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花魁青茗(下)
()樂曲已停,白鵬三人仍舊陶醉在無可言喻的意境之中,沒有一個開口說話。
青衣女子繼續閉眼坐了一陣,方才站立起來,含笑萬福:「小女子青茗見過三位英雄,舞技不佳,見笑了。」
老蔡猛捶自己胸口一拳:「媽呀,今ri之後,我才敢說我老蔡這輩子沒白活!」
吳大海沒開口,只將巨手向前一伸,豎起了大拇指。
青茗眼波流轉,以甜蜜笑容答謝。隨後蓮步輕移,走到小竹身邊坐下,位置恰好正對著白鵬,舉起酒杯:「小女子初到湖州,人地兩生,今ri血手幫少幫主仗勢欺人,多虧三位英雄仗義解圍,青茗真心敬各位一杯。」說完翹著蘭花指,衣袖半遮,一飲而盡。
白鵬也舉杯喝乾,然後痴痴地看著青茗不說話。小蘭在旁邊暗嘆:「一看到青茗姐姐,他就把他的鈴兒姑娘忘了。」
青茗也盯著白鵬:「血手幫少幫主乃是湖州一霸,武藝高強,白公子年紀輕輕,打敗他卻只用了一招,不知公子是哪位高人的弟子?」
老蔡卻在一旁插嘴:「青茗姑娘也是武林中人?」
青茗笑答:「小女子不會武藝,卻喜結交武林豪傑,愛聽江湖故事。」說完目光又轉回白鵬臉上,靜靜等他回話。
白鵬舌頭已經大了,結結巴巴地回答:「飛龍拳,我學的趙家飛龍拳,師傅在烏程縣開武館。」
「飛龍拳,聽起來就威猛得緊,果然厲害!不知白公子可否教奴家幾招,下次那少幫主再來啰嗦,奴家也是一拳打去。」說到這裡,青茗笑著將小粉拳向前一伸。
蔡七在一旁看得幾乎流下口水來:「青茗姑娘,我蔡七的功夫也不錯,江湖人稱『快刀老蔡』,號稱『一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姑娘有沒有興趣跟我學幾招?嘿嘿」
「也好,改ri奴家想學刀法了,自會派人去請蔡爺。不過今ri奴家身子不適,所以之前才不肯見那少幫主。眼下請各位好漢喝了酒,答謝過了,奴家且先歇著了,各位也請回。」
「啊……這.……這就完了?」蔡七滿臉失望。
吳大海怒視蔡七:「就是你,se迷迷地,嚇到青茗姑娘,人家才下的逐客!」
青茗忙道:「蔡爺,吳爺,不可誤會,奴家的確身子不適。改ri方便時再請各位過來,好好聽聽你們的江湖故事。」
這句話一出,蔡吳兩人都是笑逐顏開:「好說,好說!」各自起身走向樓梯。
白鵬站起時卻搖搖晃晃向一旁歪倒,小蘭驚呼一聲扶住。青茗也「哎喲」一聲:「白公子沒事?要不在這裡喝些茶醒醒酒再走?」
吳大海一聽,忙道:「我也喝醉了。」
蔡七一拽吳大海:「你個大傻,真不解風情!走!」兩人齊齊妒忌地看白鵬一眼,穿鞋下樓去了。
白鵬也堅持要走,晃蕩著走向樓梯,卻進三步退兩步,總也走不到,還把攙他胳膊的小蘭帶得東倒西歪。青茗逐客時白鵬已有些生氣,即便後來單獨留他,聽起來似乎也不真誠,於是賭一口氣非走不可。
正跌跌撞撞時,白鵬發覺左手被人死死拉住,扭頭一看,正是青茗。
「白公子,不要走,好嗎?」青茗看著白鵬眼睛,表情有些哀怨。白鵬的心頓時軟了,點了點頭。
青茗轉向小蘭小菊等人:「你們下去。」幾名侍女微微躬身,退下樓去。小蘭還格外回頭多看了幾眼。
此情此景,讓白鵬酒醒了一半,心裡又緊張起來:「她留我是要做什麼?」以前只知道青樓是壞男人壞女人尋歡作樂的地方,究竟怎樣尋歡,白鵬就不懂了。
「來,青茗陪公子再喝一點。」青茗拉著白鵬回到桌邊,與他並肩而坐,就用白鵬的酒杯斟滿女兒紅,仰頭一飲而盡。隨後用袖子一抹嘴,對白鵬一笑:「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也不跟你假裝淑女了。」隨機捧起桌邊地上的小酒罈,直接送到嘴邊「咚咚咚」大口連灌。把白鵬看得目瞪口呆。
半壇酒下肚,青茗臉se微紅,將酒罈「咚」地一聲頓在地上,一隻手臂撐在桌上托著腮,側臉看著白鵬,眼波流轉,勾人魂魄。這讓白鵬一時有些口乾舌燥。他見過的女子中,村裡那些不提,鈴兒、小蘭都還小,林海芸窮凶極惡,陳思梅英姿颯爽,青茗這樣的成熟嫵媚還是第一次領教。
「白公子,看你樣子,是第一次來青樓?」
「嗯,第一次。開始我還以為倚翠樓是酒樓。」
