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趙家飛龍拳
()白鵬初入武館,只學兩樣功夫,一是師傅親授的內功「大力金剛伏魔功」,一是跟著五師兄陸文學習「趙家飛龍拳」。
跟娘商量過之後,「大力金剛伏魔功」肯定不能真學,首先這鄉下武館館主的內功高明不到哪去,其次若功法與自家「離夢神功」衝突起來可不是小事。白鵬便裝模做樣按照師傅要求修鍊,但每次趙四爺問起來,白鵬都說「沒有氣感」,把四爺急得抓耳撓腮,心想這樣的天才怎地練內功便無法入門。
飛龍拳倒是沒幾天就被白鵬練得虎虎生風,陸文總拿白鵬當作榜樣,鞭策那些動作死活做不到位的學徒。但學徒們也看得很開,無非嘟囔一句:「人家是親傳弟子,咱比不了。」陸文也不過分逼迫,反正這些學徒只是來送錢的,也不指望他們光大門楣。
唯一的風波來自於那個名叫「賴大年」的胖子,好容易從「蹲坑馬步班」畢業,到「飛龍班」沒練幾下就牢sao滿腹。「貨不對板啊大哥!這是什麼飛龍拳!」
陸文怒道:「這不是飛龍拳是什麼?」
「這是少林長拳嘛!我在青山武館就練過,聽說你們趙家拳有真功夫才過來的,怎麼又是少林長拳!」
陸文冷哼一聲:「你個狗屁不懂的東西也敢對飛龍拳妄加議論!」
賴大年的話卻引起了周圍議論:「是啊,我也納悶呢,見過賣藝的打少林長拳,就是這個樣。」
陸文顯得有些心虛,解釋道:「天下武功出少林,飛龍拳與少林拳相似也不奇怪。」
賴大年卻來了勁:「既然都是少林出來的,一樣的貨怎地賣兩樣的價錢?青山武館教少林長拳收一弔大錢,你們也是少林長拳卻要兩吊錢。咱們做生意講究的是童叟無……」
陸文怒喝:「住嘴!你不想學就滾!」停了片刻補充一句「學費不退!」
「又來了!你們兄弟倆怎麼一個德行。」賴胖子極小聲嘟囔一句。
白鵬心中暗笑,臉上並無表情,也不去管他們,自顧自繼續練,一拳一腳有板有眼勁力十足。陸文指著白鵬:「像他這樣練下去,早晚天下無敵。」
賴胖子長嘆一聲:「既然不退錢,我也只能收貨了。」也學著白鵬,一招「白鶴亮翅」接一招「黑虎掏心」,認認真真練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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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6ri已入盛夏,但鄉間夜涼,小南庄的王大爺一如既往披衣而出,巡查自家玉米地。
上次幾個城裡人開車過來,將王大爺家半熟的玉米裝了滿滿一後備箱。若不是他們笑鬧「偷真菜才刺激」,還亮著手電筒自拍視頻驚動了村裡人,王大爺的虧就吃定了。
從那以後,到玉米收穫之前,王大爺計劃每夜都要巡邏一番,誰叫自家田地太靠近公路,而子女又進城工作不在身邊呢?
忽然,玉米地一側非常細微的「悉索」聲引起了大爺的關注。手電筒光柱循聲照去,好一副白亮亮的牙齒!
