得口音古怪,不說『我』,說『餓』。」隨後又困惑起來,問道:「這四位好漢是開賭場的?這麼出神入化的武功,怎麼從塞北來到湖州開賭場了?」
鐵狼聽了大怒:「呸!我才不是賭場看場子的!我們兄弟四個,堂堂正正的江湖好漢,血手幫鷹堂四大執法尊者!要為天下蒼生做一番大事業!賭場里的人都是自己愛玩幾手,又沒人綁他們來!老子自己也玩,怎麼地!」
聽了這話,白鵬幾乎暈倒,心中大喊:「我暈,我死,我倒,他們居然是我的部下!我劫持了自己部下,搭救了搶我錢的女賊!可是司徒靜手下何時有了這麼厲害的高手?我居然都不知道!怪不得她鷹堂銀子花得像流水一樣……」
紅棉聽了鐵狼的話,故意抬起屁股向下狠狠一坐:「你是好漢!我屁股下面的好漢!」說到這裡,驀然感覺到此話曖昧,頓時臊紅了臉。下邊的鐵狼「嘿嘿」壞笑:「你敢不敢讓我翻過身來?」
「吁~~~」白鵬緩緩勒住了馬,隨後撥轉馬頭,重新向南,朝著來路奔了過去。
「幹什麼!」「怎麼回事!」紅棉和鐵狼見白鵬掉頭,同時驚問。
白鵬冷笑:「剛才我不知道誰是好人,現在知道了,四位英雄是好人,你是壞人!」說著向紅棉一指,「現在我得將你這女賊連同贓物扭送回去!」
「你敢!」紅棉橫肘揮擊,重重砸在白鵬肋下。白鵬真氣護體,坦然受之。「哈哈」一笑:「我怕癢,別鬧!」紅棉被離夢神功一震,反而一時不能動彈了。以前她也挨過這麼一下,不過如今白鵬內力中已經揉入新魔衣碎玉功,有了些變化,她沒能認得出來。
紅棉屁股下面的鐵狼也喊了起來:「站住!不能回去!」
「咦?」這倒出乎白鵬意料,「我送你回去,怎麼還不行?」
「你個笨蛋!還有你!」鐵狼趴著,拚命扭頭回來看著紅棉,「我鐵狼身經百戰,是那麼容易抓的嗎?我故意被抓,還假裝罩門被破,還不是為了救你!」
「救我?為什麼?」紅棉表情茫然。
「我喜歡你啊笨蛋!」
紅棉的臉頓時又紅了,一時說不出話來,卻拿眼睛痴痴看著鐵狼。
白鵬見狀大怒:「我也喜歡你,還動手救了你,你卻跟他眉來眼去,我不把你交給那幾人嚴刑拷打,我就不姓白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