「哈哈,真巧,我也是第一次來青樓。」
「啊?」白鵬一愣,「你怎麼也是第一次?」
「白公子剛剛情場失意?」
白鵬不說話了,低下頭去,半晌,默默點頭。
「呵呵,巧了,我也是!」青茗將她喝得只剩小半壇的女兒紅向酒杯中倒了一些,遞給白鵬,自己仍捧著罈子,「來!喝酒!」
青茗的豪氣感染了白鵬,他將自己杯中酒一飲而盡,又去搶青茗的酒罈。兩人你爭我奪,只一會工夫就將整壇酒喝完。
「沒了…..一點都沒了……什麼都沒剩下,哈哈……」青茗將酒罈底朝天晃了兩下,放在地上一推,罈子「咕嚕嚕」滾走。隨後她順勢倒在了白鵬懷裡,兩臂環繞在他腰間,頭靠在他肩上,「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那樣一張絕美臉龐與自己的臉貼得那麼緊,酒後的白鵬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摟住青茗,向她嘴上吻去。青茗卻笑著向後一躲,躺倒在地,於是白鵬也被帶倒,伏在了她身上。
青茗軟弱無力地伸手推白鵬:「討厭,你想欺負我!」
「青茗姐姐,我真心喜歡你……姐姐,你身上有種香氣,好像綠茶的味道,青茗就是綠茶的意思嗎?」
青茗將白鵬的頭摟在自己胸口,輕輕撫摸他的頭髮,口中喃喃:「大概因為我愛喝茶,身上一直都有這種味道。來青樓要用假名,於是便叫青茗了。」
「真香,我喜歡。」白鵬不懂男女之事,卻有本能,下意識地就去解青茗的束腰衣帶。然而一陣忙亂不得要領。
青茗「嗤嗤」地笑:「白公子你真是什麼都不懂。非但是第一次來青樓,而且是第一次碰女人?我穿的是裙子,你來解衣帶作甚?」
白鵬卻不明白青茗後半句話的意思,只答前半句:「嗯,我是第一次,這個……我真不太懂。」由於衣帶解不開,他一著急便使出了內力,「啪」地一聲,半根衣帶化作細絲四處飛揚。
青茗眉頭一皺,伸手向白鵬推來,這次不是半推半就,而是使出了大力氣,將白鵬推得向後坐倒,她自己也迅速收攏雙腿,改為跪坐,同時用手掩住衣襟,喊了一聲:「且慢!」
白鵬還想往上撲,但見到青茗的嚴肅神se,頓時不敢再亂動。
「白公子,你這門內功叫什麼名字?跟什麼人學的?」青茗緊盯白鵬雙眼,問道。
「大力金剛伏魔功,跟我師傅趙四爺學的。」白鵬對這種問題早有標準答案。
青茗沉默半晌,說道:「白公子,天se不早了,你該回鏢局了。」
白鵬瞪著青茗,心中刺痛:「你……原來你在耍我!」想起此前種種委屈,此時一併發作,眼淚橫流,起身就走。由於走得太急,腳下又虛浮,幾乎撞翻了桌子。
剛走到樓梯口穿鞋,聽身後青茗很急切的聲音:「白公子!」
白鵬手扶欄杆,回過身來:「怎麼,還有話說?天se不早了,我該回鏢局了。」卻見青茗也已淚流滿面。
「白公子,我來自京城,本姓江。這一生一世直到今ri,只有過一個男人。我一直在等他娶我,結果前不久發現他另有新歡。因此我才來到倚翠樓,我想找滿一百個男人,給他戴一百頂綠帽子。」說到這裡,青茗慘然一笑,「可是事到臨頭,我才發現,走進倚翠樓的男人,每個人都讓我感到噁心,包括你那兩位同伴。如果我真那麼做了,於那負心漢無損,只是在害我自己。」
白鵬冷冷道:「我也讓你感到噁心嗎?」
青茗搖頭:「我一看到白公子,就感到親切,又是同病相憐。於是我想,還是一報還一報,與你親熱一次,報復了他那一次,也就償了我的心愿。」
「然後呢?」
「然後,我發現我還是做不到。這種事只有兩情相悅才能做得起來,否則我還是噁心。不是噁心你,是噁心這樣的事。何況,我隨便問公子什麼問題,你都吞吞吐吐有所隱瞞,讓我感覺你我之間有老大的隔閡。白公子,不是我不喜歡你,如果你有意,哪天能做到與我坦誠相對,從朋友做起,再來找我,好嗎?我含香閣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白鵬盯著青茗,那張臉既美麗,又真誠,眼淚汪汪,滿含期待。然而白鵬卻冷冷哼了一聲:「我討厭女人!」說完轉身就走,再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