「鬼呀!!!!!!」王大爺魂飛天外,轉身就跑,「來人啊!有鬼啊!」。
全村頃刻間熱鬧起來,人喊狗叫,燈火通明。各家各戶都有人衝出門來,奔向王大爺喊叫的方向。個別拿著棍棒,大多數只是空手跟著看熱鬧。最後面還跟著個小夥子舉著手機,嘻嘻哈哈地拍攝。
「鬼在哪呢?」
「就是那兒!一個骷髏架子,蹲著吃我的玉米!」王大爺將手電筒照向事發現場,自己卻不敢上前。
「沒有啊!」眾人在現場轉圈搜索,一無所獲。
若干啃禿的玉米棒子散落於地,卻這不足以證明作案者是「鬼」。
有吊死鬼勾人上吊的,有落水鬼拖人溺水的,真沒聽說過專門偷吃玉米棒子的鬼。
眾人七嘴八舌:
「是小偷裝神弄鬼?」
「老王你喝多了?。」
「骷髏骨架怎麼吃你的玉米?上邊吃,下邊掉出來?」
……
「真的是骷髏架子!我沒看岔!一個骷髏頭,下邊兩排肋骨,白慘慘的….」王大爺一邊賭咒發誓,一邊拿手在自己腦袋和肋部比劃著……
月光下,一個黑影無聲地躍過院牆,落進村裡老田家的院子。
北屋亮著燈,燈光透過白窗帘,給院子里雨後繁茂瓜果與月季花灑上一層柔光,詩情畫意。
黑影來到窗前,面目讓燈光照得清晰了,正是排骨哥大駕光臨。
排骨伸手觸摸屋檐下晾著的衣服。先揪住一件文胸左右端詳,確定這與自己無關,又取下旁邊衣褲,一條鬆緊帶的藍運動褲,一件紅短袖套頭衫,兩者皆已洗得褪se。排骨絕非庸人,將衣褲放在自己身上稍一比劃,立刻弄懂原理,手腳麻利地穿上了身。
排骨披散的長發此時也已經盤在頭頂,插了根樹枝權充發簪,雖有「插標賣首」的嫌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旁邊屋裡一直有個男人在說話,排骨起初專心偷衣服並未留意,此刻心中安定,便起了好奇心。
聽那男人聲音慷慨激昂:「縱然是敵眾我寡,縱然是身陷重圍,但是我們敢於亮劍,我們敢於戰鬥到最後一個人!一句話。狹路相逢勇者勝!」
電視劇台詞將排骨聽得熱血沸騰,這yin間也有大俠嗎?想看看裡面究竟是何等人物,便用手指沾些唾沫去捅窗戶紙。
掛白窗帘的玻璃窗被他一捅,「咚」地一聲響。排骨哥住了,伸手在玻璃上摸索,心中大為詫異。
「誰呀?」一個女子問道,窗帘掀開,屋內女子與窗外排骨哥只隔一層玻璃,四目相對。
「啊~~~~~!」女子張嘴大喊,面容扭曲。
外面的排骨也嚇了一跳,有些慌亂,後退兩步,縱身踏上屋頂。左右一張望,向著最黑暗的北側奔去,幾個起落就遁出村莊。身後兀自迴響著那名女子沖入雲霄的尖叫聲,
奔跑許久,排骨停下腳步,緩緩坐倒在一條小河溝旁,放下手中寶劍和玉米,好一陣喘息。
他陷入沉眠之前玉米尚未進入中國,此番也算開了洋葷,肚裡有了食,便又開始隱隱作痛。眼前不由地再次浮現長劍穿腹的定格畫面。這一劍是誰刺的?他努力想將目光向上移,卻不得要領。
持劍的手?對,持劍的手白嫩嫩的,難道是個女人?
疼痛影響了對記憶的搜尋,排骨斜靠著一棵小樹,兩手捏訣,開始運氣療傷。丹田仍然空虛,但經脈中多少還有些細微的內力流動,也正是這點可憐的內力支撐他從村中逃了出來。
運功幾個周天,腹痛稍稍緩解,排骨睜開眼睛俯身尋找帶來的玉米,恰好看到水溝倒影中自己的尊容。
這一嚇當真非同小可,兩腿一蹬,撞得身後小樹枝葉亂舞。
此時,樹影凌亂,風聲颯颯,月光下荒草掩映三兩個孤墳。
排骨哥既不知過去,也不懂現在,更不明將來,胸中莫名委屈,悲從中來,抱頭嗚咽起來。;